李从舟听听就过没当回事,万是没想到:所谓善济堂的人,竟然是善济堂背后的老板。 他捏着眉心摇摇头,抱着小东西给他放到一旁的床上。 云秋一直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这样,便小心翼翼扯了扯他的袖口,“我来……你不高兴啊?” ……这叫什么话? 李从舟回头瞪他一眼,然后轻笑一声、低头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袖口,中衣就那么敞开着,露出里面一片结实的胸腹。 他睨着云秋,声线低沉却危险,“军中禁欲你知道么?” 云秋摇摇头,看着他眨巴眨巴眼。 李从舟松开自己的袖口,然后忽然侧坐到床边,双手撑在云秋脑袋两侧、一下给人按翻,他俯身凑近云秋耳廓,张口衔住那白皙粉透的耳尖。 “你现在来……”热气扑洒在耳朵里,引得云秋浑身战栗,忍不住地想躲,偏他一动,李从舟就合拢齿关,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口。 他低呜了一声,抬手推推李从舟。 李从舟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轻松就单手给小家伙牢牢桎梏住,然后顺着耳廓往下,撩开小东西颈侧的长发,恶狠狠地在他颈根肩窝处咬了一口。 云秋弹一下,疼得眼泪汪汪的。 偏李从舟没松开,反用牙齿叼起来他肩膀上那层皮肉反复舔吮吸咬,直给那块地方变成一块紫红色的印记才松开。 然后他抬头睨着云秋,凑过去亲亲他的眼角,终于露出了重逢后第一个浅淡的笑,声音听上去十分无奈,“……是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危险。” 云秋吸吸鼻子,浑身那股酥麻劲儿还没退去。 李从舟好笑地刮他鼻尖一下,“吓傻了?” 云秋飞快眨眼,终于从那种茫然恍惚中回神,然后他不知想到什么,恼火地涨红了脸,转过身去背对着李从舟,手指狠狠掐了枕头一下: 小和尚大坏蛋! 李从舟从后面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觉着好笑,轻轻扯了扯的他裙腰,“又穿小裙子。” 云秋也就气了那么一小小会儿,听见李从舟说话,他又忍不住转过头去解释,说徐振羽和军中许多人都见过他、认识他。 “那不然……我下回扮个小老头?” 李从舟好笑,佯怒地挑眉问,“哦,还有下回?” 云秋呜了一声,扭头发现李从舟竟然在忍笑,他一下明白了:李从舟根本就没和他生气,不过是担心他、怕他涉险而已。 他一下翻身跳起来,咚地给了李从舟一拳。 李从舟让他打,只是虚虚扶着别叫穿裙子的小东西从床上滚下去——西北的军帐可没那么多讲究,他营帐里这一片都是砂土地,可多碎石子儿。 而且行军讲究效率,军帐里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床榻也是统一发的简易窄榻、上面仅容一人仰卧,就几根木棍搭好架子后往上铺上硬木板和木条。 李从舟敢保证,云秋从没睡过这种床。 而且西北的天气大异于京中,现下是六月里、初伏,白日有太阳的时候,温度上升很快、比京城的三伏酷暑还难捱,军中新兵多中暑也是因为这个。 可到了晚上、太阳落山后,气温又会下降很快,转瞬间就仿佛到了寒冬,放在外面的水到子夜时分甚至会结冰,很多新人也不习惯、染上风寒。 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小家伙,李从舟摇摇头,觉得这小笨蛋何苦来这一遭,吃亏受罪的。 不过人家来都来了,他再担心这些也无用,只能暗中设想如何补救——让云秋回去他肯定不愿意,那不如请乌影去买些合用的东西回来……? 他这儿想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云秋藏身的那口箱子他在营中也看过不少,分明就是朝廷送补给的那种最普通的木箱。 现在仔细看看,外面也没个标记什么的…… 他回过头来、轻轻戳了戳云秋,“你就这样来的?不怕别人给你端错了?” “怎么会?”云秋露出看傻子一样的表情,“我早跟乌影说好了!” “……乌影?” “没想到吧?”云秋扬起下巴骄傲地冲他哼哼笑,“我们关系可好啦!” 自从上次收到的信里夹有乌影偷偷藏进去的“告密”,云秋私下里可没少给乌影寄好吃好玩的。 而乌影心领神会,每次李从舟给云秋寄信,他都会偷偷往里面添点东西,不是偷偷告诉云秋李从舟受伤了,就是说据他的观察李从舟喜欢吃什么…… 乌影写得有意思,至少比李从舟那一板一眼的信有意思多了。 不过这一点可不能告诉小和尚,被他知道了,自己脖子上还不知道要被咬多少下。 云秋捂了捂脖颈:还怪疼的呢。 许是提到了乌影,帐外忽然传来了乌影的一声咳嗽声。 李从舟听着觉着好笑,他还不至于小心眼到要跟乌影泛酸,于是便开口说让乌影直接进来,结果乌影没动,反而是又故意重重咳了几声。 ——这就是明显的提醒了。 李从舟一愣,忙给云秋从自己身上抱起来,“有人来了。” 云秋啊了一声,也慌乱起来。 最后,在四皇子凌予权掀开帘帐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李从舟衣衫半开、神色慌张地坐在一口木箱上—— 他看了一眼李从舟那线条分明的腹肌,然后响亮地吹了声口哨。 “我说呢,乌影干嘛在门口拦我,干啥啊?不让看啊?” 李从舟:“……” “我要有你这样的好身材,我天天露,”四皇子拍拍自己,“可惜啊,我不管怎么练也没有你这样的好体格。” 他绕着李从舟和他身后的木箱转了一圈后,意外地看见了刚才云秋放在条案上忘记收回来的糖糕,“你……还吃这个?” 李从舟呃了一声,“这个是……” “诶?!这个是兴庆府最好吃的那家糖糕坊的,很难买的啊?”四皇子拿起来,“我能吃不?!” 其实放在平时,云秋给他带的东西李从舟是从来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的,但现在拒绝四皇子总显得怪异,他也只能勉强点点头。 得到主人首肯,凌予权也不客气,拆开了上面的封绳、打开油纸包就吃起来,他拿了一大块塞到嘴巴里,整个腮帮都鼓鼓|囊囊的: “哎?你还别说,确实挺好吃的!有品位啊你!” 李从舟挑挑眉,一叠油纸包里就四块糖糕,凌予权当真是不客气,挑出来的根本是最大那一块。 他本来是不爱吃这种甜东西的,但看着凌予权吃这么香他来气,忍不住先将剩下那一叠收好,转过身来就不客气地抢过那个纸包。 “诶?”四皇子掌心一空,“……不是吧?你就给我吃一块呐?” 李从舟睨他一眼,慢条斯理将油纸抱回去,那眼神似乎是在说——给你吃一块已经很不错了,要知足。 四皇子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偏偏头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殿下来做什么的?”李从舟主动问。 “啊!”凌予权回神,像是这才想起来自己找过来的正事,“就是之前你不是说想要潜入西戎王庭吗?那计划太冒险,苏先生和舅舅都不同意。” 李从舟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 上个月,他们在塔特湖俘虏了一位西戎贵族,为了活命,这位贵族交待西戎王城外面有一条密道能够直通王庭的后花园。 那条道儿李从舟前世是见过的,当时徐振羽拼死守住了正面的战局,由他们几人带兵从西戎王城背后的格斯山上冲下来配合两面夹攻。 结果两军顺利在西戎王庭内会师,却无一人看见荷娜王妃和小戎王的身影,他们仔细搜寻了一圈后,才在后花园里发现了那条密道。 等他们小心翼翼从密道中探索出来时,荷娜王妃已经联络上了各地的残部,气势汹汹地带着剩余的八位翟王反扑。 徐振羽将军留下断后,也就是在这一战上身负重伤,最终马革裹尸。 他的战马也是一匹大宛名马,背负着将军的尸体返回大营后就守在主人身边不吃不喝,七日后气绝,也跟着葬在了徐振羽身边。 而跟着徐振羽且战且退的士兵们,也几乎是全军覆没,最后仅剩几个亲兵带着满身伤痕护送着将军回来。 徐振羽死后,朝廷实在无法,才改派了宁王到前线,最后和西戎拉锯几回合,宁王一心求死,最终也是战死在西戎王庭,用命护住了边关。 李从舟相信西戎贵族所言,准备顺密道进去给荷娜王妃来个出其不意。可是军师苏驰和徐振羽都觉得此法冒险,谁知道西戎人可信不可信。 “你也别怪舅舅,”四皇子帮着说话,“他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就算那贵族说的都是真话,你一个人进去也太危险了一些。” 李从舟撇撇嘴,他禀明此事也只是尽告知之义,本来也没想过中军帐的人会同意,毕竟连乌影都觉得他疯。 他已经做好了计划,等某次两军交战的时候,他就故意失手被俘。因为他现在对外的身份是宁王世子,西戎的翟王和贵族应当不会对他怎么样。 那么他就一定会被带回到西戎王庭附近,等待一次和谈或者交换人质的机会,那时候乌影就能从旁策应帮忙,他从地牢脱逃出来,就直接去绑架小戎王和王妃。 乌影倒是有本事在西戎境内来去自如,毕竟他是苗人,西戎和苗疆蛮国没什么世仇,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都是为中原汉人敌对的四夷。 实在不成,乌影可以恢复他蛮人的打扮,再不济装成西戎人也是一样的,都是异域长相,也能以假乱真。 可是对于自己去当俘虏这一点,乌影不能认可,已经是李从舟一提他就要骂他疯的程度—— “便是你们下象棋,也没见到谁家的主帅上来就冲过河的。” 李从舟也不好解释,毕竟那密道的位置就只有他知道,别人去办这件事他也不放心。 “不过那密道的消息苏先生倒是说可用,他和舅舅正在筹谋怎么去到格斯山上,然后两面夹击、攻破西戎王庭呢。” 四皇子吞下最后一口糕碎,“有密道,就要防备他们从密道中脱身,而且说不定我们攻过去的时候他们还会再从后合围。” 李从舟撇撇嘴,心想不用说不定,前世荷娜王妃就是这么取胜的。 四皇子见他不说话,也跟着坐过来,他一跃跳上了箱子,手肘碰了李从舟一下,“干嘛?好不容易提出个计划结果被舅舅否了,不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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