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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羽心中顿觉酸楚，那场扑朔的大战夺走了太多，书中寥寥数语带过的，竟然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唏嘘叹惋。心底一个信念越发坚定，一定要找到仙魔大战一切的真相，无关任务，无关功利，这么多人枉受其害，幕后黑手必须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太岁忽然哇的一声大哭出声，嗓门之大震耳欲聋，只见他举着被蚂蚁夹肿了的手指，颠颠跑向玖夜寻求安慰，玖夜勉为其难拿开捂住耳朵的手，僵硬地啪啪拍打他的后背，力道太大，直打得小老虎不住趔趄，哭嚎声顿时又提高了几倍。 邱羽笑着叹气，示意玖夜住手后从背后轻柔抱住了哭闹的小老虎，一边拿起他肿胀的手指，呼呼吹了几下，柔声道：“乖，不哭了，哥哥吹吹，痛痛飞飞。” 许是他的温柔奏了效，细声安慰中，太岁又嚎了几声便抽搭着停住哭泣，两只小短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毛茸耳朵垂下，乖乖缩在邱羽怀中沉沉睡去。 玖夜抱臂靠在一旁树下，默然将眼前一切尽收眼底。 “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去哪？”邱羽摸了摸太岁蓬乱的脑袋，压低声音询问。玖夜这才如梦初醒，轻咳几声才道：“带他回虎穴大殿，翠虬在那等着我们。” 语毕，两人再次腾云而起，没过多久，蔽日山林中，巨虎山顶的一座金碧大殿逐渐出现在眼前。 委一落地，虎峡涧打架的那个眉心朱砂的男子遥遥挥手，大喊着热情迎来。 “可算来了，太岁呢？他去找你了，碰上了……吗？”尾音在看清玖夜身后邱羽时拐了一个大大的弯，惊诧夸张道，“干爹竟然让人抱？！我没中蜃境吧？” 这一嗓子音量太大，沉睡的太岁皱着鼻子惊醒，大嘴一咧就要再次嚎啕，玖夜和男子不约而同捂住耳朵，邱羽眼疾手快，在太岁哭出第一声之前将人安抚下来，太岁扁嘴窝在他怀中怎么也不肯下地。 “神人啊！”男子啪啪鼓掌，敬佩之情溢于言表，“能让太岁乖乖闭嘴的人，这世上我还没见到第二个，你这鸟人嘿，还真有点意思。” 啪！ 话音未落，玖夜一个巴掌呼在男子后脑，厉声警告：“嘴巴放干净点。”随后下巴敷衍一点，柔声对邱羽说：“翠虬，你们见过。” 翠虬被扇得一个踉跄，慌忙整理好背拍乱的发型，捂住后脑勺愤愤不平：“你就这么介绍我！好歹我也是蛟族少主，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吗！” 邱羽憋笑不答，这群魔族，竟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然而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翠虬记吃不记打，趁玖夜强行掰下太岁训斥，幽幽飘到邱羽身边：“阿羽是吧？幸会幸会！在下南洋蛟族少主翠虬，你也可以叫我虬哥，久仰你大名啦！我有一事困扰至今，听说你们鸟类都是边飞边拉，白屎随风飘舞就像流云，凡界画家因此启发，才有了仙气缭绕的祥云伴鹤图广为流传，是真的吗？” “呃？” 这长虫，放什么屁呢？ 用不着他开口，玖夜再次出现，阴沉着脸拧着翠虬耳朵将人带远，太岁得了空子，张开手臂颠颠朝邱羽挤了上去。 邱羽蹲下身，太岁咯咯笑着扑进怀中，他点了点小老虎肉乎乎的鼻尖，问：“方才你叫我臭鸟，为什么这样叫？” 太岁以为他生了气，小脸登时垮下，低头拧自己的衣摆，不安喃喃：“对不起，我不该骂人，阿羽哥哥不是臭鸟，阿羽哥哥是三界最香最好看最温柔的仙鹤，我喜欢阿羽哥哥，哥哥不要生气……” 邱羽心中一紧，指尖金光流转，一只布偶小老虎出现在掌心：“我不生气，喜欢吗？”他晃了晃手中布偶，引得太岁两眼放光，“告诉阿羽哥哥你知道的一切，这只小老虎就送给你好不好？” 太岁小嘴大张，激动地跺脚，想也不想立即答应。紧接着，小手在邱羽眉心一点，周遭事物霍然扭曲变形，楼台水榭接二连三碎成万千颗粒，弹指间光影错错斗转星移，场景发生巨变，他们已经站在了一片水草丰腴的浅滩之上。 “干爹！你又偷学我族蜃术！这是把我们弄到哪了？” “嘘！”远处水草丛生处忽然抖动，玖夜立即止住翠虬聒噪，三人屏息凝神，警惕着看向那片不断抖动的草丛。 呱—— 一只大眼青蛙鼓着腮呱呱跳出，翠虬紧绷的神经骤松，不满吐槽玖夜小题大做。 邱羽望了望四周，只见沼泽浅滩遍布四周，高过腰际的芦苇水草丛生，微风摇曳虫鸣阵阵，一片片绵延至遥远天际，远处青山灼灼，与瓦蓝天穹融合相接。 “这里是魔域。”太岁玩着手中布偶，声音却不知觉间成熟了几分，“准确来说，是几千年前鸿蒙初开的魔域。” 他指了指远处沼泽，继续道：“这片土地吸收天地灵气，千年前开始渐渐孕育出魔域第一批灵兽，凡界称之为，妖。” 蹦跳的青蛙发出一声奇异鸣叫，下一刻竟紫气缠绕，在一片灵光中幻化成一个妙龄人形。 “彼时两界相接互通，妖修炼出内丹幻化成人，却因兽类茹毛饮血的本性暴露自身，时常引得凡界人族恐惧，久而久之喊打喊杀。” 言语间，青蛙精在几个虚影人的棍棒下惨叫逃窜，场面栩栩如同发生在眼前，邱羽不禁叹为观止。 太岁指尖微动，虚影化作星光消散，紧接着，又有几个人影站在长条之上，衣摆翻飞，好似御剑飞行，正追着青蛙精不放，金光不断打出，青蛙精千疮百孔，似乎下一秒就会化作青烟消弭。 “再后来，凡界开始出现修仙之士，修出人形的妖名讳再次改写，成了臭名昭著的魔。” 指尖再转，身后猝然火光冲天，邱羽骇然转身，只见沼泽尽数下陷坍塌，一座座楼阁街市拔地而起，却又须臾葬身在滔天火海之中，不远处，两队人马剑拔弩张，旋即一场厮杀震天，一个个人影在杀戮中化作烟尘随风飘散。 “不可避免的，人魔两族终于爆发激烈冲突，死伤无数血流漂杵，后来仙界出动使者从中调解，许诺魔族和人族只要止戈潜心修炼，皆有机会飞升为仙。人魔两族于是划界为治，从此干戈化为玉帛，两不相扰百年。” 火光褪去，沼泽景象仿佛按下倍速，四季更迭转瞬即逝，最终停歇于一次霜雪方融的初春，寒凉的风裹挟湿润潮气掠过脸颊，不远处的水潭中，一只黑色锦鲤打挺跃出，溅起晶莹朵朵水花，半空一声长啸，一只苍鹰俯冲而下，半道利爪穿透黑鲤，带着它向半空疾驰而去。 太岁抚摸着布偶老虎的脊背，淡淡掀起眼皮：“这尾黑鲤，便是上任魔族至尊的原身，也是你父亲的故交挚友，锦骥。” 邱羽惊得连连后退，脚跟慌神间拌在一块石头仰面摔倒，玖夜稳稳接住了他战栗的身体。 忽然，一声鹤唳响彻沼泽，邱羽抬头望去，一只仙鹤冲出芦苇，修长的腿爪狠狠抽打苍鹰面门，苍鹰惨叫不止，不得已最终松开利爪，黑鲤随即摔落，扑通一声翻肚坠回潭中。 白鹤傲然盘旋高啼，片刻翩然落于水潭，优雅地梳理了背上白羽，长喙碰了碰黑鲤灰白的肚皮，金光熠熠闪烁，一个隽秀好似谪仙的白衣男子幻化而出，面若白玉梨涡浅浅，鸟啼虫鸣都为之停息。 金光尚未完全消散，邱羽的呼吸却已在那一刻骤然停滞。 因为他已经看清，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才隽大会虚境中，那个白衣翩翩的风流青年，邱羽的生身父亲。 邱鹤鸣。
第四十六章 与君初相识其二 金光消弭落入盈盈水面，黑鲤一对鱼眼大睁，嘴巴绝望地一开一合，忍着满身血洞拼了命一般摆动尾巴，试图离化成人形的仙鹤哪怕远半寸也好。 啪啪跃起又摔落的动静在岑寂的沼泽浅滩分外响亮，邱鹤鸣目光饶有兴趣地跟着黑鲤上下跳动，片刻哈哈大笑出声。 黑鲤越蹦越远，眼瞅着离水潭只有最后一跃，黑鲤的身子绷成了一张拉满弦的弯弓，紧接着鱼尾猛点地，蓄势待发的箭终于离弦而出，逃出生天的水面越来越近，就在这时。 啪—— 落入水潭的一刹那，它滑腻的鱼身被邱鹤鸣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牢牢握住。 半个时辰后。 “噫，好腥，看来还得再烤一会啊。”邱鹤鸣嫌弃地皱起眉头，不满着嘀咕一句后将手中夹生的烤鱼再次架回篝火堆之上，随即拿起另一条烤得外焦里嫩的向身侧递去：“吃这条，这条绝对口感上乘。” 橘红色的火苗噼啪攒动，明暗跳动的阴影里，刚化出人形的黑鲤墨发蓬乱，抱着双膝蜷缩成一团，耳尖到脖颈都十分不自然的潮红，闻言惊惧地抬头看了看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邱鹤鸣，又看了看此时伸到自己鼻子前，已经被烤的香气四溢滋滋冒油的同类。 邱羽这才惊恐发现，他赫然就是试炼虚境中，那个刺杀邱鹤鸣的黑衣男子！ 四目相对片刻，许是举得手酸，邱鹤鸣手臂开始微微发颤，干脆撇了撇嘴收手，一口撕下一大块嫩得连刺都酥脆的鱼肉。 “你！”黑鲤差点吓死，一双黑曜石般锃亮的瞳孔微微震颤，眼眶几欲呲裂，指着邱鹤鸣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邱鹤鸣正吃得酣畅，鼓着腮帮抬头：“干嘛？你也要？” “我！我！” “那可不行，晚了。”邱鹤鸣扬眉拿远烤鱼，一副生怕被抢去似的。 黑鲤再也忍无可忍，嗷一声伸爪朝他扑去，谁知邱鹤鸣压根不在意，在黑鲤黑长尖利的指尖离眼球不到半尺时衣袖一展，两指并拢点在其眉心之上，黑鲤登时浑身一僵，咕咚一声摔落在地。 “干嘛这么激动，我是鹤，仙鹤吃鱼多正常啊，再说了，这些是凡界带来的，又不是你的兄弟姐妹，吓得你。”邱鹤鸣咽下最后一口酥软鱼肉，噎的咳嗽了好几声又继续道：“恩将仇报，好歹本仙救了你的命，你倒好，反过来倒打一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黑鲤被施了定身术，直挺挺倒在地上无法动弹，面色却越发涨红，满头大汗吼道：“胡说！分明！分明是你，是你……” “哟，是我什么？接着说啊。” “你，你……” “嘁，好啦好啦，不就是亲了你一下吗，再说了，你流了那么多血，灵核遭损之大，我不这么给你渡气，不出一炷香你就要再投一胎咯。” “别……别说了……” “哈哈哈，你害羞了？你竟然害羞了哈哈哈哈！”邱鹤鸣笑得前仰后翻，边擦眼泪边说，“魔域的小妖都像你这么纯情可爱的吗哈哈哈！” 黑鲤气得浑身战栗，一股强悍的灵力自心底窜至全身，禁制骤然破解，下一秒，笑得眼尾湿红的邱鹤鸣猝不及防被压在了身下，身上人的灵力威压竟重如千斤，镇得他动弹不得，心中不禁有些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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