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的脸颊配上破碎的拒绝,仿佛在渴求着什么。 对于强势的季将军,程放鹤根本无力反抗, 被一路抱进无心阁侧殿——不是程放鹤这些天住的那个侧殿,而是从前季允住的那个。 一进屋, 他就被狠狠摔到床榻上, 心里甚至有点激动。 季允只要敢睡他,他就敢让季允再也不想睡他。 可季允却迟迟没有下手, 只是在榻边静静站着,浑身微颤攥紧拳, 眸底积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最终, 他什么也没说,从侍从手中接过一包香粉,放在炉中,再取两块火石碰了碰, 火星引燃炉底的烛芯, 很快将香粉烧热, 挥发出缕缕烟尘。 味道甜腻逼人,如小蛇一般钻进鼻孔,顺着气道漫入程放鹤心肺,直至下腹。 烈性的香料一触即发,一股暖流自敏感处蔓延向全身,冲上头顶,弄得人晕晕乎乎。 程放鹤愈发感到口干舌燥,此时终于意识到,季允究竟给他点了什么玩意儿。 这他妈是催情香。 “季允,你……” 不待他抗议,季允先一把抽走裹住他的外氅,转身就走。 锁门,关窗。 程放鹤揉揉眼,又、又玩这么刺激的? 香料的力道逐渐积聚,熏软了他的骨头,给这间季允住过的屋子染上异样的颜色。 程放鹤现在躺的床榻,季允曾经夜夜睡在这里;旁边那桌椅,季允每天几个时辰都坐在上面读书。 柜子里是季允穿过的衣服,榻上是季允盖过的锦被…… 分明是平常的家具,然而仔细想来,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到处都是那个男人留下的气息! 无处可逃。逃到哪里都是季允。 程放鹤又崩溃又兴奋。 崩溃是因为,他都拉上“白月光”当着季允面挑衅了,季允居然还不杀他。身为变态反派,生活在贞操观念极重的古代,这都忍得了,还有什么事能让他黑化? 而兴奋是因为,刨除任务的因素,程放鹤还挺喜欢季允……睡他的。 在南风馆被撩了一晚上都一脸冷漠的程放鹤,决定不再拘着自己了。 …… 程放鹤很是羞耻。 他一个堂堂临川侯,被剥夺了体面关在另一个男人的房间,不断想象一些不忍直视的事,还真是一点脸面也不给他留啊…… 开启了贤者模式的程放鹤,随便穿上件没那么大季允味的外衣,探索起了这间屋子。 门窗紧闭,可他没有被绑,说不定能撬开锁出去。 但他找遍全屋,也没发现任何利器。别说是刀,就连个能摔碎了的瓷器都没。 ——碎瓷片又不能撬动窗户,不至于连这都藏吧? 程放鹤爬上柜子顶继续翻找,却因为浑身无力而脚下一滑,身体磕在柜门上,发出“砰”的一声。 他自己都没在意,没想到屋门立刻打开,守卫探进脑袋问:“侯爷在做什么?” 程放鹤心下一慌,柜子被他翻乱,企图逃跑的事无所隐藏。 然而对方只往屋里望一眼,道一句“侯爷没事就好”,便关门出去,重新落锁。 程放鹤愣住,派守卫来不是怕他逃跑吗?连他翻箱倒柜都不管,还监视什么? 他坐回榻上想了一会儿,再看看这间没有任何利器的屋子,终于明白了—— 季允是怕他自杀。 没了利器,他就不能割腕,唯一致死的方法是拿头撞墙。所以门外的守卫听见碰撞声,才会进屋确认他的安全。 可他程放鹤哪里表现得想自杀?刚才还在南风馆寻欢作乐,哪能突然就抑郁了? 程放鹤百思不得其解,想了两天才明白,他在无心阁初见季大将军时,的确表现出了寻死的意思。后来也反复提到过,希望季允捅死他,送他去见纪郎。 要这么说,季允使用暴力将他和心爱的纪郎分开,他自杀好像也……说得通? 程放鹤心下好笑,这个季允也太紧张了吧?再说,他程放鹤就算死了,对季允来说有什么损失?少一个用来取乐的玩物?可季允并没打算睡他啊。 局面越变越复杂,程放鹤这个穿书熟练工本来最善揣摩人心,曾将多少王侯将相的心思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今却无法为季允的行为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区区一个季允,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将军,他居然揣摩不透! 想不通就索性不管了,先摆烂几天再说。 昏暗的侧殿难辨昼夜,他靠脑子里系统的提示才知道时间。刚开始还剩八十多天,他觉得还早,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而给他送饭的随从,在放下食盒后,总会重新点燃桌上熏香。 无休无止的欲念,耻辱而酣畅。 程放鹤睡的是季允的被褥,身后的床单上,曾托起少年紧实的肩腹。季允在一次次为临川侯而负伤后,浑身涂满药膏、缠满绷带,趴在这里的模样可怜极了,却强忍疼痛故作坚强,说为了侯爷一切都值得。 多么温馨感人的场景—— 可程放鹤吸了满口甜香,却突然想起某个夜晚,季允在这被子里肖想他,窸窣衣料擦过身上锦被,少年纯真而执着,满心满眼都是他。 这样一想,床上根本就睡不踏实。 程放鹤只得坐去桌边,回忆起季允在这殚精竭虑研习兵法的时光。少年忙碌至深夜,数月如一日,天赋加上勤奋,终成传世巨著。 那些日子里,临川侯没少鼓励季允,程放鹤甚至可以说,他曾是少年战神的精神支柱,是他养成的季大将军。 他本该感到自豪—— 可现在,他甚至产生了幻觉,仿佛看见季允也坐在椅子上,在他之下。轻薄衣料挡不住少年的体温,椅子后方硌得人心里发毛。 香甜的想象与真实交融,程放鹤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哪也不敢碰——穿的却仍是季允的衣裳。 少年将军穿这身劲装练武,一套左手剑使得行云流水,程放鹤也曾看得痴迷,仰慕人英姿的同时,更为他那坚毅隐忍的神情而暗暗心酸。 然而接下来,他只想着少年的汗水渗入衣料,甚至好像闻到了体味。季允比他高大,衣裳穿好后,腰线几乎系到他胸前,再往下就贴着他小腹…… 该死的破香! 程放鹤气得脱掉衣裳,又想起某个雪夜,用季允贪婪而疯狂的眼光看自己这具精美绝伦的身体…… 这屋里和季允有关的一切,不断入侵着他的脑海。 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程放鹤终于放弃了挣扎,季允不是要折磨他么?他偏不! ——催情香什么的,难道不是用来享受的? 程放鹤拒绝感到羞耻,他索性穿上季允练武的窄袖衫,钻进季允睡过的被窝里,桌上是季允用过的一根毛笔…… 既然季允想用这种方式羞辱他,那他就把羞辱变成乐趣。 毕竟,他是程放鹤啊。 …… 慢慢地,程放鹤明白了季允的真正用意。 大将军从来都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他要占据他眼前和心里的一切,占据他全部的意识,让他没日没夜地沉湎于因季允而起的一切中,让他们生命中,只剩下季允这个名字。 这样一来,就能将他心中的纪垂碧彻底赶走。 …… 不过时间久了,程放鹤的身体还是有点遭不住。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腰疼胳膊酸,不敢再乱碰与季允有关的东西。 在倒计时还有五十多天时,他从柜子里翻出个没见季允坐过的小马扎,裹了件季允穿在最外头最不贴身的斗篷,缩在离床榻最远的角落。 饶是如此,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折磨,他眼尾红得仿若滴血,风华绝代的脸上不乏饱受摧残之态。 突然,窗口传来两声轻叩,而后响起一个貌似陌生的话音:“侯爷,您在里面吗?” 程放鹤匆忙裹好身体,“嗯”了一声,窗户被从外打开,探进来的是一个许久没见的面容。 “王冬?你怎么还在?” 问完,程放鹤自己先想起来,王冬在这里并不奇怪。 那天京城沦陷,临川侯遣散府里杂役随从,魏清也问过他牢房中人要如何处置,他的回答是“不管了”。 牢里关着一些不安分的人,这时候放他们出来,这群人很可能不去逃命,而是来坏他的计划。他程放鹤也不是菩萨心肠,只想救无辜之人,而牢里关的害过他的家伙,他不杀已经很仁慈了。 至于夏人来了之后杀不杀,那也不是他的责任。 王冬道:“当时牢里囚犯大部分被季将军杀了,还有的发去军营做苦力,属下百般哀求道歉,才勉强保住性命留在府上,如今在马房掏粪。听闻侯爷有难,好不容易溜过来,看看侯爷可有需要。” “百般哀求道歉?”听上去并不是个对季允有用的手段。 王冬窘迫道:“属下其实是向季将军解释,从前那些事都是蔡管事吩咐的,后来才明白蔡管事背后有高侍郎和丞相党……您也知道,那些人想要属下的命,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属下也身不由己啊!” “那你现在来做什么?窗外没有守卫?” “守卫都在正门,人数不多。窗户是从外头插死的,您从里面打不开,要那么多守卫做什么?”王冬过来扶起小马扎上的侯爷。 程放鹤想了想,确实用不着守卫。他程放鹤就算逃得出无心阁,也逃不出侯府,而且他若真敢逃,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惩罚。 “侯爷若有用得着属下的地方,属下一定尽力。季将军性情不定,属下生怕他哪天又要杀人,那时候只盼侯爷说两句好话,至少保住属下性命……” 程放鹤望着面前的王冬,此人虽然不是有气节的忠仆,但那番“身不由己”之说倒还可信,不像会平白无故害他。让此人帮忙,说不定能摸到什么任务线索。 于是他道:“本侯想去一趟后院,你有法子么?” 王冬点头,“这个不难,待属下安排就绪,挑个合适的时间带您过去。——侯爷,您这屋里是什么味?” 程放鹤嘴角一抽,没有回答,而是叫住欲告退的人:“等等,把你的外衣留给本侯。” 王冬:? 这里这么多衣裳,还不够您穿的?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这种全靠脑补的,水平有限,大家意会一下那种占有欲www 强制爱在后面,现在火候还没到
第42章 ◇ 程放鹤终于收获了一件不带季允味的外衣, 裹着它在墙角睡了一夜。 次日清晨,他听见开门声,以为是守卫来送饭, 迷迷糊糊睁眼, 却被吓了一跳。 ——季允怎么亲自来了? 大将军提着食盒, 垂眸静立在门口, 长睫盖住眼底心绪,半低着头,身体微躬。 他缓缓抬眼, 却在看清角落里的人时,蓦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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