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放鹤一头雾水,不是不答应么?这在干啥? 为何一个如此炽烈的亲吻之中,他竟感到了对方的恐惧? 他被勾得正上头,不敢深思,甚至不敢再和季允说话,匆忙起身到门口吩咐:“魏清,把府上有头脸的管事都叫来,本侯有话要说。” 程放鹤就坐在外间,等魏清召集府上管事进入侧殿,便宣布道:“此番本侯命悬一线,多亏季允舍身相救,才护得本侯无恙。本侯感其忠义,以后他不再是下人,你们要像待本侯一样待他,称呼‘公子’,他的吩咐便是本侯的吩咐,明白了?” “是,明白了!”众人纷纷朝季允行拜礼。他们向来知道侯爷宠信季允,加上忠义救主的事,有今日的安排也不奇怪。 榻上季允双眸泛着光,分明是沉稳神色,唇角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他欲言又止,想还礼也起不来身,那模样别扭极了。 程放鹤遣走众人,倚在榻边捏他下巴,“怎么,不愿做本侯身边的人?” “属下自然乐意,可是……” 少年下意识要伸手侍奉,程放鹤可算怕了他,草草在他额间一吻,唤一声“我的季郎”,便起身出门,高声道:“大夫呢?季公子多久没换药了?” 自打季允生病,大夫就都在无心阁偏房候着,听闻传唤匆匆赶来,替人把脉换药。程放鹤本想亲自换药,但看见上药时季允控制不住抽搐的表情,便没敢动手祸害人。 他详细问了季允的病情,虽然添了不少新伤,但旧伤已无大碍。之前伤到的小指已拆了绷带,大夫说再过些日子就能用剑。 不过季允早已练得出神入化的左手剑,也不会选择从头练起了。 程放鹤又问:“先前说季公子有时行为无法自制,可查出什么因由?” 他用词宛转,之前让大夫去查,他说的是“季允突然发疯”。 大夫回禀道:“属下遍览古今医书,从未见过这等病症,实在无能为力,望侯爷恕罪。” 见季允神色复杂,程放鹤还安慰了句:“莫要担心,本侯定会找到治愈之法。” 他虽是这样说,自己心里也没底。原书里并未记述大反派还有这种奇怪的毛病,程放鹤怀疑是自己穿进来后,受穿书系统影响的结果。如果真是这样,原书世界中不可能找得到解法。 正思索着,魏清忽然在门口禀报:“侯爷,工部的高侍郎在外头,说是专门要见侯爷。” 程放鹤从醒来起就在担心季允的病情,这会儿才想起整件事的来头——有人要借工厂爆炸要他的命。 如今他死成,自然得把罪名安在他头上。现在见面又是为什么? 听闻高侍郎的名号,季允也显得有些紧张。程放鹤在人脸颊上摸了摸,温柔而沉稳道:“季郎不必为本侯担心,他们伤不到本侯。” “他们不知道,本侯除你之外,再无别的软肋了。”
第21章 有客来访,临川侯本应请人去厅上奉茶,但对方是高琛,程放鹤自然不会守这规矩。 他连座都不摆一个,在院子里就站着问:“你们看不过本侯也就罢了,好好一座铸铁厂都要毁,耗费的可都是越国的国库银子。丞相大人竟毫不在意?” “少废话,”高琛脸色阴沉,“临川侯,时至今日,你到底肯不肯交出季允?” 程放鹤倚在廊下,一挑唇角,“本侯若是不交,你们要把本侯怎样?” 高琛轻哼:“掌管军备这点无关痛痒的活计,交给谁不是做?自然没必要交给亲手炸了工厂之人。” “临川侯家传七代,父祖拿命换来的爵位名声,若在你手上保不住了——程放鹤,你就是程家的罪人!” 程放鹤心里冷笑,他一穿来就把临川侯府的祠堂拆了,越国都要灭了,他还在乎什么爵位名声? 他面上却挤出些许讶异和恐惧,双臂护在身前,“谁亲手炸了工厂?高侍郎莫要信口胡诌,你有证据吗?” 高琛露出几分得意,“有当时在场的铸铁工人口供,众人亲眼所见临川侯转动控制炉子顶盖的把手,而后炉子就炸了——证据确凿。” “就这?几个工人就能定本侯的罪?” “几十个工人的口供!临川侯与工部有龃龉,动机也有了,马丞相再运作一番……再不交出季允,你身败名裂后会落入谁手,侯爷应当有数吧?” “那你去告吧,”程放鹤一甩袖子,“整个朝堂都在马丞相手里,本侯有什么办法?——反正本侯不会让你们碰季允。” 高琛得意的表情瞬间凝固,顿时气得脸黑,可满院子都是侯府下人,他不好发作,只得对着远去的背影吼道:“临川侯,走着瞧!” 对方好似没听见似的,高琛自讨没趣,骂骂咧咧离开侯府。 程放鹤则径直去了侍卫所,抓来公孙猛问他:“焦管事找到了么?” …… 几日后是越国的朝会,名义上由皇帝主持,但幼帝年仅八岁,发言最多的往往还是马丞相。 程放鹤穿来后,听了几次朝会便失去兴趣,整个朝堂仿佛早就串通好了,在皇帝面前演一场戏。即便有零星的反对声,实则无人能改变丞相党的决定。 这次也不例外,上朝路上他就听见有人窃窃私语“京郊工厂案”,然后向他投来或同情、或鄙夷、或惋惜的眼神。 对于这类人,程放鹤一律回应以浅淡的笑。若有个别长得顺眼的年轻官员,便附赠一个似有若无的眼波流转,风采夺目,令人不敢直视。 到了时辰,小皇帝歪在龙椅上不住地打哈欠,贴身太监道一句“有事启奏”退到旁边。接下来是表演时间了。 队伍后走出一人,高声道:“臣侍御史汪岩,劾临川侯蓄意毁坏公产、草菅人命、延误战机——” 众官员俱无惊讶之色,马丞相则肃声道:“汪御史慎言,临川侯身份尊贵,若无真凭实据,该治你诬告之罪。” 装模作样。 程放鹤冲着马丞相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让他说完。”皇帝听说有弹劾,立即来了兴致。 汪岩递上折子,添油加醋地讲了“临川侯炸炉子”的经过,又道:“临川侯炸毁数十铁炉,使十余名工人负伤,铸铁厂被迫停工,损失白银上万两。如今边境动乱,铁甲不足必定扰乱我军作战,临川侯掌管军备,岂能不知?” “请陛下下旨查问临川侯,究其勾结外族窃国之罪!” 皇帝立刻竖了眉,“临川侯窃国?!这、这真的假的?” 马丞相低声安抚小皇帝,然后清清嗓子道:“汪御史,你所说的罪状可有凭据?” 汪岩中气十足:“当日几十名工人都在场,他们亲眼所见。请陛下下旨,着刑部查问人证口供!” 程放鹤记得这个汪岩,原书说他是马翰臣的专用喉舌,丞相大人想收拾谁了,就把此人拉出来给人贴标签戴高帽。不过,他能把工厂爆炸扯到叛国上头,是程放鹤没想到的。 此时,被弹劾的临川侯面色淡淡,随手抚平官服袖口的褶皱,“说本侯蓄意为之,勾结外族,证据何在?” 汪岩梗着脖子道:“临川侯时常巡查铸铁厂,岂能不知铁炉结构?若非蓄意,你好端端的碰那炉子做什么?” 一旁看戏的高琛插话:“勾结外族这样大的事,自然要详查。陛下下旨将临川侯下狱审问、搜查侯府,还能翻不出证据?” 只要临川侯府落在他们手上,就算找不到证据,也能制造出来。 马丞相刻意拖了片刻,拖到查问临川侯的声音形成一边倒的态势,他才问:“陛下,您意下如何?” 皇帝原本就和临川侯没什么交情,见朝堂上大势已成,便道:“那就查查吧。来人,拿下嫌犯。” 朝会上不经常拿人,但今日不知怎的,侍卫们好像随时待命似的,听见吩咐便立即冲上殿来。 而嫌犯临川侯刚整理好一边袖口,头也不抬地甩袖,宽大衣袂堆在身侧,遮住腰身的宽窄,却愈发显得人挺拔俊秀。 “且慢!” 一只手臂挡在前头。 侍卫们一眼认出穿着官服的锐坚营徐将军。 徐朴原本是读书人,端正行礼道:“依律拿人,得先听过双方的说辞。方才汪御史已陈案情,也该听听临川侯的说法才是。” 众官员难免讶异,徐朴在朝堂上向来不声不响,也算攀附着马丞相上来的,这是要公然破坏丞相的计划吗? “唔,朕倒是忘了。临川侯,你可认罪?”皇帝问。 程放鹤懒懒抬眸环视朝堂,见众人目光躲闪,只有高琛狠狠剜了徐将军一眼。 程放鹤不需要旁人为他解围,但徐将军敢当众跟丞相对着干,实在勇气可嘉。 毕竟程放鹤之前劝他跑路,也曾掏心掏肺。 这场戏看得没意思了,程放鹤便出列一拜,“回禀陛下,那日臣是受人引诱。臣巡查工厂从不关心炉子构造,只这次工厂管事焦大郎卖力讲解炉子,说把手可以控制模具形状,臣才上手一试。若汪御史所说属实,臣早就知道此举会炸了炉子,自己为何不立即逃走?若非身边随从舍身相救,臣也没命站在这里了。” 他话音才落,高琛就绷不住了:“胡言乱语!临川侯,你这番话拿得出凭据吗?” 程放鹤眉眼弯弯,不屑道:“你们有人证,本侯也有。那引人炸炉子的焦管事如今就在侯府,本侯愿将他送到刑部,真相一问便知。” 一句话浇灭了高琛的气焰,他脖颈发红,不知是羞是怒,“焦大郎早就跑得没影了!我们都没抓着,怎么会在你手上?!” “原来高侍郎也在为本案搜寻人证?”程放鹤点到即止,笑意愈深,“当日焦管事百般诱哄,本侯就觉得不对,出了事还不先拿他么?陛下合该好好审问此人,一个九品管事竟敢陷害本侯,难保背后定无人指使。” 小皇帝懵懂听了半天,这会终于开口:“审,当然要审。把这个焦管事送到刑部,朕要亲自问个清楚。” 此言一出,大殿顿时静得落针可闻。群臣埋头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明眼人都看得出陷害临川侯是谁的主意。陛下也到了懂事的年纪,若亲自审出真相……日后还会心甘情愿听马丞相的话吗? 那临川侯看着沉迷美色不务正业,居然悄悄得了这么大个筹码? 马翰臣一个劲给高琛使眼色。高琛起初面露为难,可那眼神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加上临川侯接了句“臣领旨,这便将焦大郎送往刑部”,高琛终于保持不住,扑通一声跪下。 “陛下,臣认罪!此事是臣指使焦大郎做的,与临川侯无关——” 小皇帝这下彻底蒙了,这都哪跟哪啊? “工部与临川侯因琐事不和,前些天临川侯甚至将家奴送往工部,指认臣在侯府安插眼线。臣怀恨在心,便前往铸铁厂,命焦大郎引诱临川侯动手炸炉,再称他勾结外族,只为报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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