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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很显眼了。 洛君望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那个殿是没了吗？应该不是我看错了吧？” 韩归远语气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你没看错，确实是没了。” 洛君望眯了眯眼，正要说些什么——可是下一秒！ 那些原本在或宽阔或狭小的街巷中走着的魔物突然抽搐着倒地。 他们经过一整夜的狂欢，身体早就被掏空，原本还从那些荒淫的情事上得到了无上快乐，可现在却苍白着脸，看着自己的手脚一点一点软掉，最后倒在地上。 没气了。 短短不过一刻时间，原本熙攘的街道就空了一大半。 那些未死的魔物神色如常，嬉笑着从尸体旁路过，庆祝自己又活过了一天。 洛君望指尖不由自主地扣进栏杆上木头纹理的坑洼内。 他们脚下是如潮水般川流不息的死去的人群，而他们悬在高空之上，在这样诡谲难测的地方终于感受到了来自洛珩的深深恶意。 洛君望心底里升腾起一股复杂的愤怒与微妙的畏惧。 其实人活得就是一口气，这口气从一个人心智未成熟时就在了，一直支撑着他走完整个人生。 而洛君望前生意气风发，后来逍遥覆灭，亲人死尽，他心中的那口气就是杀了洛珩，为死去的所有人报仇。 之前的百年内，洛珩沉睡，他复生在血海，以雷霆铁血手腕镇压一切反对他的声音和行为。 在他心里，洛珩算什么？ 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或者加上洛澈对他的那些久远的，不可名状的描述，挺多算是一个比较难对付的老东西罢了。 跟他以前在血海镇压过的那些魔物没什么区别。 不过是棘手些罢了。 可是现在，他看着满地尸体和那座凭空消失的宫殿，脊背终于迟来地攀起一丝寒意。 愤怒洛珩大肆分裂血海，甚至弄了这种死人的极乐宴，甚至还是在他这个血海之主的眼皮子底下。 圣令的权威受到了威胁。 畏惧的是他在血海之主的眼前，仍然能搞出这样大的动静。 尤其是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人域诫司的小小司长云海，而是真正从血海滔天中淌过来，一步一步得到天道认可的圣令。 他蓦然想起百年前，他在琼林，心脉尽毁，却撑着最后一口气，为自己设下了最后一个体面的杀阵。 那时的心情。 两人看着逐渐寂静的城池，沉默了很久。还是韩归远先说出了第一句话。 他语气沉着。 “你看那座神像，比前一夜确实是高大了很多，应该确实是这所谓的‘极乐宴’的原因。但这里的魔物大规模死亡......” “是香吧。” 洛君望脸色晦暗，他往后退了一步，轻轻靠在阁楼之上的木墙上，神色藏在阁楼的暗处，看不分明。 “这种香我之前也不是没闻过，但每一次都能用修为压制下来。可这一次......昨夜你也看到了，毫无用处。现在那些魔物死亡，可我们却没事，极有可能是因为吸的少。” 他在这种黯淡的心情下，居然还有心情开个玩笑。 “看吧，再好的药吸多了也是有副作用的。” 韩归远微微勾了勾嘴角，应景地笑了一下。 “是啊。” “这种晚上出现，白日消失的殿宇我从未听说过，你有见过类似的东西，或者是文献记载吗？” “没有。” 洛君望把自己的想法掩饰的极好。他叹了口气，按了按眉心。 “我跟你说，我有种直觉，咱们得搞清楚那个消失的宫殿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那里面跟洛珩脱不了干系。” 韩归远点点头。 “我相信你的直觉。” “现在是白天，咱们去那个殿的地方看看......哦，得绕着那神仙走，不能被他发现。” 韩归远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往下走，边走边说。 “我得记住这个地方。” 洛君望提着袍角下楼，闻言一脑门子问号。 “记住它干什么？你下次还想来这？观景的地方多的是，我下次带你去别的地方。” 韩归远摇摇头，神色认真。 “不是，毕竟我们昨天晚上曾经在这里......” “别说了。” 洛君望及时打断他。 韩归远微笑。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昨天那个香，你那么主动......” “感谢它什么！”洛君望炸毛了，他转头怒瞪韩归远。 “那玩意吸多了会死人的！” 韩归远像摸小猫咪那样摸了摸洛君望的发顶，顺顺他的毛。 “不怕不怕，我们修为高。少吸一点没事的，这还挺有情趣的。” “什么情趣！我跟你说，没有下一次。” “好好好，听你的。不过下一次得找个好地方，昨天夜寒，我看你有些冷。” “我说了！没有下一次！”
第九十四章 沉浮殿 在血海中寻找线索，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他们二人身为四大秩序官之二，去哪里都是顶端的存在，可只有在这片分裂的血海，还得需要隐藏身份。 通俗一点就是——夹着尾巴做人。 洛君望在血海修习魔气，想要融入到这里面其实就是小事一桩。 但他转头瞥了眼站在自己旁边的韩归远。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把人上下打量了好久。 长相......没得说，气质......更没得说。 韩归远整了整袖角，挑眉笑道。 “怎么了？” 洛君望煞有介事，“你长得太好看了。” “你不知道，血海里面有个习俗，就是喜欢抢来你这样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正道仙君，抓回去做相公。” 韩归远被逗笑了，笑到一半想起了什么，靠近他。 “我确实领受过这种习俗。” 洛君望一愣，脑子飞速转了一圈，疑惑：“有人抢过你？不对啊，你明明......” 韩归远施施然站直身体，“说来也是件荣幸之事。我被血海之主，蓬莱圣令抢回去做相公了，算是血海的最高规格吧？” 洛君望愣在原地半晌，瞅着他眼眸中的笑，脸上一片热，才反应过来。 自己撩人不成，反被撩了。 他不甘示弱地咬了咬牙，突然踮脚在韩归远唇上嘬了一口。 然后得意地炫耀。 “我这是给你输点魔气，省得你被血海里的人发现。” 韩归远任由他这些小心思，目光落在他唇角的细细水光上，点了点。 “亲得时间太短了，没给多少，下次时间长点。” 洛君望：“......” 他简直无语凝噎。 洛君望不想再理这种人前人模狗样，人后一点脸都不要的人，轻哼一声往前走。 街道上的空旷得令人心惊，与昨晚人潮汹涌，众人极乐狂欢得场面形成鲜明对比。 洛君望给自己和韩归远捏了一个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假面，闷着头在街道上慢慢往前走，好不容易才遇上了一个打着哈欠支小摊的魔物。 他停下脚步，拉了拉韩归远的袖子，摆出一张笑脸往那边看去。 “哎，兄弟，你这是出摊了？” 那魔物只顾自己摆摊，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头都不抬。 洛君望斟酌着自己该用一种怎么样的语气说话，想了想从怀中给掏出一块黑漆漆的石头递给他——这是血海的一种货币。 “兄弟，规矩我都懂，知道什么都是要用这来换嘛。来，你拿着，算是今天开张了。” 那魔物的眼神终于舍得动了一下，目光从洛君望手中的那颗石头上移到他脸上，又打量了一下站在旁边的韩归远。 “懂规矩，不错，你想问什么？” 这片被分裂出去的血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真正成规模的城池也就这么一个——还是因为赤月教在此，才有了这么一座没有名字的城池。 “老哥，我想问问昨晚上那是什么情况啊？之前极乐宴我也参加过......但是也没像昨晚那样，呃。” 洛君望想说精尽人亡，最后还是维持着人设，腼腆笑了一下。 魔物瞥了一眼他，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韩归远，扬了扬下巴。 “这是你带过来的一起参加极乐宴的情人？” 洛君望点点头。 魔物嗤笑一声。 “一看你们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咱们这的极乐宴可是比其他地方要更加盛大狂欢呢。” 洛君望：“......” 是挺狂欢的。 人都给欢死了。 洛君望脸上一闪而过的欲言又止被魔物看见了，他毫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 “你不知道，我们都是听从天神大人召唤，昨晚的极乐宴也是天神大人给我们的恩赐。你以为这些人是真的死了吗？” 洛君望：“？” 那不然呢？ 魔物眼睛里仿佛燃着炙热的火光：“他们那是终于摆脱血海和天道永生永世的惩罚和纠缠，回归人世去了！” 洛君望皱眉，与韩归远对视一眼。 “这是天神大人给我们的一次机会，祂是我们供奉的最全知全能的神——你们，是不是也是来供奉他的？” “看到这里的昼夜轮替了吗？这就是天神大人为我们创造的第二个人间，祂终将取代天道，成为新的主宰。” 在狂热的信徒的描述中，洛珩隐藏已久的匕首终于显了锋芒。 取代天道，主宰人世。 洛君望看着这人一瞬间变得狂热疯狂的表情，总觉得这不是个什么正规组织，像个邪教宣传组织。但他还是礼貌地点点头。 “我与我......兄长慕名来此，却错过了昨晚的极乐宴，只看到天亮后的尸体，还以为是什么......这下看来是我们误会了。” 魔物表情逐渐平息。他应该也是“极乐”了一晚上，脸上还带着疲惫，闻言打了个哈欠。 “没事，极乐宴没夜都有，今晚参加也不迟。” 他说着，还上下打量着两人，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得猥琐又贪婪。 “到时候兄弟不介意的话你我也可以，共赴极乐啊。” 洛君望：“......” 他忍住yue出来的冲动，脑子里急速运转应该怎么样打听那座白日消失的殿宇的事情。 “小哥，我们还想打听一个事情。” 韩归远压着声音、他此时的声音与寻常听起来不太一样，带了点沙哑的低沉，应该是刻意掩饰过了的。 魔物眼睛一亮，“这位兄弟，你声音不错，叫起来应该很好听，腕上有没有兴趣一起共赴极乐啊？” 他看了看还没有来得及做出表情的洛君望，思考了一会。 “当然，也可以带上这位。我们三个人，定是极乐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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