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还是很困,眯虚着眼睛看韩归远的动作。 “你那手下可天天替你担心,怕我什么时候坐腻了这司长的位子,想要换个地方坐......哎,别拉我。” 韩归远有些无奈地把他拉起来,一只手牢牢箍住他的腰,按下怀中人轻微的挣扎,毫不意外地感受到了柔软的触感。 “不用管他们——别在这睡,去床上,不然第二天又要吵着腰疼。” 云海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像没骨头似的歪在韩归远身上,像小时候那样抬手环住他,声音中带着软软糯糯的鼻音。 “那你抱我去吧,我好困。” 韩归远悄然叹了一声,颈侧被这人冰凉的发丝扫过,有些异样的痒,他顺着发丝看下去,看见被蹭乱的领口,和一片润白。 那片温润细泽,像极了他前几日梦中恍惚出现的色泽。 韩归远甚至能够回忆起当他抚上这片细润肤脂时,身下人细细的惊喘声和微微的颤抖。 梦中的那人也如现在一样,攀着他的肩,湿热的气息喷在他耳侧,微红湿润的眼眶中泪水几乎要荡出来,渗出惊心动魄的引诱。 ——哥哥,要我不要? 他受不住诱惑,在愈发深重的带有哭腔的喘息声中狠狠挺身。 韩归远猛地闭眼,将身上的云海推开了一些。 云海:“?” 他偏着头看不见神情,黑暗中只能看见上下滚动的喉结,半晌沙哑的声音才响起来。 “你先睡,我去换身衣服。” 云海被扒拉下来,迷蒙的困意散了一大半。他摸着下巴看着韩归远甚至有些狼狈的身影,得出一个结论。 ——这人有事瞒着他。 这个感觉在几日后达到了顶点,尤其是李澜之要张罗着给他介绍仙子处一处时。 李澜之笑呵呵地盯着韩归远不知为何有些凉的眼神拉着自家师弟的手,笑得像个骗小孩的大尾巴狼。 “云海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你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有时候在外面处理公务回来了都没人给你沏一杯热茶......” “澜之放心,云海何时回来朝清殿都有一盏灯等着他,我也会给他准备好一盏热汤。” 韩归远似乎瞥了一眼他,“晚上喝茶睡不着。” “啊......”李澜之被打了个岔,尴尬挠了挠头,“是是是,盟主说的对。” 他又把眼神转向云海,语气中带着誓达目的的坚定。 “但是师弟你要明白,你跟盟主之间,和这个道侣之间,呃,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韩归远似乎忘掉了他那套不轻易插入别人话题的修养,再次接上李澜之的话,声音有如冰雪。 “道侣为他留灯,我也为他留灯;道侣劝他多加衣,我也会提前准备好。我与云海自幼时结识,知根知底,何必舍近求远从外面找一个陌生人?那人做的也许还不如我。” 云海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只有李澜之闻言一怔,紧跟着用极度不可思议的眼神看这位罕见地沉了神色的盟主。 “盟主......” “大师兄。”云海怕这两人怼起来,连忙抓住他的袖子,乖顺笑了笑。 “你给我找的什么人?” 李澜之一瞬间噎住了,他好似领悟了什么,顶着上头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家眸色清澈的师弟,声音都开始结巴。 “呃,给你着的什么人?呃这个,其实也没人买人,就是雪云宫和连碧门的一些仙子。” 他话音一顿,决定替盟主试探一下这位像张白纸的小师弟。 “还有几位仙君。” 云海愣住了,“仙君?” “是。其实人域之中这中事情挺多的,”李澜之被上头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还是硬撑着说下去。 “就看你自己喜不喜欢了。” 云海皱了皱眉。 他任诫司司长,观人心自是一把好手,男欢女爱也见了不少,却也不打算找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交换心事,捆绑着过一辈子。 还不如跟着韩归远呆在一起。 于是他没有一丝犹豫地随口敷衍,“仙子吧,仙君就免了。” 李澜之一抖,感觉头顶的目光简直冰冷的有如实质,欲哭无泪。 我的盟主啊,你有这心思干嘛不早点说,我也好给师弟做做思想工作,你这...... 云海完全不知道大师兄心里的哭喊,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韩归远。 “盟主呢?” 不知为何,韩归远的表情带着一丝冰冷的僵硬,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云海,那眼神简直参杂了说不清的情绪。 他开口,似乎是带着一点报复性的敷衍。 “跟你一样吧。” 云海哦了一声,压下心里无缘无故升起的那点微妙的酸涩和难过。 韩归远见他反应如此平淡,咬牙挪开实现,表情更冷了。 夹在中间的李澜之脑子一时有些空白。 神仙斗法,不应该把他夹在中间啊啊啊! 自那以后,韩归远就仿佛慢慢变了。 云海也不知道具体的变化在哪里,好像都是一些他一直习以为常的细节。 比如韩归远再也不跟他睡在一处了,比如韩归远再也不会亲手给他束起长发。 每当他问为什么,韩归远的表情都会有一瞬间的晦涩,随即便冷声。 “这些事情,让你的道侣给你做。” 云海简直一脑门子问号。 他这几天忙的连个母蚊子都没空见。 哪来的道侣? 云海本欲再问,可是一件事直接打断了他所有的思绪。 元渡上了逍遥山。
第六十四章 元渡绮思 元渡来的那一日,正是立春。 卫恒肉疼地批了一大笔钱给苍南山挂上了春神幡,那幡迎着料峭春寒在风中猎猎作响。 云海在诫司中面无表情地摔了一本书奏,下面跪着的人一抖。 “什么叫西方血海再涌,诫司人手不足,没守住?”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那股深重的威压沉沉升起来。 “你知不知道,那地方有一个城镇。那城镇之内人口数千,而你们只有一句没守住,就回来了?” 他目光转向跪伏不刚抬头的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 “我说过要死守。明白什么叫死守吗?就是只要最后一个人不死,就不许退!你们倒好,血海以来,就全撤了?要你们有什么用!” 那仙首颤颤巍巍不敢说话,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下。 “司长——司长饶命——!” 云海偏过头,声音中带了不容置疑的绝断。 “拉出去。” 那仙首自然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一时间凄厉哭号起来,夹杂着不绝的诅咒之语。 杜徊也在下面,他在退出去时抬眼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他。 恐怕这位年轻的司长还不知道外面的谣言已经甚嚣尘上了吧。 云海听的头疼,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出去,原本吵嚷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直到一个新的脚步声传来。 他不耐烦地抬头,“不是说了别来......师兄?” 李澜之站在大殿门口,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 云海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没啥好事,一时间头更疼了,指了指一边的座椅让他坐。 “怎么了?” “有人拿着官家信物紫玉牌上山了。” 云海按额角的手一顿,声音是掩饰都掩饰不了的疑惑。 “啊?” “我知道,官家早就没了。可......确实是有人拿着紫玉牌上山,也确实是因果之人。” 云海深吸一口气,“持紫玉牌者得官家一承诺,牵连因果。那人叫什么?” “元渡。” “没听说过这号人,估计是祖上荫庇才得官家信物......不过也没事,他想要什么直接给他就行了。要是想要什么珍宝灵器,只要他说,直接给他就行。或者是地位权势,我这边也能......” “他要娶官意。” “......”云海一皱眉,瞬间坐直身体,似乎来回想了好几遍这句话才明白其中真正的意思。 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说什么?” 李澜之错开眼,焦头烂额道:“关键是官意还同意了。” 云海倒吸一口冷气,正看见门外小童进来传话。 “云海司长,盟主喊您......” 云海拉着李澜之已经冲了出去,“跟盟主说,逍遥门有事,我回去一趟。” 元渡局促不安地坐在逍遥门正殿之中,上首官意正低头抿茶。 他为了不显得那么穷酸落魄,从逍遥山下租来了一套衣服。那点老板跟他说这衣服价值千金,即使是在仙首盟司长面前也不会跌面。 可是他错了。 元渡早就打听过这位官家仅剩的血脉——官意。 她声名远扬,元渡很容易便能打听得到。 官意天资灵秀,是四大仙们之一逍遥门的掌门嫡传弟子,在人域威望极高。而最关键的是,她有一位权势极盛的仙首盟司长的师兄。 元渡还小心翼翼地问那卖消息的人。 “这官意在逍遥门,在她的师父和两位师兄眼中是什么地位?” 那人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只扔给他四个字。 “掌上明珠。” 那一瞬间,元渡便知道,自己一飞冲天的机会终于来了。 官意抬头看那坐姿局促的男人一眼,弯了弯眉,笑了一下。 “怎么不喝茶?这是逍遥山的‘不知春’,前一阵子小师兄还跟我说,让我采一些送去朝清殿盟主处。” 逍遥山不知春,就如逍遥门鼎盛之势一样,人域皆知。 元渡咳了一声,连忙喝了一口茶,极度紧张之下他并未喝出这茶的滋味,只觉得满口湿润。 官意问:“怎么样?” 元渡点头:“好喝,好喝。” 官意持杯的手一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明明是少女含笑的美好场景,元渡却仿佛从这笑中窥出了几分轻蔑。 他握紧瓷杯。 是啊,他本就配不上这样的高门弟子......可那又怎么样,有紫玉牌在,就算是逍遥门,也要向他俯首!所以她凭什么看不起他! 元渡兀自沉浸在自己怨毒的精神世界中,没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直到官意起身,喜悦地喊了一声。 “大师兄,小师兄!” 他一僵,骤然回头,正看见两个人影。 两人只错了半步,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影逆光而来,仿佛披上了一层润光。他身形颀长,青蓝色玉袍磊然垂落,上面属于仙首盟象征的日月纹饰仿佛要浮动起来。 元渡一窒,直直对上那人的眼睛,那一刻,他听见了自己的轰然心跳。 那形状秀美的眼眸中仿佛含了一块剔透琥珀,眼尾上挑的弧度透出一种惊人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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