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涧宗看着他,突然嘲弄地说:“你动摇了——宋德,是什么让你终于开始怀疑你眼中那高风峻节的师父了?” “你让黄建庆自首确实起到了用处。”宋德说,“我们没征用你找画师画的那副肖像画,找专业人士重新画了一副,两张相差无几,虽然过去了十几年,可能存在记忆误差,但我们还是找到了大概的人。” 白涧宗垂眸:“是吗?” “那个人叫房安,曾是苏友倾的家庭医生。”宋德发现白涧宗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又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所以他在哪儿呢?” “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儿。”宋德定定地看着白涧宗,“你能告诉我吗?” 白涧宗嗤笑了声,反问:“我怎么告诉你?” 宋德:“我亲自去了房安的老家,但他老婆说他失踪了,就在昨晚。” 燕折皱了下眉,宋德这意思是怀疑房安的失踪和白涧宗有关? 他警惕地看着宋德:“我们昨天在约会,一整天。” “别这么紧张。”宋德说,“白家家大业大,是榕城最老的一批家族企业,你家白总想做什么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就像他当年‘逼死’我师父。” 燕折顿了顿。 虽然白涧宗面色阴郁,却没有阻止宋德说下去。 宋德低头搅了搅手,抬眸说:“但就像你家白总说的,我确实动摇了。” “我开始不确定当年我师父跳楼究竟是因为……”宋德看了眼白涧宗,“究竟是因为你的逼迫多一点还是因为他的良心不安多一点。” 白涧宗没什么情绪:“叙旧叙够了吗?” “够了,最后一句。”宋德说,“你知道的吧,仅凭一宗人口拐卖的案子与黄建庆的供述,我们没法把苏家和当年的事扯到一起,甚至都没理由问询苏友倾——” “我们需要足够多的人证物证,比如房安医生,必须你这位未婚夫……如果他真的是被苏友倾买去囚禁的话。” 白涧宗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他晃了晃茶杯,垂下的眉眼尽显冷然:“找证据是你们警察该做的事。” 宋德皱起眉头,张张嘴,显得有些无奈:“你已经订婚了,带走你母亲致使你车祸的人我们会抓住,而你祖母还在世,现在又多了一个手无寸铁、没有家族作为倚靠的燕折……你该朝前看了。” 燕折突兀地开口:“作为一个不管不顾只相信自己师父的警察……你现在应该没什么资格和他说这些话。” 如果当年宋德师父放走那个司机不是意外,而是有意使然,这意味着这些乱糟糟的事情九年前就可以解决。 且九年前的白茉大概率还活着。 是宋德师父硬将白涧宗的痛苦延续了这么多年……本可以更早结束的。而宋德没有选择相信白涧宗,而是站在了他师父那一边,甚至在事后责怪白涧宗逼迫他师父太紧,造成他师父跳楼自杀的结果。 燕折也希望白涧宗向前看。 但宋德说这话确实没什么道理。 沉默良久,宋德道:“那就说说正事吧。” 女刑警问:“你知道你哥约你回去是想说什么吗?” 燕折说:“不知道。” “你好像没打算回去。” “我和他关系又不好。” 女刑警又问:“你哥艳照曝光的事你知道吗?” 燕折点点头。 女刑警问:“你觉得他因为颜面尽失而自杀的概率大吗?” 燕折有一瞬间的犹豫:“我不知道,我没那么了解他。” 原书里没发生这些变故,所以燕折并不知道燕颢遇到后会以什么反应面对。 “好吧。”宋德递给燕折一张名片,“如果想到什么可以联系我。” 宋德和搭档起身,走到门口。 前者单手插胯,想了想还是回首看向那道坐在轮椅上的背影,说:“如果最后查出来我师父真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白涧宗自然没有任何回应。 他正要走,燕折却叫住了他:“甘……我妈还好吗?” “甘女士?看起来还好。”女刑警开了个玩笑:“很冷静,冷静地给我们上头施压一定要以刑事案件来侦办你哥溺水这件事、一定要找出一个凶手。” 燕折迟疑了会儿,不明白甘静怎么这么确定有凶手。他说:“可你们好像都觉得他的死是意外。” 宋德说:“具体是自杀是意外还是谋杀还得看尸检结果。” 燕折问:“一个会游泳的人会选择水来自杀吗?” “……这可不好说。”女刑警眯了下眼,“可甘女士告诉我们,燕颢因为从小身体不好,一直没学过游泳。” “我不是很确定,但他应该是会的。”燕折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原书里燕颢就会游泳。 书里的原主曾亲眼看到燕颢为了勾引后来的萧玖,下游泳池与苏然调情。 “好的,我们会记住这个信息,如果还想起什么记得联系我们。” “好。” 燕折在这个事上没有嫌疑,这得归功于他没去赴燕颢的约,否则他就是第一嫌疑人。 他关上门回到客厅,往沙发上一瘫,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燕颢怎么会溺死在自己家的鱼塘里呢?” 白涧宗扣紧轮椅的手微松,他:“为什么说燕颢会游泳?” “因为书里他就会。”燕折暂时不想谈什么穿不穿书的事,“我觉得燕颢是被人杀死的……也许是苏友倾。” 但按照他们之前推断的,燕颢应该不知道苏友倾干过的事,他当年只是被苏然利用带燕折离开的工具人。 而且昏迷多年醒来,燕颢也没表现出过什么异常,苏友倾有必要杀他吗? “确实有可能。”白涧宗淡道,“刚刚他们有个问题没问你。” “什么?” “燕颢发信息问你的那句‘你到底是谁’他们连提都没提。” 燕折反应过来了,任谁看到这句话都会觉得很疑惑,但那两个刑警却没有对此提出疑问。 “有人在警察到之前删掉了那条信息?” “可能。”白涧宗眸色沉沉,“如果燕颢溺水的时候有旁人在场,并且这个人删掉了燕颢发给你的第一条信息,足以说明他以为燕颢问的‘你到底是谁’与你的身世有关,他不希望警察因燕颢的死而查起你的事,从而查到苏家。” 燕折认同:“那就很有可能也是苏友倾做的。” 白涧宗略过了这个话题:“把头发吹干去吃饭,张三叫了外卖。” 中午的豆腐脑燕折没吃几口,早上因为宿醉也没吃饭,最近的一餐到现在已经十八个小时了,再不吃东西胃可能受不了。 “没胃口。”燕折起身,用掌根揉揉眼睛说:“我想回趟燕家。” “……” 同时燕折的手机亮起,推送了两条信息—— 燕随清:燕颢死了。 苏然:颢颢出事了……燕折,你注意安全。 苏然的这句话很快撤回了,不足两秒。 燕折没有回复,他走到白涧宗面前,跪趴在白涧宗膝盖上,说:“你想怎么样都随你吧,如果你不想要未来了,那就不要了。” 白涧宗喉咙一紧。 燕折轻轻摩挲着白涧宗毫无知觉的大腿,安静地说:“但作为代价,你也不要再管我。” 白涧宗抬手,似乎想碰碰燕折的头发,但抬起一半又放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右眼皮一直跳,抽筋了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52个红包。还有一章,白天更。
第90章 想转转 燕家回是要回的,毕竟燕颢再怎么荒唐,他的身份摆在这,突然死亡是件大事。 他一走,燕家就剩一个养女和一个名声不太好的私生子了,处境实在微妙。前段时间燕颢回国,燕家股价涨了一波,如今这一死,股价指不定得掉回原来都不如的地步。 白涧宗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注意点舆论,别引到燕折身上。” 刚上车的燕折发出一声疑问:“嗯?” 白涧宗挂断电话:“燕颢一死,恐怕会有不少舆论的脏水泼到你和燕随清身上。不用放心上,都是胡扯。” 燕折哦了声。 燕折难得没有黏黏糊糊地靠着白涧宗,而是保持距离坐在一边,出神地看着窗外风景。他们到燕家时,里面已经停了不少外来车。 其中和白家相熟的人看来白涧宗到了,便走过来低声道:“燕颢的尸体已经送去尸检了,甘静交代完事情就把自己锁在了燕颢房间里,谁来都不见,也不吭声。” 白涧宗环顾四周,眸色微动:“怎么会闹这么大?” 按理说,作为亲子的燕颢出事势必会影响公司,肯定动静越小越好,但这才几个小时过去,燕家这边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外面甚至有媒体出没。 “据说是甘静特意联系的媒体。”这人道,“要我说啊,女人就是不理智,闹这么大对谁有好处啊?” 燕折心情不好,闻言就更不好了,没好气地怼了句:“希望你儿子死了你也理智点。” 对方一噎:“白总,你这小先生可真是……” 白涧宗操控轮椅往前走:“阿折说的有问题?” “……情是这个情,但理不是这个理嘛。”对方连忙跟上,“燕颢这一走,燕家是彻底要变天了,要么随清做继承人,要么——” 他看了眼燕折,笑得意味深长。 “随清那孩子确实厉害,可惜没有血缘关系,小折怎么说也是燕总亲骨肉。” 燕折听了不太舒服,燕颢刚死呢,这些人就开始思忖这些了,未免太凉薄。 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认识的、不知道名字的,无论身份大小,只要在榕城的,基本都第一时间派了人来慰问。 鱼塘那边还不能过去,燕家大半都被警戒线拉了起来,以防线索被破坏。 苏然就站在警戒线最边缘,怔怔地看着远处的鱼塘。察觉到了什么,他缓慢偏头,对上燕折的视线,眼眶赤红,充满痛苦和难过。 不管怎样,苏然对燕颢的感情是真的。 杨家也来了人,不过不是杨岁安。自从订婚宴第二天杨岁安在老宅发疯,他就再没在公众场合出现过。 燕折之前没敢问,怕杨岁安被老太太噶了。 今天来的杨家人按照辈分,应该算是白涧宗的姑姑。她五十岁了,但看起来仍然年轻。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她当着白涧宗的面感慨道:“说来挺神奇呢,也算是母子连心。甘静今儿个本来要去外省出差,都去机场的路上一半了,感觉身体难受得紧就回来了,刚巧就看到颢颢……” “可惜了。”旁边的人燕折不认识,惋惜道:“但凡再早回来个一分钟,说不定都能救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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