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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宋公子最近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啊，啊？哪里不一样？” “再不似从前那般冷人了。”
第十七章 姻缘劫青楼篇（二） 风起，云压，雷鸣，雨落。 “啪嗒啪嗒”急促的脚步踏进雨水后四溅起一朵朵水花，打湿了鞋底和层层相映的裙摆。 即便把手掌抵在头上也根本挡不住着忽如其来的雷阵雨，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早早找到一个能避雨的地方。 心存着这念头，雨中的杜嫣然奔跑在条条小路阡陌纵横的庭园中。雨水顺着两鬓的几缕碎发滴下，因为来不及呼吸而变红的双颊，让丝丝狼狈仍透着几分俏丽，看起来着实让人心疼。 终是在踏上了长廊的台阶上舒了口气，却猛然看见离自己不远的那个皇叔摄政王正背手而立，遥遥看着下雨的庭外。 杜嫣然顺着目光看过去，只见刚刚经过的荷花池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若隐若现的青衣身影，像是亦然立于潋滟池面中自水而生，又像是被粉白芙蕖包围着浑然一体。 好似不知道正瓢泼着大雨般，那青衣之人在雨水打散后如雾气缭绕的池中随波逐流。偶有一截白皙却无血色的玉臂伸出朦胧深处，在去轻折片片碧叶中那朵开得最繁盛娇艳的粉荷亦或青莲后，重新隐于迷蒙。 不知怎的，一时让人有些心生羡艳。 “杜姑娘可知那池中之人是谁？” 一个暖意盈盈的声音响起，杜嫣然猛地回神，看见美人摄政王站在身边淡笑着看着自己，意识到是在问自己才磕磕巴巴道。 “啊，民民女也不知。” 银辉般的白发披散着的尉迟枫依旧轻笑无言，望向庭外。 廊檐上雨水连成的珠链被打断，一双未着鞋袜，挂着水珠颇为白净的脚踏上石阶，而后微微停顿后又重新回到雨中。 再看看池中，人影早已不见，唯有一叶木舟在池边，被雨打得左右摇摆。 “宋雪见过摄政王。” 青衣的人儿在雨里微微屈膝，向着廊中居高的尉迟枫行礼。 那分明是宫中女人才会作的礼。 “不必如此拘谨，快些进来吧。还有……你虽为烈儿侍宠，也不必行这种礼数。” 烈儿？尉迟烈？看来这个叔叔也不像那家伙所说的那么坏啊。 杜嫣然偷偷抬起眼瞧了瞧尉迟枫略皱眉的样子暗想，又将视线再次转移到长廊外那个浑身已是湿透了的单薄身影。 “多谢王，宋雪满身泥污秽水就不沾染这地方了。至于礼数……宋雪既为殿下娈宠，这礼自是要行的，多谢王上关心。” 娈宠？ 听着面前这人清冷的声音说出的一个个字，看着那张从始至终都垂眸着无悲无喜的脸，尉迟枫却轻笑出声来。背着的手从身后抽出，一把淡绘着柳叶的素白油纸伞赫然在手。 “这是我在廊中捡到的，可是你的？” 余安没有出声回答，只是抬起头淡淡望了眼站在尉迟枫身边一言不发看热闹，却浑然不知湿了衣袖的杜嫣然，然后敛回视线道。 “先前是，如今不是。王上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宋雪现已是用不着了……告退。” 语落，未等尉迟枫应声，余安就再次入了雨幕。 赤一双白净的脚，着一身湿透的沾染着点点泥污的青衣。 哦，对了。 还有他从未离过怀的，几株荷莲。 “宋公子！等等宋公子！” 远处一个少女的身影向自己急忙跑来，手持这个那把柳叶油纸伞。 “宋，宋公子，我们……一起回去吧！”在几个大喘气后杜嫣然才开口道，看样子真是累的不轻。 “不必了，这就是织雪院了，你自行回你的沐风阁去吧。” “啊？那伞怎么办？” “伞……你便拿着吧。” “不行！” 余安刚想要转身离开，却又被一声呵斥后的杜嫣然拉住。 而在杜嫣然来看，这个为了摘几朵花就被雨淋透，还被那个尉迟烈那个混蛋拐回来做男宠的男人比展越还不让人放心！ “你会生病的！我还是和你一起……” “杜姑娘，我是殿下的娈宠，但我不是女人。” 拂袖转身，出了伞下的一方天地，那身青衣终还是伴着雨声离开。 空气中又留下了阵阵浅墨香，生硬而冰凉。
第十八章 姻缘劫青楼篇（三） “公子，申时了，杜姑娘该来了。” 半红的枫树下，身着青白色襟窄袖长衫的男子倚靠在树下浅睡着，阳光透过耸然的枫叶间斑驳一地，长发慵懒便随意洒在那斑驳间。 偶有凉风拂过，几片翠意稍退的小叶就飘飘悠悠地打着旋儿，落在那一地似水流淌的缕缕墨色上。不经意蹭过正阖眼人儿的眼睑就此如石子入湖心，仿若激起了层层清漪，眼睁。 “公子……” “我已知晓，你且退下吧。” “是。” 待侍女退下后，余安站起身，理了理微乱的衣襟，又抚了抚微皱的白衫，抱起脚边石案上落了几片叶的长筝，抬步。 约莫是一月前，自翌日杜嫣然还了自己伞后，偶然说起了中秋宴上要表演一事。 本着不破坏剧情进展的心理，余安帮起了杜嫣然为节目作准备，有意无意中的提醒后便决定了是那一曲脍炙人口的《明月几时有》，自然，余安是要装作浑然不知就是了。 只是一个人清唱难免太过无趣，余安弹得一手好筝倒是正好与之相配。 为此，在谱出曲子后，临近中秋这几日午后的申时到酉时，便是两人一齐练习奏唱的时间。 反正那家伙只是让我引起尉迟枫注意，又没说是我一个人……就这样，杜嫣然狠狠为自己的小聪明窃喜了一把。 “既如此，那便开始吧。” 手起，弦动。 唇启，音生。 婉转凄美的孤意在杜嫣然口中诠释的完美，和着一副清丽灵动的好嗓子更甚是锦上添花。 至若靡靡之音，净指飞舞间几根长弦就此一一和鸣，轻拢慢抹中亦是溢出些许愁绪憾恨。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这样中秋那天肯定没问题！宋公子，多谢！” “若无事你快些回去吧，莫要再吵我。” “啊，好！” 杜嫣然不在意笑笑，对于这个宋雪的性子她已是摸清了。虽为人清冷耿直，言语时会有些伤人，倒也谈不上冷漠心狠。 不过是人单影只久了，好像是有些……孤独习惯罢了。 收起长筝，送走了杜嫣然的余安正准备卧榻而眠却不想迎来了一不速之客——一身赤装的那一位桀骜皇子。 “听说你最近和杜嫣然那丫头挺亲近的？怎么……雪儿见到我不高兴吗？” 听见称自己为“雪儿”的余安轻蹙眉，拨开欲揽自己入怀的手臂，后退一步道。 “怎么会，殿下来宋雪自然高兴。” “呵，欲拒还迎？我喜欢哈哈哈……” 说着，尉迟烈又将余安揽入怀，只是这次力气大了不少，把余安的肩膀捏的生疼。余安抬头看向正居高临下得望着自己的尉迟烈，一双丹凤眼中交杂着魅惑与暴戾，他在警告自己。 这就是这具身躯侍奉了近十年的主人，那还真是预料之中啊。 “我与杜姑娘并不多么熟识，不过是杜姑娘有些音律有所不懂要问解一下而已……宋雪最近虽未常常踏出这织雪院，但也知道杜姑娘在为中秋宴上的表演做准备，宋雪自是不敢怠慢。” “哼，你识相就好。”尉迟烈冷哼一声收回手，转身离开没几步就又说道“不要以为你先前做的那些损人利己的事谁都不知道，若不是你身为我的一介侍宠，如今早已化作白骨了……你要是赶对她起一丝坏心思，便就等着进刑罚司吧。” “是。” 微微诧异于这次宋雪的未曾纠缠，也没有多想什么，尉迟烈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余安的房阁，不带丝毫留恋。 也罢，还是多想想明日的中秋之宴吧。
第十九章 姻缘劫青楼篇（四） 这是西盛国最高的地方。 位于这高台上仿若伸手，便能触碰到暗穹中的那一轮微亮。 角瓦上的银铃摇晃着叮叮当当，清冷的月光包裹着它一如素衣的人儿般彷徨。 月辉映在桌上排列着的银杯中，酒面上那荡漾的碎影也越发冰凉。 面迎清风只需安静须臾片刻，便能听见整个皇城低低喧嚣的所谓风光。 风中夹杂着些淡淡桂香。 暮然间灯火又阑珊，丝竹琴瑟齐齐奏了响，身着舞衣的优伶们随之而舞，一切又好像换了一个模样。 一白一赤的身影踏着高高的云梯缓步而上，而后入了这高台上唯一的两个席座。 “乐坊的曲子这些天听着越发乏味了。” 谈笑间，持酒欲饮的赤衣男子望着台中翩翩的舞女似不经意地说道，停顿一下，又转向身边不远处披散着银发男人接着开口。 “皇叔应还记得前些日子我带回的那个歌姬，不知有无兴趣一听？” 白发男子独斟的动作一滞，而后微微颔首，算是应允了。 随之只闻两声清脆的掌声，一位粉裙便轻移莲步走至台中央，青丝轻扬间恰如月上仙子般灵气怡人。 而在她身后，一个身着素衣人儿不知何时已席地而坐，那垂首的模样毫不起眼。 直至一阵清风吹散了他挡在额前的几缕长发，方才露出了那一副的男生女相。 不错，正是宋雪。 而至此，远坐在筵席间的尉迟枫忽的轻笑一声，悠悠然晃晃手中还有半余杯醇香清冽的桂花酒，在深瞧了素衫人儿一眼后，微抿了口，目光却久久未曾离开那身影。 见这副场景的尉迟烈则只是轻蔑笑一声后将手握着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未作太多言语，台中的女子便开口浅浅吟唱起来，和着身后行云流水般的筝声，一切看似十分顺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女子或低眸或拂袖，凄静与缱绻皆是入骨得奏唱了出来，过了长长的间奏正欲再次开口时，却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声凌厉刺耳的声响而惊呼出声。 转身看向身后声音的来源，原是筝上一根弦断了。 “宋公子……” 看着素衣之人抚着中间那根断掉的银弦无言，轻蹙的眉间散发出微微的不快。 余安未理会唤着自己的杜嫣然，只是触着指腹下异常平斜光滑的断口，心生疑虑。随而在想到什么之后，抬头看向站在步梯旁的一众宫人。 人群中那个身着嫣红舞裙的女人，正对自己笑得得意傲然。 是她，那个同这个身躯共同侍奉着尉迟烈的一介极其善妒的舞女，名唤小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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