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进入了一段一眼望不到头的无人隧道,霎时的昏暗让人一时间反应不来。呼呼的凉风从半开的车窗吹入,除此之外便只有耳边车子的轰鸣声响彻整个隧道。无论车内还是车外,剩下的便就只有一片寂寥。 除了仪表盘上排列的按键还幽幽亮着的微光外,坐在后排的黄泰京手上握着的手机成了车里唯一的光源。屏幕发出的蓝光映在黄泰京的脸上,照亮了周围一小片狭小的空间。 距首次报道出两人恋爱的消息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娱乐圈的新闻每天总是从出不穷,接连不断有新的爆料被爆出,迎合着公众喜新厌旧的劣趣。而对于这对模范般的同性恋人大家也似乎也已经渐渐习惯,INS上的小互动,合作拍摄杂志封面画报或是被偶然拍到一起并肩在商业街购物等等。 当然,在制作新专辑的时候抽出时间去探班也是必不可少的。 ‘知道了。记得好好休……’ 打字的动作嘎然而止,黄泰京看着输入框内闪烁着的输入线一愣,然后猛地皱眉。在微微犹豫后一下一下删完了所有已经输入好的字,然后摁下关机键,烦躁地把黑屏的手机随手扔在车座另一头。 随着刺眼的光亮再次亮彻了车内,重新驰骋在露天公路上的黑色保姆车,呼啸着飞速卷起路边卷曲的枯叶后消失在视野尽头。 这是一场激烈的古装武打戏——为了再次见到多年未见的女主,身受重伤的反派男二突破重重包围后却被女主视为敌人。最后在两人的争斗中男二败下阵来,昏死在瓢泼的大雨中。 “他没有替身吗?” 黄泰京看了看不远处在高压水管喷洒成的雨中,正与动作演员们进行拍摄的余安问。 “啊,是柳先生自己要求不用替身的,为这一场戏柳先生他还和武馆师傅练了好些时间……好!三号机脸部特写!” 不再去打扰工作的导演,黄泰京再次将目光投降拍摄现场。 看起来……也没有多么严重。 古砖青瓦堆积成的城墙之上,一长剑反射着冷光划破雨幕。即便雨水模糊了雨中那人的视野,即便黑紫的伤痕渐渐布满染红了早已残破的身躯,那眼中的狠决却未曾减少过一分。混合着血水的腥艳,刀光剑影间便将那些阻碍之人全部泯灭于脚下。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那人口中如是喃喃着。 于是,如从地狱而生的鬼魅般,戾气与嗜血让那双的通红的双眸更甚。只一眼,便叫人不寒而栗。 身形越发凌冽地穿梭于接蹱而来的黑衣人士之中,然后肆意妄为地以从喉中亦或是胸口中喷涌而出的,一道道尚是温热的赤红色液体作为惨烈的结束仪式。 这与平日里那个慵懒着嬉笑的温润男子绝不是一个人。 蓦然,城墙上的那人眼色一变。只见城墙另一边,一位红衣女子踏着变幻莫测的步法直击而来,一把锐利的刺刀直直指向那人眉心,势不可挡的破竹之势瞬间而生。 “莲苡……” 鲜血从手掌顺流而下,紧紧攥住刀刃的手掌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唯有不停一寸寸地深入。那眼里几乎要渗入骨髓的眷恋,似骨肉相连般缱绻难分离。 “导演,剧本里没有这个啊。” “嘘。” 注意到身边导演和助理对话的黄泰京心中突然有些不安,却也只能紧紧盯着雨中那人的身影,目光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担忧。 女子杏眼微睁着轻轻惊诧,随后又被浓浓恨意取而代之。那双红唇一张一合,气若吐兰般轻诉着从心底而生的恶心。 “蛆虫一样的孽畜,不配叫我的名字。” 女人随着浮起红衣一缕终是消散在迷蒙薄雾里逐渐升起的雨中。 城墙之上,狼狈不堪的男人轰然倒地,雨水冲涮着那张苍白无血色的面孔,冲刷着那一头青墨色的长发与猩红的液流彼此缠绕相嵌。 终于,再次以众人一次次不绝的赞叹收工。 只是布满雨水的地上的人却迟迟没有起来。 “柳先生?柳先生?!来人,快来人!柳先生昏倒了!” “怎么这么烫?发高烧怎么也不给咱们说啊!” “快!谁有退烧药!” “我,我有!” …… 一时间,黄泰京看着忙活的众人突然有些茫然失措。只能定定站在原地,听着,看着,嘈杂的人声都仿佛远在天边。 “黄泰京!” 是uhey。 “我不给你发消息了吗?药呢?!” 她发的? “喂!你说句话啊!” “……我不知道,没看见。” “你……!”uhey心里越发无语气恼。 真是!自己就不应该盼着他!要不是这地方太偏僻……算了,反正自己是不可能让哥哥喜欢这种人的! 黄泰京双眼无聚焦地看着uhey踏着高跟鞋离开的背影心里越发无所适从。 自己这是怎么了?
第十五章 原来是美男篇(八) 自己这是怎么了? 黄泰京双眼无神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愣愣盯着病床上那个戴着呼吸机气若游丝的人。 那白色的纱布绷带缠了他的胸口和肩膀一圈又一圈,却始终掩盖不住渗出的鲜血,只感觉中间那一圈晕开的红色刺得眼睛生疼。 又是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又是紧闭的双眼,又是自己不曾认识的样子……一个人,怎么能会那么脆弱,明明前段时间还那么明朗。 还有那手上的伤疤还没有褪去,怎么就又是这样…… “你怎么来了。” uhey把手中的饭食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而后转过身对刚刚站起身的黄泰京说。 “你别再来了。我,还有我哥都不想看见你。” 黄泰京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厚厚的粉底也盖不住面前人的眼眶下青黑的眼圈,长卷的头发变得枯黄,妆容也远没有以前的精致,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 这一切也许都是因为自己。 而这副不肯言语的样子的黄泰京却让uhey几近崩溃,连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带上了哭腔。 “黄泰京,你不是总说我是国民骗子吗?是,我是表里不一爱耍小心机的国民骗子。可我就算是骗子,我也比你这个冷血动物好一千倍一万倍!” 接着,眼泪毫无征兆地从uhey的眼眶落下,浸湿了身上素色的衣衫。终于在决堤之后,捂着嘴失声痛哭。 不论哽咽还是抽泣,这都让黄泰京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儿时那段时光,自己也是这般祈求着那女人。 床上的那人,似乎也是这般祈求自己。 “黄泰京……算,算我求你的…我求你放过我哥哥吧,我,我不能再让我哥哥受伤了……我怕,我真的怕……” uhey伏在病床前,尽管紧紧依靠着床沿,双肩仍是不住地颤抖。 她在害怕,是彻骨的害怕。 黄泰京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最后深深看了眼病床上的人,离开。 出来病房门,依靠在门外光滑的瓷板墙壁上,黄泰京一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闭上眼,又是那天的情景—— 新专辑的发布会,一个黑衣男子拿着匕首冲上舞台,边嚎叫着“同性恋去死”边冲向我所在的位置。只是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就已经挡在我面前。 我感觉到有血从你的身体溅出,滴落在我脸上,温温热的,腥锈味的。 然后你就直直倒在我怀里,等他们把那男人抓住,我抱着你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只知道血流留了一地,流了我一身。我回到公寓想要洗掉身上的血腥味,可感觉怎么也洗不掉。 我身上全是血的味道。 全是你的味道。 余安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目的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然后是刺鼻的消毒水味,从锁骨到胸口火燎一般的疼,接着是在呼吸罩里呼吸的声音,还有耳边的轻声抽泣。 是……uhey? “哥……哥,哥你醒了?!我,我去叫医生!” “u…uhey,别……” 余安觉得现在嗓子发出一个音节对他来说都是折磨,就像磨砂皮互相摩擦发出的声音一样令人难受。 “好,好,我不走我不走。” “黄泰京……泰京呢。” “哥……你怎么还想着他啊……”说着,uhey的眼泪一串串又往下掉,满腔的委屈与心疼全部都一股脑地对余安倒了出来。 “我差点以为……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哥,我不想让你再这么辛苦了……哥,哥我们不跟他在一起了好不好……我们不喜欢他了好不好……哥,我们以后一起好好的,我们再也不喜欢他了好不好……” 抬手摸了摸着趴在自己身边哭得伤心的人的脑袋,余安闭上突然酸涩的眼睛,强忍着喉中难以忍受的干涩,笑了笑说。 “好,我们……再也不喜欢他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 门外的黄泰京抬手摸了摸脸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微凉的液体,惆然若失。 那个烦人的家伙不喜欢自己了,那自己应该高兴啊。 现在自己这是怎么了? 原来是美男篇(完) “叮叮~” 玻璃门上高悬着的风铃发出几声清脆灵动的声响,深秋之中颇有些冷清的咖啡馆迎来了一位客人,店里的暖气驱散了那人身上微带的一丝凉意。 “您……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有预约了,谢谢。” 余安对着看见自己后有些惊诧的服务生笑了笑,然后朝着店内角落的一个被布帘隔开的小隔间走去。 “你可算是来了,最近身体恢复得还好吧?” 余安坐在已相识许久女人的对面,接过递给自己的咖啡,抿了一口才回答到。 “嗯,医生只说可能会留疤。” “唉,留疤就留疤吧,只要身体没留下后遗症就好。” “谢谢。” “谢谢什么啊。”女人不禁笑出声,随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又愁眉紧锁。 “宥安,姐姐我可是当你经纪人五六年了,说真的……你和那个黄泰京最近是怎么了?” “他呀……”余安垂眸看着瓷杯中腾腾升起的雾气,接着像是冥思苦想一般歪了歪头“没什么啊,挺好的。” “宥安啊,boss这几天可天天给我念叨你的事呢,我头都快大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因为你和黄泰京都事现在外面的绯闻都满天飞。“ 说着,女人又叹了口气。 “INS上不互动了,活动也不一起出席了。CP粉个个脱饭不说,媒体记者也是胡乱报道。宥安,你是不是不想……” “不管怎么说现在专辑已经发出去了,热度也已经过去了,再继续下去也只能徒增舆论压力和负面影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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