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给江静檀倒了一杯酒,“少爷很想您,每天都盼着您回来。” “你说的应该是他小时候的事吧?” 第二日,祁永和江静檀已经离开,祁寒山走到门口,看到车前站着一个碍眼的人。 “祈与乐少爷今天和您一起走。”管家在旁边解释。 “让他坐另一辆车,”祁寒山绕过他,“分开走。” 车子发动离开后,另一辆车停在祁与乐面前,他上了车。 司机并不开车,闭眼休息。 “怎么了?”祁与乐抬起头,斟酌再三说出他到这里来的第一句话。 “寒山少爷说分开走,所以要等十分钟。” “嗯嗯,没事。”祁与乐极力展示自己的不在意,然而就像病人向医生展现自己的健康,司机就当没听见,继续做自己的工作。他度过最难熬的十分钟。 祁寒山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抹了一把眼泪,亲人让他伤心了,他迫切需要友谊。 他想起和池砚认识那会儿的事。 祁寒山和许橙意是从幼儿园就在明德读的元老级学生,在越来越熟悉的环境里果不其然长成两个小霸王,别人都是 两人同桌,他们一人一桌,老师也拿他们没办法。池砚是初一转来的,比他们大一岁,在讲台上没有做自我介绍,直接坐到许橙意身边。许橙意大叫一声,他便坐到祁寒山身边。 祁寒山也想大叫,但是这时老师说欢迎新同学,掌声淹没小霸王的不满。 老师说池砚同学不喜欢说话,整整一星期,祁寒山没听到池砚和自己说一句话。 在他暗自称奇时,同样是一肚子坏水的许橙意和他商量:“你没发现他的文具盒和咱们的不一样吗?他的家肯定很穷。” 祁寒山点头,他们班还挺攀比的,总是一窝蜂的买新款文具。池砚的文具书包虽然不破,但是一看就是用了很久的,和他们不一样。 他和整个明德的人都不一样! “你说怎么办。”小鬼时期的祁寒山一直觉得许橙意比他聪明一点,他愿意听她指挥。 “他的家一定很破,”许橙意一声令下,“咱们跟踪他,拍下照片,看他怎么说。” “好歹毒!” 两个人在周五行动,甩掉碍事的保镖司机,脖子上挂着刚买的相机鬼鬼祟祟跟踪池砚。 池砚没有朋友和他一起走,也没有家长来接,独自穿过热闹的街区,走到安静的住宅区。 附近的一个高中放学了,人流险些冲散祁寒山和许橙意,他们紧紧跟着池砚,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看他们的眼神。 在穿过一个小巷时,一群头发五颜六色的人围过来,堵住他们的去路。 混混给了祁寒山和许橙意一人一巴掌,两小霸王被堵墙角训成孙子。 “还有相机?”混混头子伸手扯祁寒山脖子上的相机。 祁寒山不敢说话但身体发力,后仰。 细细的带子在两人之间拉扯。 强光照进巷子,所有人下意识抬手去挡。许橙意意识到是来救他们的人,瞪眼看去,“是警察!” 混混像见光的老鼠,片刻就消失无踪。 许橙意拉着祁寒山顺着墙坐下,逐渐看清眼前晃动的制服,“还真是……”她刚刚并没有看清,只是吓唬那些人。 警察弯腰把他们扶起来,问:“还好吗?” 许橙意镇定下来,叙说事情经过和那些混混的特征,祁寒山看到警察身后的池砚,他依然不说话,像一个漂亮乖巧的瓷娃娃。 “是你救了我们吗?” 他们搞得很狼狈,不愿意回家,池砚一只手牵一个,把他们带回家。家里没有人,池墨学业紧张很晚回家,池砚用三个碗,泡了三包面。 家里的餐桌暂时被上高中的哥哥征用,绿色格子的桌布上放着蓝色的台灯和一摞书,四把椅子有三把都堆着书,池墨放学后会在那里学到深夜。池砚很尊敬那片区域,平时自己搬到茶几上吃饭。 客人来了也一样,他们三个人挤在茶几旁吃泡面。 “你怎么和警察在一起呢?”许橙意问道,旁边的祁寒山吸溜着面条抬眼看过来,他也很好奇。 池砚不说话,这让他们有点沮丧。不过过了一会儿,他找到便利贴,在餐桌上写好,贴到两个人手臂上。 “警察在调查爸爸妈妈出事的案子,”许橙意说出上半段,祁寒山念下半段,“没有抓到凶手,他保护我。” 两个小霸王顿时不说话了,今天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吃泡面,也是第一次拥有同情心和愧疚感。 太过分了!一想到自己的目的,他们就想往沙发底下钻。 吃完东西,三个人困了,挤在池砚的小床上,腿叠着腿睡觉。晚归回家的池墨推开房间门看弟弟,吓了一跳。 怎么多了两小孩。 在一阵鸡飞狗跳后,祁寒山和许橙意被自己家人接走。本该在公司在酒会的父母坐在车里,眉头紧皱,直到看见自家小鬼哼哼唧唧走过来才放松下来。许橙意的妈妈跳下车,拖着晚礼服追着许橙意打,脖子上硕大的珠宝在路灯下闪闪发光。 祁寒山父母比较克制,扭着孩子坐到车里,祁寒山父亲在车外和池墨客套。 他看到池墨穿着校服,问:“令尊令堂呢?” “回家回家!”祁寒山大叫,打断他爹。 汽车发动,祁寒山和许橙意扒着窗户挥手道别,他们看到池墨身边的池砚,眼里满是羡慕。 在楼下站了一会儿,送走了了人,池墨弯腰捏池砚的脸:“走,哥哥带你吃烤肉。” …… 在格清介绍新来的转学生的时候,许橙意一边用手玩自己卷曲的头发,一边向池砚比划,无声道:“第二个喽。” 这学期是怎么回事,突然来了两个转学生。 池砚眉毛一挑,这是反派来了。这个人在书里的定位是打不死的小强,以破坏祈寒山和陆言栀的感情为事业。 教室里出现吸气和讨论声,本来将注意力放在卷子上的傅予抬头,是格清在黑板上写转学生的名字。 大大的祁字格外引人注目。 许橙意放下玩头发的手,与池砚对视,非常明显地表露她不高兴。 他们四人中,反应最平淡的反而是祁寒山,他趴在桌上睡觉,不在意投射在他身上包涵各种情绪的目光。 下课后,祁与乐从包里掏出一盒价格昂贵的巧克力,挨个给周围人分发。 只不过他所到的地方立刻安静下来,送出的巧克力大部分被客客气气地退回。 陆言栀是少数没有退掉他的巧克力的人,一方面是他迟钝到没意识到两个祁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是他一直在寻找和池砚说话的机会。但是池砚一下课就和三个朋友一起离开了。 “怎么走得这么快……”陆言栀喃喃自语时,祁与乐站到他身旁,问:“他们去哪里了?” 此时教室没剩几个人。 “今天是社团活动日,他们都去忙社团的事了。”陆言栀比祁与乐知道的多一点,但也仅有这一点,在祁与乐问他加入了什么社团时,只能摇头。 “明明都高三了,大家还这么有空。” “明德吗不是。”陆言栀刚来的时候也被惊到了,这里的学生好像完全不知道别的学校在干什么,每天最多上八节课,其余时间不见人影。 过得也太爽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来当朋友吧!”祁与乐突然握住陆言栀的手,动作间,刘海下的眼睛露出来。 是一双和祁寒山很像的眼睛,祁寒山的眼睛更冰冷,他的却像山间的雾,柔和没有攻击性。 陆言栀愣住,然后说:“好。” 祁与乐腼腆一笑,嘴角的弧度和进教室前,请求老师为他在黑板上写名字介绍时一样。
第四章 校园4 社团活动日定在每周五,明德有的是活动室让他们发挥天性。 加入篮球部、棒球部之类的居多,漫画社、电影社也是每个年级的热门社团。祈寒山在机器人社,许橙意在服设部。池砚初中在生物社,出意外退社后,许橙意觉得他既然这么喜欢画画,就把他抓过去浑水摸鱼。 池砚偶尔也产出一些设计稿,但是对打版制衣完全没兴趣。 许橙意狂踩缝纫机的时候,池砚画昆虫画到手和鼻子都发黑。 傅予在新闻社,不过有时他也会和他们待在一起看看书,今天祁寒山无精打采,他就背着祁寒山一起行动。 “好可怜。”许橙意蹲下看躺在沙发上的祁寒山,毫无颜色,已经是灵魂出窍状态了。她和这家伙一起长大,她家父母偶尔也会吵架,但和祁家一比,简直当选模范家庭。 池砚从冰箱取出可乐,倒入玻璃杯中,在杯中插上透明吸管,凑过去。傅予掰开祁寒山的嘴,池砚把吸管往里一塞,许橙意召唤:“吸!” 祁寒山猛吸一口。 活过来了。 几人又观察了一阵,见他逐渐恢复平静,就各干各的事了。 傅予在书架挑了一本书,坐在自己的专属座椅上看。与其说座椅,不如说吊椅,像被刻意做成弯月形状的吊椅,旁边还有一个火箭模型。 搞文学的朋友,思想总是奇奇怪怪的,社长长许橙意没听懂,但是同意了。 现在社长路过火箭,转着钥匙去库房去布料。 池砚也有自己的角落,他趴在有顶灯的桌子上画画,许橙意抱着布料路过时,看到他在画蜉蝣生物。 越来越看不懂了。 柜子里存放着池砚以前的画,许橙意把布料放在 桌上,打开柜门翻找,她记得里面有一个特别吸引她的作品。 最后许橙意找到了一幅水彩画,下面标注的时间说明这幅画是池砚两年前完成的。 画中人侧身曲腿躺在床上,左手环着胸放在耳边,右手搭在左手腕上,蓬松的短发散在空中,整个人像一朵歪扭着收紧的花。说不准是男是女,时间定格在那人看过来的一瞬。 “这个。”许橙意让他抬头看。 看自己的画,总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水彩富含水分,笔尖划过纸张像鸽子用喙梳理洁白的羽毛,上色过程像细学覆盖地面,画得温柔又明亮。 池砚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把它拿出来了?” 许橙意不答,问过画的是谁。 池砚:“没有谁,偶然画出来的。” 画家不止能描摹自然之物,当然也能创造。 但是那幅画有点不一样,如果说没有原型、不诞生于自然反而有悖美学逻辑。 就像植物学家全副武装进山刚下车,就在路旁就发现了他此行的目的——一株极为珍稀的植物。 要是外行人问为什么,被喜悦冲昏头脑的植物学家会说:“植物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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