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齐整了, 扶他去前厅。到了门口, 李茂却道:“你留在一旁帮我磨墨, 万一我要记下什么, 你好帮我写下。” 叶梨看了眼他的手臂。他伤的是左臂,并不妨碍右手写字。 李茂却道:“是不妨碍, 但是左臂疼,右手就也不想写。” 叶梨有些犹豫, 听到许太傅似是故意咳嗽了两声,忙先扶他进去。一抬头,却看到许太傅眸色严厉望了过来,吓得几乎顿足不敢往前。 以前叶梨见许太傅, 无论他说好话歹话, 却没见过这么严厉的样子。 “圣上是伤了手,又不是伤了腿。怎生连路也走不得了?” 许太傅扫过叶梨,毫不客气地道。 李茂偷偷用手指戳了下叶梨的手背, 叶梨立时便信了李茂之前所说的话。她暗暗不快, 几乎想要反驳, 还是忍了住,仍是扶了李茂受伤的左臂,走去已经备好的座位。 在桌案上垫了软垫,将李茂的伤臂放好,叶梨要走,李茂却抓住了她的衣服。她忙回头暗暗向他使眼色,他却扬声道:“因我受伤,需得皇后娘娘留在一旁,帮我研磨写字。” 许太傅皱眉,叶梨又朝李茂使眼色时,他却收回目光,开始开言说书,李茂亦肃正了脸色,认真听课。 叶梨怕打扰他们,小心翼翼侍立在李茂身旁,偶尔帮许太傅倒杯清茶润喉。 待今日课讲完了,李茂微微俯身,对许太傅行尊师之礼,许太傅受了,又对李茂规规矩矩行了个君臣之礼。 然后转身,亦对叶梨行礼,道:“娘娘千岁之体,以后莫再做给我倒茶斟水这样的事,愧不敢当!万万不可!有失朝纲!” 李茂却道:“我进了太傅的学堂,就是太傅的学子。她现在既是充当我的书童,那么帮太傅斟杯茶亦是应该,以后我教她一些,告诉她太傅爱喝什么茶,让她莫要斟错就是。” 叶梨瞧着他们你来我往,有些不知所措,又觉他们拜来拜去,有些好笑,怕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就只站在李茂身旁不语,送着许太傅离去。 等许太傅离去,李茂却转头笑,叶梨不明所以,他扶着叶梨往内殿走,一边道:“许老头对你倒是很宽容,我还以为他要反对呢。哼!” “许老头竟在你面前给我留面子?” 于是他又给叶梨说了些许太傅训诫他,令他吃瘪的趣事,听得叶梨屡次忍笑不住。 两人进了内殿,李茂叫着胳膊疼,非要叶梨给他揉手止痛,闭目享受了一时,偷偷睁眼看,看到佳人的笑意尚未完全散去,眼睫微颤,似在回味,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又微微勾起,忽地展睫,向他望来。 将他的注目抓了个正着,皎白的薄面上,就浮上淡淡一层粉,嗔道:“还很疼吗?乱瞧什么……” 她以前骂她时,乌眸里满是委屈和恼怒,现在却似一池的春水被倾斜了,微微泛了波波粼光,朝着他漾来…… 让人看也看不够。 他想要多贪看一会,却立时被伸手捂了眼睛,又嗔他,“你说犯了困的,眼睛睁那么大?” 李茂闭上眼睛,却仍笑得嘴角要翘到耳根。 他笑到轻颤,才努力忍耐住,推开叶梨的手,顺势抓住,牵到嘴边亲吻。叶梨怕他扯到伤口,这些日子,全不敢使力,只侧过头,避过不看他,脸上已如映了红霞。 李茂的伤口渐渐愈合,虽仍裹着,却已不大影响他日常。但经了这些日子,两人却愈发亲近到几乎没了界限。终有一日,本只是日常的亲吻,渐渐变了味道。 叶梨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立时感受到,想要逃开些,却被半压在了身上。 李茂的左手仍未完全恢复,他少了一只胳膊着力,却让两人贴的更紧了些。叶梨有些慌,在逃与不逃之间反复跳转,却又帮着他,渐渐褪去了些衣服。 她其实对他的身体很是熟悉,但是又觉已经是想不起来的遥远时日,暗生紧张。因他迫切,她努力让自己放松,想要接纳他的热情。可是,竟是以失败告终。 最终,李茂不慎弄到伤处,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冒了一头的汗。叶梨满怀愧疚,亦是一身的汗。 李茂赤红着脸,微微与叶梨让开点距离,又凑过去抱住她的头,安慰道:“莫哭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叶梨哭得睡了一觉,醒来时,发觉自己赤身裸体,立时想起之前的事,很是有些迷惑。 她不禁想起桃皈观时,他们的第一次是怎么得成的。 算是半推半就吧,在那之前,他们渐渐逾越了太多,从拥抱到亲吻,从亲吻到更深的拥抱,更多的亲吻,终究有一次,叶梨虽不懂,却也有些领悟,她要纵容他做些没法回头的事情。 她又怕又羞,极为慌乱,几乎要瑟瑟发抖,可是又努力镇定自己,在黑暗中接受了他的一切作为。 现在想起来,他一开始还是温柔的,却渐渐有些鲁莽。她疼得厉害,可是一声也没吭,倒不止是因为害羞,而是她,愿意为他承受一切,不要说痛楚,就算是死亡,她也愿意沉默承受。 最痛的时候,她确实几乎觉得自己是要马上死掉的。她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竟是这样的,道观里不可能有人说,她回了叶府后,虽订了亲,却尚未成亲,因而亦未有人教过这些事情。 她痛到头脑清醒,迷惑着李茂究竟要做什么,为何要这样做。有些震惊,亦有些不可思议。 可是既然是他想做的,那么她就心甘情愿,遂了他的心愿。 虽努力忍耐了,却还是痛出了眼泪,抹湿了李茂的肩膀,他终于发觉,问:“怎么了?” 他的声音亦不同往日,有些奇怪,叶梨痛到说不出话,依偎在他肩膀,轻轻摇了摇头,倒把眼泪抹了更多。 他停下来,问:“你若是不愿意……” 叶梨仍是说不出话,只得抱紧他向他倾身,以告诉他,她是愿意的。 她清醒地忍耐了整个过程,等他离开,终于可以喘息。可是仍然疼得很,她觉得害羞,但是更多的却是害怕和疼痛。但是她仍未曾抱怨半句,只是忍不住向他寻求拥抱和安慰,却反倒令自己又受了一次罪。 疼痛里有些更令她惶恐的感觉,她渐渐有些失了清醒,却又领悟到,她犯下了更大的不可弥补的错误。 天亮了之后,她醒来了,却仍假装沉睡,因为不知如何面对他。 他似乎也是极为羞涩,带着些愧疚,想要拥抱叶梨。叶梨却以为他又要做那件事,慌得忙躲。他就讪讪起了身。叶梨等他出去了,慌手慌脚穿着衣服,窗子仍紧闭着,她看不到院子里他在做些什么,是否还在,是否会在她尚未穿好衣服时忽然走了进来……这般忐忑地终于勉强穿好衣服,他走了进来,低着头,道:“我熬了小米粥,你等下记得吃。”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叶梨坐在床边张望时,他又走了回来,过来抱住她,小声道:“你放心。我会带你离开的。” 然后,他又走了出去,这次真的是离开了道观。 叶梨呆呆在床上坐着,呼吸之间全是昨夜的味道。终于打起精神,去把床上的窗扇打开。 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叶梨打算撑着下床,将被子翻起来叠,却发现床上有一块血迹,被子亦有些脏污。她又慌忙将被子覆上去,靠坐在墙壁,不知所措。 这样不知呆了多久,天上的太阳也不见了,本觉得尚算安宁顺遂的道院,忽然阴云密布,冷冷清清,似乎成了一座棺材,又是冷寂,又是恐怖。 她也忽然又想起来,自己犯下了大错。 她怎么会这么大胆?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 从小到大,叶梨向来规规矩矩。在丰极观时,无虞法师让她背诵经文一百遍才能睡觉,因年幼时容易犯困,她中途困到迷糊,不记得数到多少,就从一再开始数,从来没有糊弄过。 她回了叶府,叶老太太让嬷嬷告知她要懂男女大防,授受不亲。就连未婚夫兰九发帖子请她去隔壁许家赴宴,她也未曾去。 她如何会犯下这样的大罪过,无法饶恕,又无可挽回。 叶梨无声哭泣,恨不能就此消失于世上,不仅死,而且泯灭为空,半点儿不要存留。 因为她虽仍不是很清楚,却也明白,这个错误是没法挽回的。再也不能挽回。而且,是该受大惩罚的重罪。 她以前看道经里写,邪淫之人要入九冥地狱受百种刑罚,却不知究竟何为邪淫。现在知道了,忽然就觉得,确实是该受惩罚的重罪。 确实是……太奇怪的不可饶恕的坏事。 大半天后,叶梨才下了地,她跑去厨房,灶里的柴火已经烧完自己灭了,因而锅倒还好好的,就是锅里的小米粥几乎成了锅巴。 她舀出来吃了口。 倒是还能吃,毕竟是他做的。是什么味道,都无所谓。 后来,她清洗了被子床单上的血污,不知为何就开始笃定,李茂再也不会来了。她没有哭,但是滴滴流着眼泪,心里暗暗后悔,早晨醒来时,应该多看他几眼,他回来拥抱时,不该慌张到毫无回应那个拥抱。 连着两日,她都心不在焉,往日抄写道经的习惯都忘了。 第三日,她坐在床上,连窗子也没开。院子里有陌生的鸟叫,她才微微开了一条缝,抬头张望树上那只鸟儿。 鸟儿隐在树叶中,跳来跳去时,就能看到它美丽的红色羽毛。 美丽的鸟儿仍在道观里,那个发现美丽鸟儿的人,却已经不会来了。 叶梨怔怔望了望,手从窗子上落下,按到床头角落里时,忽觉被什么硌到。想了一想,原是李茂第一次进入这个道观时,手里拿着的那把匕首。 她仍从窗缝里张望着树上的鸟儿,手却伸到被褥下面,去摸那只匕首。
第68章 匕首压在几层被褥之间, 叶梨捏到了,却发觉褥子因被自己压坐着,匕首也掏不出来。她微微起身, 终于把匕首抽出来一点。正要拿出来, 李茂跳进了院子里。 她立时僵住, 连呼吸也要静止。 李茂低着头进了房内, 看了眼墙角的叶梨,立时红了脸,就低下头,避开她的眼睛, 一声不吭爬了上去, 跪在叶梨跟前, 抱住了她。 叶梨的手仍藏在褥子角, 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我正好有事不能来。小道姑还好吗?我好想你!” 李茂本还带了些羞涩,待话说出了口, 手抱在叶梨脑后揉乱她的头发,终于忍不住, 低头去吻她的嘴。低头时还是温柔的,但是一碰到柔软的唇肉,就变得急切。叶梨不得不把头后仰了,双臂却仍撑在背后, 倒像是把自己乖巧送了出去。 衣襟渐开, 风从窗缝里吹进来,一时温热,一时湿冷, 叶梨羞得双腿蜷缩, 脚都不知放去哪里。她心里暗暗想, 莫不是李茂又想做那个事情,这念头一起,她紧张的紧攥双手,却发觉一只手下面,还是那只匕首。
99 首页 上一页 80 81 82 83 84 8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