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苞不会骑马,他也没信心骑马带人,便将小孩交给纪衡约。 纪衡约怕冷着小世子,还特地带了件披风,骑马的时候将小世子严严实实地裹在怀里,连眼睛都不给露——眼睛周围的皮肤薄,容易被风吹皲。 阿苞难得出来,一直想看外面,又被纪衡约强硬地裹了回去。 小孩反抗不了,休息的时候,扁了扁嘴巴眼巴巴看向郁徵。 郁徵笑着让他跟谁骑马听谁的。 小孩瞬间收回了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又变成了那个冷淡的小屁孩,看得郁徵好气又好笑。 郁徵抓过他揉了揉他的头发,还捏了捏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话是没错。有时候也要判断一下头顶上究竟有几个屋檐呐。” 小孩脸上那幅冷淡瞬间被郁徵揉没了,还气得想咬他。 倒显得生动不少。 郁徵愉悦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山上。 他们郡王府的人在种植上都有经验,扦插铁皮石斛的过程也很顺利。 种好铁皮石斛再浇上带有月露的定根水,在寒风中的铁皮石斛比养在花盆里的时候还精神。 郁徵这个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大家开始敲石头。 乌龟石确实很硬,可也没硬到连铁钎子和铁锤都敲不下来的地步。 大家扶着铁钎子,用铁锤轮流敲打,一人几锤,每个人都轮了三轮。 半根铁钎子被敲进了石头里面,眼看要敲到底。 又轮到纪衡约,他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上的汗,示意边上的人散开些,而后一铁锤猛地敲下去。 随着“咚”一声,铁钎子被敲到了底,石头也终于被敲开了,连同铁钎子一起被敲碎,下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深洞。 谁都不知道这深洞有多黑。 他们也顾不上探究这深洞有多黑。 因为随着石头被敲破,洞里面的臭气猛地涌上来。 纪衡约首当其冲,被熏得脸色发白,泪花都快出来了,当场面孔扭曲。 难为他一派君子作风,此时也没失态吐出来。 其他人就没那么能忍了,众人东倒西歪地往旁边躲避,好些人还张嘴干呕。 太臭了,他们这些离得近的,活像鼻子被人打了一拳,打到嗓子眼里了。 或者鼻子里面被人用沙子磨了一下。 臭且疼。 郁徵被护着离得较远,臭气一出来,他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抱着脸色苍白的阿苞躲了出去。 饶是如此,他们也被臭气熏得两眼发花。 好像他们不是敲破了块石头,而是敲裂了个粪池。 等味道稍微散去之后,纪衡约过来等郁徵的指示:“殿下?要下去么?” 郁徵扫过众人,一时间,所有人都苦着脸,面上带着祈求,看起来非常不想下去。 郁徵以己度人,他也不是很想下到里面,故手下的抗拒也很好理解。 然而想起那个梦,他总觉得底下应该有什么东西。 他说道:“今日所有下洞的人,多发十日俸禄。” 这话一出,大家脸上愁苦的神色顿时去了几分,有几人主动站了出来。 郁徵不知道底下有没有什么危险,这股气体有没有毒,不敢贸然让人下去。 他沉吟片刻,向纪衡约:“不知道底下有没有毒,先去抓点猎物,绑着放下去试试。” 纪衡约立刻应下,点人去抓猎物。 片刻后,猎手们就带了兔子和鸟回来。 他们用绳子绑在兔子和鸟身上,又将它们放到石洞里。 兔子和鸟面对石洞时,表现得很恐惧。 尤其是鸟,被塞进石洞后,有两只又飞了出来,显然相比起郁徵他们,这两只鸟更怕石洞。 就不知道是石洞下面的环境恶劣,还是底下有什么恐怖的生物? 纪衡约表情凝重,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令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们立即拉满弓,齐齐对准底下的洞口。 他们耐心在洞外等待,等了一会儿,绳子还在颤动。 里面的小动物都还活着。 纪衡约:“先拉一只鸟上来。” 手下人连忙牵动绳子,把其中一只鸟给拉了上来。 这只野鸟还活着,就是表情比较恐惧,一直在瑟瑟发抖。 看来底下没有毒,起码不是剧毒。 纪衡约转头对郁徵道:“吓的,底下可能有什么野兽。殿下,我们下去么?” 郁徵想了想:“山洞的话,最可能是蛇。这个季节,蛇多半冬眠了,小心一些,应该没问题。” 纪衡约让人留着这只鸟,再观察一下它的反应。 又等了一会,纪衡约让人把所有动物都拉上来。 所有动物也都还活着。 石洞可能比他们想象中要安全。 在下去之前,郁徵让他们点火把,进行第二轮实验。 点着的火把放下去也没有熄灭,还触碰到了石洞的底部。 石洞并不深,也就一丈左右。 借着火把的火光,他们发现洞里的地有点潮湿,还算平整,看来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能这个石洞比较封闭,有小动物闯进去,死在了里面,密闭发酵后,才涌出这么浓烈的气味。 郁徵评估过后,挥手让人继续扩大石洞的洞口。 敲第一个口子特别难敲,敲出第一个口子后,用铁钎子往旁边敲,难度就没那么大了。 又一个多时辰过去,石洞被敲出一个能容纳两人同时进入的入口。 有这么大一个洞口在,底下要是出了什么事,比较容易逃出来,且要从里面取什么东西,也比较方便。 阿苞太小,不方便进洞里,郁徵留了纪衡约的副手柳祯带五个靠谱的人在外面照顾他,其他人蒙着用水打湿的帕子,小心走了下去。 洞里还是很臭,他之前猜底下是不是个陈年老粪坑,倒是没猜错。 底下真是一个粪坑。 只不过这个粪坑里面都是鸟粪。 这个石洞也不知道生活过多少鸟类,他们一脚踩下去,粪泥能到他们脚踝处。 那种软绵绵的触感让每个人都心头恶寒。 幸好冬天穿得厚,靴子也厚,这些粪泥被挡在鞋子外面,不至于沾到他们脚上。 郁徵在火光下看着底下的粪泥,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纪衡约:“殿下?” 郁徵回过神来:“这些陈年老粪看起来还挺肥沃,等我们上去之后,让佃户拿担子过来挑,这么好的肥料,不要白不要。” 纪衡约盯着地上的粪泥:“是。” 郁徵笑:“知道你爱洁,你莫动手,让大家来便是。” 纪衡约抿着嘴:“算了,我们素来要有难同当的。” 其他侍卫听了,脸上都露出了笑意,奈何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憋着。 乌龟石也就是一块大石头,下到石洞里,却不止一个洞。 它里面有四通八达的道路,竟是一个又宽又深的地下岩洞。 岩洞里面很暗,空气也很浑浊,但不至于完全让人窒息。 这里应当还有其他出口。 郁徵道:“我们这里面看一看,注意做好标记。” 众人身上都带了刀,还都是侍卫,武力值比一般人高得多。 洞里虽然情况不明,但并不至于吓退他们。 郁徵回忆了一下梦中彩云的位置,伸手指了一条石道:“我们往那边走。” 众人不敢有异议,把他拱卫在中间,小心往陌生的道路走。 说来也怪,离开那个大洞后,路上的鸟粪几乎都不见了,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 仿佛这群鸟有灵智一样,专门去那个大山洞上厕所。 这个情况还挺诡异。 郁徵提示手底下的人多加小心。 大家也感觉到了异样,人多壮胆,倒还不至于害怕。 他们一路往前走,粪臭味越来越浅,郁徵敏锐地在空气中闻到了一点别的气味。 他之前没闻过的气味。 他们一直往前走,郁徵感觉快到梦中云彩缭绕的地方。 然而他们走着走着,前面突然变成了死路,尽头有一块两三丈高的巨大石头。 郁徵意外,他拿佩剑敲了敲。 剑下传来空洞的声音。 这块大石头像是中空。 纪衡约旁:“殿下,要挖开么?” “挖。”郁徵说道,“这里多半有别的路,不然刚刚那个洞不可能积攒下了那么多鸟粪。” 众人精神一振,打起精神继续挖起来。 这块石头看着高且坚硬,用铁锤一敲,却比上面的石头容易敲得多。 敲的人抡圆了,用力一锤,石头直接裂开。 一锤接一锤过后,石墙明显凹下去。 “嘿吼!”铁锤一锤接着一锤,大家用力往墙上敲。 石壁很快敲出了一个大洞,人可以钻里面去。 敲着敲着,回音越来越响,能明显感觉到石壁后面还有空洞,这让大家精神越发振奋,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黑暗中没办法判断时间,众人不知道敲了多久,在又一次把铁锤敲上去之后,哗啦一下,铁锤直接将石壁敲出一个大洞。 铁锤去势未减,从人手上脱手而出,咣当一声掉进那个洞里面。 敲的人赶忙钻到洞里去捡。 他脑袋一探过去,嘴里发出惊呼:“啊!” “怎么了?”“看见什么了?”“出什么事了?” 众人眼疾手快,拽着他的腿,一把将他拽了回来,纪衡约拔出了腰间佩戴的刀,警惕地看着洞口。 “不,不是。”那人结结巴巴地说道,“殿下,将军,那个洞的墙上好像有什么发光的东西。”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是刚刚敲出来的洞。 纪衡约抓着火把,排开众人,往那个洞探过身去,看了片刻后判断道:“是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郁徵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郁徵被护在中间走进那个洞里。 这个洞很高,起码有三丈,空气比刚来的时候更清新。 郁徵听力敏锐,甚至能听见风从石缝中穿过的尖细声音。 有活物的洞都比较安全,郁徵心头微松,举着火把去看石壁。 这一看,他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 石壁上居然镶嵌着大大小小的——矿石? 其他人也看到了。 纪衡约走过去,用铁锤敲了几下,敲下一块矿石回来双手递给郁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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