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徵下巴微抬,正要反驳,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件事,脱口而出:“鬼萤是你的人?!” 郁徵被鬼萤的事困扰许久,一直让人查,都没有查出来。 他冥冥中感觉,鬼萤对他们并无恶意,还帮了他们不少,可能有过渊源。 却没想到,鬼萤居然是皇帝的人。 这样一来,之前想不明白的事都有答案了。 怪不得鬼萤的消息那么灵通! 怪不得鬼萤会帮他们! 郁徵脑子转得飞快,他不知道鬼萤探听到的消息有多少,邑涞郡的秘密又有多少呈到了他这位父皇的案头。 要遭。 他们之前完全没有防备过鬼萤。 可能也是真的防不住。 郁徵的眸色暗了下来,下颌的线条收紧。 防不住也得防。 邑涞郡决不能这样敞开来任人打探! 皇帝坐在对面打量郁徵的神情,忽然说道:“鬼萤你也认识?” 郁徵下意识地问:“我认识?是谁?” 皇帝的神情有些怪异。 郁徵看到他的神色,脑子一转,一个奇怪的念头忽然钻到他脑海里,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二皇兄?!” 郁徵:“是二皇兄对不对?!” 皇帝微微点头。 郁徵心中悲喜交集,可能也是原主留下来的情感,长长吁了口气:“居然是二皇兄。” 皇帝叹口气:“只是他留下来的七魄,三魂早已魂归地府。” 二皇子郁珑乃是被幽禁后病死,他死之后,二皇子妃蒙氏悲痛之下也香消玉损,所以阿苞才过继到了郁徵膝下。 郁徵没想到背后还有这番隐情,一时百感交集。 皇帝倒没多跟他说这事,只问:“你真想好了,要与左行怀成亲?” 郁徵:“是。我想与他共度一生。” 皇帝:“可惜了。朕剩下的儿子当中,属你最出色。你将邑涞治理得很好,若是将天下托付于你,你应当会同样治理得很出色。” 郁徵:“父皇还年轻,以后未必没有别的儿子。” 皇帝摇头,没再说这个话题:“阿苞年纪也渐渐大了起来,窝在邑涞郡不大合适,你送他来京都教养。” 郁徵:“这怎么成?他还不到七岁!这么小的孩子,哪能离家?” 皇帝:“你不放心朕?” 听到这样的质疑,郁徵本该解释,脱口而出的却是肯定:“自然!” 皇帝眯了眯眼睛:“朕是阿苞的亲爷爷,还能对他不好不成?” 郁徵:“父皇还不是二皇兄的亲爹?可他们夫妻俩早已双双殒命。” 皇帝的脸色不大好看。 郁徵:“父皇若是真想教导阿苞,尽管派夫子来邑涞便是。待他十八岁后,他若想上京都,儿臣便不再阻拦。” 皇帝:“十四。” 郁徵:“十四还是太小了,最早十六!” 郁徵脸色也不大好看:“我既是儿子,也是父亲,为子为父都有经验,这么小的孩子离家,我不放心。” 皇帝盯着他看了片刻,最终叹道:“日后再议吧。” 郁徵不再反驳。 皇帝又道:“你与左行怀那事,朕允了。” 郁徵一愣,紧接着欢喜:“多谢父皇!” 皇帝摆摆手,直接从他梦中消失了,看起来心累得很。 郁徵梦里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他一睁眼睛,发觉床边围了一大群人,左行怀也在其中。 外面的窗子透进白光,天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看起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左行怀拿了个枕头垫在他腰后,扶他坐起来,又用手探他的额头:“感觉如何,先前怎么叫都叫不醒你,恐你生病,已经让人去请熊大夫与竹夫子了。” 郁徵:“不是生病,是做了个梦。” 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嘶哑异常,好像在梦中说多了话一般。 伯楹端了杯水来,左行怀接过,递到他唇前喂他喝了:“做了什么梦?被餍住了么?” 郁徵摇摇头,示意不要水了:“我梦见父皇了,他找我问话。” 左行怀脸色一沉:“是蜃谜术。你不是做梦,陛下真的找你了。” 郁徵一愣:“怪不得,我做这个梦的时候,说话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醒来之后也完全没忘记梦中发生的事。” 左行怀挥手让其他人出去,不放心地摸了摸他的胳膊,沉声问:“蜃谜术会让人说出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陛下问你什么了,一切都还好?” 郁徵仔细回忆片刻:“没什么大事,我应当没说错话。” 说着,郁徵对左行怀展颜一笑:“父皇在梦中问我与你的事情,我说我真心心悦你,想要与你成亲,父皇答应了。” 左行怀一愣,接着连上涌上难以置信与惊喜:“当真?!” 郁徵反手握住他的手:“恭喜,郡王夫。你可愿意与我白首不离,共渡一生?” 左行怀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莫名有些颤抖:“我愿意。阿徵,我愿意。” 郁徵:“往后要多仰仗你了,行怀。” 左行怀:“我定生死相随,永不负你!” 两人对视,左行怀张开手,紧紧抱住了郁徵。 郁徵愣了愣,伸手拍了拍左行怀的后背,露出一个笑容:“别抱了,让我先起来,说不定父皇同意我们成婚的折子马上就要到了。” 左行怀:“哪怕应用道家法术,也要今天下午才能到。” 郁徵:“那便多抱一会。” 两人不是第一次拥抱,却是在挑明感情的情况下以情侣的身份第一次拥抱得那么紧,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呼吸与心跳声。 郁徵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忽然意识到,他完全没有紧张。 好像早已经在年岁中习惯了这个人温暖宽阔的胸膛,习惯了对方的怀抱。 当天下午,京都果然派特使送来了皇帝亲手书写的折子。 折子上主要写了三件事——将郁徵由郡王封为钦瑄亲王;赐婚钦瑄亲王郁徵与镇边大将军左行怀;将阿苞的封号抬高了一截,封为良元世子。 一时之间,半个大夏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偏远的邑涞郡。 任谁都看得出来,郁徵得到了皇帝的重视,而阿苞眼看着也要一飞冲天。 同年秋,郁徵与左行怀完婚。 这是大夏有史以来,第一宗亲王与大将军成亲的婚姻,也是品阶最高的男男婚姻。 但是并没有人敢说什么,因为皇帝给这对夫夫的赐礼比所有皇子公主的赐礼都要高三成。 更因为,一直和郁徵不对付的三皇子因不敬天子,私自干政,被幽禁在了府中,夺了封号,与当年二皇子一模一样。 陛下这年膝下四子,三皇子被幽禁,七皇子被派去封地,剩下的十一皇子还小,尚在宫中念书,唯一成年且做出了一番事业的钦瑄亲王郁徵,看起来深得圣宠,并短期内不会失宠。 事实也确实如众人所料一般,九年后,良元世子被立为良元太子,二十七年后成功继位,尊郁徵为太上皇,左行怀为太上皇夫。 而这年,郁徵和左行怀依旧是一对恩爱夫夫,邑涞郡成了大夏王朝最富饶繁华的一个郡,邑涞人的商品遍布全国,甚至远销海外。 无帝位之实的郁徵,早已是大夏最尊贵的人之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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