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想反驳,维恩冷冷开口:“这可是艾姆霍兹的合作伙伴。” “对!我是冬星的代理人。”莱昂跑到跟前气喘吁吁地举起胸口的工作牌。 冬星虽然名气不大,但在庄园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金一下没了脾气,悻悻地转身走了。 莱昂推了一下眼镜,气呼呼地瞪了一会金的背影,才有些笨拙地走到梅林面前。 梅林看到他惊恐大过惊喜,连忙转头用眼神询问维恩。 维恩轻轻摇头,意思是没有告诉任何人。然后开口介绍:“忘记和你说了,莱昂今天代表冬星来谈合同的。” “梅林小姐。”莱昂脸红红的,在包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本红色的小证:“这几天你都不在店里,我都没机会告诉您。所以冒昧地来庄园找您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眼扇厅 梅林犹豫地接过红色丝绒的小本子,莱昂双手抱紧公文包,像被检查作业的学生一般紧张:“好教您知道,我的考试通过了,从下周开始,我就要去法院工作了。感谢您在我备考期间对我的照顾……” “当然,在那之前我会把店里的事都处理好。”莱昂生怕他们误会,连忙补充。 梅林打开证书,里面是漂亮的烫金字,代表着雾都法院的钢印微微凸起,证件照上的莱昂还是学生时期拍的黑白照片,看上去青涩干净。 莱昂伸出手指拘谨地为她介绍上面几个印章的意思,梅林看了好一会,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眼里流露出深深的艳羡。梅林没有读过书,也吃够了没有文化的苦头,所以自然地对高学历的人尊重崇拜。 她抬起因为憔悴而有些下陷的眼睛,含着笑意开口,声音却有些发紧:“恭喜您啦,未来的法官大人。” 莱昂一下站得笔直,羞涩地连连摆手:“还早呢,还早呢。”他好像突然有了一点勇气,嗫嚅着开口:“梅林小姐,您这周有时间吗?我想请您吃顿饭……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和您说……” 他边说着,边递出一个漂亮的水晶胸针,那是他有次送梅林回家时,梅林犹豫着想买的,但是看到价钱之后又放弃了。莱昂收到法院的录取通知之后,便将自己的钢笔卖了出去,凑够了钱买下了它。 梅林好像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也不去接,只是歪着头定定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泪水慢慢蓄满,莱昂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直到一颗泪珠滚落。 风吹着梅林的长裙与散落的发丝,让她好像摇摇欲坠的枯叶一般,似乎下一秒便会被卷走。 莱昂心被猛地锤了一下,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掏着手帕,然后胆怯地伸出手,想要帮她擦拭。 梅林退后一步,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浸湿,将证书塞到莱昂手里,转身一手捂住脸,一手提着长裙跑开了。 莱昂追了几步,泄气地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维恩。 维恩面沉如水,身形也没有往日挺拔,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了不少。 “梅林小姐……没时间吗?”莱昂勉强地笑笑,想将胸针给维恩让他代为转交,“你们……什么时候休息日啊……” 维恩也没有接,沉默着不说话,莱昂的笑容维持不住,风吹飞他的帽子,他愣在原地,被灰尘迷住了眼睛,也有点想哭。 他将胸针攥在手里,棱角顶着手掌,努力让声音听起来积极一点,可尾音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梅林小姐。是讨厌我嘛……”
第42章 维恩(四十二) 威廉将一沓档案袋丢到安塞尔的书桌上:“喏, 你要的疫病资料。专门给你调出来的。” 安塞尔道了谢,细心地打开,一张一张地阅读。威廉压在他背上, 跟着看了一会觉得真没意思, 东张西望想找维恩聊天, 却发现找不到。 “维恩呢?”威廉有些惊奇, “我以为你们两个会天天黏在一块, 别是懈怠期到了吧?” “他最近好像有心事, 我就让他休息几天, 处理一下。”安塞尔头也不抬,轻声说道。 威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低着头凑到耳边:“你的庄园现在冷清不少啊, 跟个墓地一样, 要不要我过来陪你玩?”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安塞尔举起羽毛笔的笔尾指了指他,拒绝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啧。”威廉撇撇嘴, 起身走到一旁, 随手拿起安塞尔的小提琴,有模有样地架到肩膀上, 然后一拉。和他标准的姿势相对比的刺耳的音符传出来, 让两个人都疑心琴弦会不会被拉坏。 “威廉,小声点。”安塞尔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 头也觉得越来越痛,庄园的气氛让他感到沉闷得喘不上气。 “你这样下去, 要闷坏的。”威廉不敢再拉, 转着琴弓提议道:“下个月初, 我做东,请了一批雾都高层的贵族子弟, 你来吗?” 安塞尔看了看他,威廉有一种被看穿的尴尬,连忙解释:“我知道你和托雷有些怨怼,但人家提了好几次说要和你当面说开,你不给他机会吗?” 托雷是大公的儿子,也算是小时候的玩伴之一,但随着年龄增长,行事风格大相径庭,几年前就因为一次宴会上安塞尔拂了他的面子,两个人闹掰了。 威廉家里跟他关系更紧密些,但个人心理上更喜欢安塞尔,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之前安塞尔在法国,情况稍微好了点,现在回英国了,托雷又开始给威廉施压。 “去。”安塞尔知道他是来当说客的,点点头。 “而且,有我在……”威廉还想继续劝说,突然愣住了:“……你说什么?” “去。”安塞尔重复一遍:“我带维恩一起去转转。”他顿了顿,看威廉满脸抱歉的样子,露出一个微笑:“还没听见的话,我可就变卦了啊。” “听见了听见了。”威廉搓搓手,一向潇洒不羁的他此时有些狼狈,却还是举起手掌信誓旦旦地说:“他要是还找你麻烦,我第一个上去弄他。” 如果他要是真放下恩怨了,也没必要一次次找威廉。安塞尔心里和明镜似的,但无所谓,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放下手中的资料,刚刚他大略地看了看,有一处被标记出来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两个临近的住宅区,感染情况却大为不同,若是霍乱真是大家普遍认为的空气传播,没道理会出现这种现象。标记的旁边留下了大段的批注,大意是猜测霍乱的传播是否与其中一个住宅区的地下水联通着被污染的泰晤士河有直接的关联。 批注的署名是:巴特·歌尔。 安塞尔感到心脏剧烈地收缩跳动,血液被疯狂运作的机器泵起,冲上他的大脑,他有些喘不过气地解开领口的扣子,站起身走到窗前,新鲜的空气被吸入肺中,他摇摇晃晃地撑着窗台,脑海里反复重复着一句话: 维恩说的是对的。 甚至连名字都对上了。 既然霍乱他说对了,那么鼠疫呢? 他没有亲历过瘟疫,只能看到死亡人数表上抽象的数字和书本上写着的各类症状,可他也知道这些冷冰冰的文字后面是一个又一个死去的人的尸体的堆积。 “下水道……”安塞尔喃喃道,又回想起那天闻到的污水的臭味,这本来是生活在雾都的人早已适应的味道,现在却突然让人恶心不已。 威廉的聚会他必须要去了,他现在还没有继承爵位,无法参加议会,但是那些贵族子弟不一样,尤其是托雷,大公的儿子的话语权重得惊人。 他不仅自己要去,还要带上维恩,他总觉得维恩在他身边有些屈才了。若维恩说的每句都是真的,安塞尔认为自己有必要将他托到更高的平台上。 不过在那之前,安塞尔还是打算先给巴特爵士写一封信好好聊聊具体的事宜。 昏暗的草料仓库,只有一盏煤油灯亮着。 梅林还穿着女仆装,垂着头,影影绰绰看不清表情。金得意洋洋地喝着酒,眼神在梅林身上不断的游走。 他以为梅林会比较矜持,没想到今天自己喝多了找她,她竟然同意了,跟着他来到这个仓库不说,还主动给他倒酒。 金以为她服软了,妥协了,好像欣赏自己猎物一般,慢吞吞地喝酒,满嘴污言秽语地调笑。梅林就好像听不见似的,一声不吭。 突然眼睛一花,金的声音戛然而止,觉得头有千斤重,酒瓶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整个人也向前倾去,栽到碎片之上。 梅林以为他又要耍什么花招,冷冷地看着,直到金满脸是血地抬头,这才慌了神去扶他。 “你个贱人!”金感觉四肢都不是自己的,眩晕恶心,猛地推开梅林,怒不可遏:“你给我下毒!我说你怎么突然转性,原来在这等着我!” 梅林本来就虚弱,被这个力道一甩,摔在地上,手臂打翻了煤油灯,谁也没有发现火焰顺着煤油与破碎酒瓶中酒液的流动悄悄蔓延,点燃了附近的草堆。 “我,我没有……”梅林有些莫名其妙,她哪里知道安眠药不能和酒同时服用。 她本来是打算自己吃了睡觉,突然听到金在门口喊她过去,梅林在黑暗中犹豫了好久,终于将放到嘴边的巴比妥重新攥回掌心。 她只是想着将安眠药放在酒里让金喝下去,是不是今晚就能逃过一劫?她还记着维恩跟她说过有办法了,只要再等等他,再等等他,一切就能好起来的。 她相信维恩,就好像维恩相信安塞尔一般。 “你个贱女人!”金一把抓起地上的碎酒瓶,向梅林砸去,梅林躲闪不及,肩膀挨了重重一下,鲜血透过衣服瞬间染红了一片。 金还不罢休,借着酒意揪着梅林的头发殴打她,嘴里咒骂不停,侮辱她的人格,梅林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眼泪倔强地流下来。 只要再等等…… 只要再等等……一切就能好起来的…… 或许是她的祈祷有了效果,金的动作停了下来,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似的,惊恐的声音在喉头滚动:“天杀的……” 梅林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见身后几排草堆正在熊熊燃烧。 金脱下衣服试图跑过去扑灭大火,巴比妥的药效却突然发作,他倒在地上,眼睛几乎要睁不开。 “怎么办……怎么办……”梅林吓得魂飞魄散,抓起旁边的木板,用尽力气抡起来想要拍灭火焰,却毫无作用,火光照亮整个仓库,甚至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金这回彻底醒酒了,哭喊了起来:“你要烧死我!你要毒死我!你这个……”他骂的更脏,更凶,像个疯狗一样用手和脚撞着地面,口水混着醉酒的呕吐物流出来:“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个贱.货,你是个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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