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 施让寒心里涌起起起落落的潮水,手指摸索着柔软的被套,却没有继续回话。 南鹤很懂得一收一拉的原则,也将此事暂时存档,接着道:“我来喂你喝汤吧?” 这会儿雪梨银耳汤早就凉了许多,温度无论是喝到嘴里还是握着瓷盅都不会烫。施让寒慢慢松开手指,点了点头,唇角带着惯有的温柔笑意:“好。” 一个字,南鹤就知道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答案,划了划汤水,舀起一勺凑近施让寒的唇边,“啊。” 施让寒配合张开唇,咽下那口甜腻腻的雪梨银耳汤。 瓷盅里的汤尽数喝完,剩下的饭菜南鹤也没问忌口,直接夹了菜放到米饭上给他吃。忌口这种东西在施让寒那里是触发问题,问他得到的答案永远是“我不挑食”,然而事实却是每道菜他都有难以忍受的地方。 南鹤对此有玩藏宝图一般的乐趣,只等着随机触发,他记下来后再探索其他。 肺炎在寻常人身上或许是好治一点的,身体素质强的人一边用药一边就能靠身体自愈能力逐渐恢复健康。但是对于施让寒这种一看就身体素质极差的人是个小难题。 发烧退了又烧,烧了又退,以此往复。 住院的第五天,施让寒因为洗澡洗头受凉,再次发烧,一夜回到解放前。 “咳咳咳咳——”施让寒满脸烧得通红,意识也迷糊不清,咳嗽不停 “我在这里。” 施让寒双目雾蒙蒙地看着虚空,困难地喘着气。南鹤守在床边,将他又伸出来的手塞进被子里,压着被子角不让他乱动。 “好热。” 南鹤又心疼又无奈:“忍一忍,出了汗会好一点。” “好热。” “偷偷洗温水澡,现在知道难受了。”南鹤给他换头上的热毛巾,“我煮点生姜水给你喝?” 施让寒摇头:“我......不用。” 他浑身上下都疼,南鹤也不敢继续跟他说话,只等着毛巾变凉就立马换一条。 施让寒迷迷糊糊,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期一场差点夺走他姓名的大病时。 窗外大风大雪,他躺在简陋的出租房里的破旧的木板床上,被子是薄的冷的,他头疼欲裂,忍着呕吐感将自己裹得紧紧。 他很热,很热,身上着了火一般。 可是他不敢松开被子,更不敢接触到一点冷空气,只拼命地将脑袋也埋进被子里闷着。整个房间只有他呼呼喘气和咳嗽的声音,余下什么都没有。 他在濒临死亡时生出一点妄想:他死了也就罢了,如果没有死,生不如死的日子该要持续多久?他会在哪里等到一束照亮他的光...... 这一瞬间,他又回到了那个破屋里可怜求生的少年时期。 他不想再挣扎了。 他什么都不想了。 ......或许死了,也没关系。 施让寒意识恍恍惚惚,即将陷入昏迷。混沌中,冰凉的东西触碰到他滚烫的额头,晃晃悠悠又碰到了他的眼皮,他的鼻梁,他的唇。他昏沉的脑袋被一道力轻轻托起,有什么东西套在他的脖子上。 “我的护身符现在送给你,不要怕。” 抽离的意识顿时被什么扯住,从寂静的黑暗里猛地回缩,又重新回到了恶心混乱又沉重的躯壳里,这一刻,耳边的动静都变得真实呱噪。 他恍然听见有人低声说:“......身体健康,平安顺遂。你快好起来,我有个很重要的秘密跟你说。”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节日快乐~ 放假回到家就是忙碌的命,早起去店里帮忙到下午,下午睡得昏昏沉沉,晚上又继续忙碌店里 另外,真的很可怕。我发现我女儿绝育后变成拉拉了QAQ,还是top…… · ·
第196章 终章6 不知是命太硬, 还是耳边的呼唤声句句情真意切,施让寒在烧了一夜后,于凌晨睁开了双眸。 他遍身都疼, 尤其是喉咙里,好像吞了一块烙铁上下难动。 “咳咳咳。”开口就是一脸串的咳嗽声, 施让寒想要压低声音, 咳嗽却止不住,拼命地从喉咙里跳出来。 下一秒, 身边出现窸窸窣窣的声响, 传来他梦中的声音。 “来,喝口水。” 施让寒下意识张开唇, 冰凉的类似于勺子物品靠近他的唇, 倒进一勺温度适中的水,入口清甜, 掺了糖似的。 水入喉咙, 喉咙宛如迎来甘霖的沙漠, 终于滋润舒适了很多。 “我......睡了很久吗?辛苦......辛苦你了。”施让寒咳嗽着低声说道。 他反反复复地生病, 若是身边没有人这样亲力亲为的贴身照顾,怕是早就死去了。辛苦的是南鹤,这么多天日日夜夜一直守在他的身边,殚精竭虑。 施让寒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一无所有,仅有的是他早些年工作赚过来的不少钱, 他开始盘算留下多少钱够他和元宝以及5544度过余生, 其余的......都给他好了。 “不辛苦。”对方醒来, 南鹤心里悬挂的一块打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幸运感。 施让寒心里盘算完毕, 试探地开口:“你把这些天的护工费算一下吧?” 冲蜂蜜水的南鹤手顿住,略带惊讶地挑眉。什么意思?身娇体弱的雇主大病初醒的就要开除他了?哈,这跟双腿残疾的人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扔掉拐棍是一样的吗? “嗯?我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地方吗?施先生。” 南鹤放下瓷碗,语气里带上了一点郁闷和不虞。 施让寒心思敏感,瞬间就听出来了南鹤的反应,咳嗽起来,断断续续解释:“不,我没有那个意思。咳咳咳......咳咳,我几次高烧都危及生命,都是你救了我一命。虽说这些都是钱无法衡量的,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点微薄的积蓄......咳咳咳,都给你。” 原来不是要把他解雇,南鹤放下心来。又觉得施让寒说话实在妄自菲薄,他怎么会只有一点微薄的积蓄呢? 南鹤沉下心,说:“施先生,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如果冒犯了你,希望你不要放在心里。” 严肃又正经,施让寒不自觉想到垂危之际的那句:“你快醒,我有个很重要的秘密跟你说。”他想说什么?是那个秘密吗?不知为什么,他却罕见的紧张起来。 “你......咳咳咳,你说。” 南鹤说:“张嘴,含块糖润嗓子。” 施让寒张嘴,被塞了一块话梅味的硬糖。他舌头动了动,舔了一点甜味,心里都安定了不少。 “施先生,你两次死里逃生,说实话,我非常在意。”南鹤说,“你的身体太差,一阵风都能吹到,这些天一直我一直提心吊胆。” “抱歉......”施让寒面露愧色。 “我想说的是,施先生身体痊愈后,还是独自生活对吗?” 聪敏如施让寒,也没有听懂东一句西一句说话的南鹤想表达什么,他点点头:“是。 “一直都是这样吗?” “是的。” “所以,施先生真的很让我担心。我总有不在的时候,再发生这种事该怎么办呢?” 施让寒抿唇,压抑住喉间的痒意,咬了咬嘴里的糖块,顺着南鹤的话往下说:“我......生死有命,不该看得太重吧。” “施先生,这种话不要再说了。我精心照顾你,就是希望你平平安安。”南鹤接着说,“施先生,我能把你放在身边继续照顾你吗?” 把你放在身边继续照顾......施让寒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他想......不,不可能。施让寒下意识否定这个可能性。 “你......想做居家保姆是吗?” 南鹤:“......?” 啊?什么? 他这明明是告白!怎么成了求职应聘啊! 可惜施让寒看不见南鹤的表情,否则就会发现真是精彩极了。 南鹤惊愕之余又隐隐觉得可笑,他笑了两声,“施先生,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告白,没有经验。那我说得直白一点。施先生,我喜欢你,你能给我个机会继续在你身边照顾你吗?” 告白......喜欢...... 施让寒再次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愣住,雾蒙蒙地眼眸里写满了震惊,刚想说什么,却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嗽得撕心裂肺,心肺都在发疼。 南鹤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扶住他,轻柔地给他顺背部。 “施先生?” 施让寒垂着身体,一手捂着发疼的心口,一边难受一边却希望这场咳嗽来得更长一点。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南鹤说的是真的。怎么会......他怎么会喜欢上自己?不可能的,不可能。 盲人是负担,是累赘......他怎么会喜欢一个累赘。 不会的......他一定还还没有退烧,还在犯晕。 心里这样想,还有要一道声音再跟他拉扯。这道声音是他遇到对方后被无微不至照顾时生出来的一点极端妄想,眼下已经借势发展壮大。 为什么不会?为什么不会?他有一副好皮相啊,他工作的时候这副皮相吸引了多少追求者,对方也是其中一个吧。自己明明也对他心动,为什么不趁机将他牢牢抓在手里? 答应吧,快答应。不是想要光吗?现在有束光在奔你而来,不要犹豫了,抓住他。 短短的一分钟,他心里有一场不见硝烟的厮杀。双方撕扯着他的内心,将他撕裂成对立的两半。 “施先生?” 施让寒垂眼,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别开玩笑了,我们......我们不可能的。”他竭力摆出冷淡又成熟的模样,击退南鹤的告白。 “不可能的原因是什么?” 施让寒抬眼,唇角带了点笑容:“我是个盲人,而且,我比你大很多。感情的事是不能开玩笑的,你不要说了。” 南鹤握住他的手,坚定道:“我要说。施先生,别摆出长者前辈的姿态回绝我。我是年龄小,但是做了决定就会贯彻到底。你是盲人也好,大我很多也好,我既然开口了,就说明我根本不在乎。” 施让寒想抽出手,却发现根本就抽不出动,对方强硬起来力气简直大得出奇。 “我......盲人和年纪大代表着什么你知道吗?代表着负担和累赘,我不想做任何人的累赘。” “谁在定义这些是累赘?经过我的同意了吗?我不认为。”南鹤说,“施先生,不要想那么多。你要是不讨厌我,可以试试。” 施让寒垂眸:“我......” “我要听实话。” “好。”施让寒平复潮水一般的情绪,还是想说点话来吓退南鹤,“我这一生没什么真的握在手里的东西,性格会很偏激。你跟我在一起,害怕了厌恶了提前跑掉,我死也会抓住你的。” 话音落,周围陷入了安静。 施让寒睫毛轻颤,毫无血色的唇慢慢抿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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