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鹤的手顿了顿,在被靠和被吐两样选择中选择了被靠,在施让寒靠过来的时候叹气一声敞开胸怀,任他倒在怀里将他圈住。 黑衣大爷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样就对了,年轻人就要互帮互助。” 南鹤:“大爷,开你的车吧。” 黑衣大爷:“好嘞。” 最近的医院是市三院,车停在医院外,南鹤将怀里的施让寒一整个抱起来,往医院里走去。有黑衣大爷在一旁,挂号到就诊也不算多困难。 由于施让寒烧得实在严重,去拍了几个片子做了一些其他的检查,接过拿给医生看,医生皱眉:“怎么现在才来?这都烧成肺炎了。” 南鹤:“肺炎?” “右肺感染了,转急诊吧。”医生扶了扶眼镜,“先输液,留院观察,继续做系统检查。” “住院?”南鹤愣怔,施让寒一个人住,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可以照顾他,家里还有猫狗需要喂养...... 黑衣大爷语重心长:“年轻人互帮互助。” 南鹤看他。 黑衣大爷很光棍:“我今年63了,不能让我操劳吧?我这把年纪要是在医院染了什么病,就走了。” 南鹤:“......” 于是,南鹤借了一把轮椅,推着施让寒去拿药,给他铺病床,挂水,在一旁守着看水。 时间一点点过去,南鹤看着窗外天,从下小雨到转阴,又慢慢下起下雨,天色一点点变暗。看手机,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六点。 秋天的天色总是要暗得早一点的,气温也一点点下降,医院里似乎比一般地方气温更要低一些,只穿着运动短袖的南鹤都感觉到一丝凉意。 三大瓶药水吊完,护士过来拔针。 “生冷油腻的东西不要吃。”护士道,“吃点清淡的,适当补充一点维生素。这些药注意服用时间,按时吃。” “好的,谢谢你。”南鹤起身将施让寒的手放进被子里。就在这时,施让寒颤颤巍巍睁开了双眸。他的双眸空洞,黯淡无光地看着天花板,缓缓地眨了一下。 “你醒了?” 施让寒浑身陡然一惊,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起身往后撤去。 “你......你是?”鼻翼间充斥着消毒药水的气味,胸口的泛疼,一切都让施让寒不安起来。 “我是来遛狗的南鹤。”南鹤终于发现了施让寒身上的违和感来自于哪里了,他伸手在施让寒的眼前晃了晃,施让寒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南鹤心脏骤然紧缩,这位施先生竟然......看不见? 难怪......他昨天看他的时候似乎眼神也没有聚焦,只是也许家是他很熟悉的地方,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半分不适,没有让人轻易看出来。 “我......” “你别怕。”南鹤的嗓音有着不符合年纪的低沉,带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我去你家是元宝开的门,你发烧昏迷了,是元宝带着我进去你的卧室,然后我和小区保安大爷一起把你送来医院的。保安大爷回去了,我在这里给你看水。” 施让寒攥紧被子的手慢慢放松,大致是相信了南鹤的话。他很敏感,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清淡的眉头皱起来。 “衣服是我帮你换的,你的睡衣来医院不方便。” 施让寒胸口疼、喉咙疼、头也疼,浑身都难受极了。他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唇,低声道:“谢谢你。我想出院,我要回去。” 他说着就掀开被子想要起身,南鹤眼疾手快将他按住。 “施先生,你的情况我还没有告诉你。你是严重感冒发烧,已经烧到了右肺感染,肺炎了。你现在的情况最好是留在医院打针吊水,明天还要去做其他检查。”南鹤说,“你的身体禁不住再受伤害了。” 施让寒语气很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南先生,我的身体是什么情况我很清楚,我要出院回家。” “回什么家?”进来帮其他病床换水的护士没好气地回头,“你下午的情况再烧两个小时脑子都要烧出毛病了,才吊了三瓶水就要回去?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施让寒被护士小姐劈头盖脸一顿教训,也没说话。 南鹤看着他低垂着眉眼,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安和无助,看不见又重病没人照顾,莫名觉得他有点可怜,也不忍心说他什么,只轻声说:“护士说得对,先听医生的话,情况好点再回去也不迟。你要是担心元宝和家里的猫,我让保安大爷陪同我去喂它们。” 施让寒抿唇:“我们素不相识,不好意思麻烦你。” “没什么。你在明山市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施让寒语气淡淡:“我没有亲人了,家里只有我一个。” 啊......南鹤看着他单单薄薄的身形,寂静的样子与这个略微吵闹的医院格格不入。再看其他病床,旁边都有一两个人陪护,他只有一个人,在这个角落里,孤立无援。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南鹤道:“其他的事情你先别管,我在这里照顾你。你安心治病,别怕。” “谢谢你,你已经帮助我很多了,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你。我这就联系人请个护工,你先回去吧?” 经过这三言两语,南鹤是摸清楚了一点施让寒的性格,表面温和内里客气疏离,再加上一点,很喜欢拒绝别人。 他看不见,却不强求别人的照顾,好像更喜欢自己待着。 这不是做生意强买强卖,但是施让寒的情况明显不一样。他病的重,且自己都是个残疾人。若是其他还好,他是盲人,缺少了一双发现事的眼睛。 自己都行动困难,着急请来的护工靠不靠谱又怎么知道?遇到厉害的,看他身娇体弱、不便行动拿捏他、欺负他怎么办? 南鹤不知不觉考虑了很多,最后还是决定自己留下来照顾。他没有其他的意思,他只是觉得他都已经把人送到医院来了,干脆就送佛送到西。 “施先生,请护工也要家人出面,请个知根知底、手脚干净的。”南鹤换了套说辞,“你请别人不如请我。” “你?” “是的啊,我不仅可以照顾你,还能给你照顾猫狗。”南鹤说,“你考虑一下。” 施让寒迟疑。 南鹤却不给他机会:“好了,就这样决定了。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买晚餐回来,你想吃什么?” “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施让寒下意识在身上找了找,没找到手机,“我现在身上没有带钱。” 南鹤道:“我知道,你的手机在你家客厅里。先用我的钱,我去给你买饭。我倒杯水在这里,你慢慢喝。” 施让寒点头,不自在地扯了扯被子。 南鹤看着他的动作,心里记下。用一次性杯子接了半杯水放在床头柜上,起身出去了。 路过护士站,正巧碰到刚才呵斥施让寒的护士小姐,南鹤立马道:“你好,我是刚才那位不听话的三瓶水先生的家属,我现在要出去一下,麻烦你帮忙我注意一下他别着急出去找我,可以吗?麻烦你了。” “可以的。”护士说,“你快去吧,正好晚上人不多我帮你注意点。” “谢谢你。” 南鹤找了家饭店订了几道清淡的小菜和一盅滋补的乌鸡汤,叫了辆车去其他地方。 六点后天就黑得格外快,不出一会儿,天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医院的病房里早早就亮起了灯,灯火通明,位于角落病床的施让寒却什么也看不见,不仅是现在,后半生他都会处于这一片黑暗里。 眼睛看不见后,他的听力就变得尤为敏锐。病房里还有其他两个病床的人,家里或者陪护的人已经拿来的香喷喷的饭菜。 保温桶和勺子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剩下就是他们哄着病人吃饭的声音。 “吃一口,特意给你炖的排骨呢!” “这不是你最好的那口,猪蹄我烧的软烂,你今天可要多吃一碗饭。” “再张嘴啊......” 施让寒没有躺下去,僵直着身体也没有往床靠背上靠,他就那样捧着装着热水的纸杯子坐在床上。 半杯水冷得很快,他小口小口地抿着,没一会儿杯子就见底了,一滴水也没有了。 温水没有了,唯一的温暖也消失了,施让寒开始觉得浑身发冷,不是普通的冷,而是那种从皮肤毛孔往骨子里渗进去的冷,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在黑暗里久违地感到慌张。 “咳咳咳!”喉咙发痒,施让寒捂着唇小声咳嗽起来。 病房里的墙上的时钟指针转一圈,病房里的饭菜香味也慢慢没有了——他们都吃完了,剩余的饭菜被收起来了。他们开始说话了,从家长里短到忆往昔艰苦岁月。 施让寒无心地听着,忍不住抓了抓犯痒手背和脖子。 时钟的分针再次转了半圈,身上发冷地施让寒再也坐不住了。 他在等什么? 等真的会有人回来? 他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没用的人,这点他不早就清楚吗?他又在期待什么?就算是护工,也不愿意接收一个麻烦的盲人吧? 施让寒颤了一下,放下手里已经被他捏变形的纸杯子,掀开被子往床边挪。双腿一点点放下床,他扶着床,伸出一只脚慢慢探索他的鞋子在哪里。 一片黑暗里,他四处也没摸索到鞋子,不由得继续往前探出身体。就在这时,身体重心陡然不稳,他直接摔下床去—— 然而,预期的疼痛却没有到来,他跌进一个温暖带着热气的怀抱里。 “干什么?要去哪里?”南鹤背着塞得满满的双肩包,一只手提着打包的饭盒,另一只手揽住施让寒的腰,将他带到床上去。 “怎么了?要去卫生间吗?”南鹤放下饭盒,将他稳稳地放置好,“手怎么这么冰凉?还冷吗?” 施让寒感受着从他手心传递过来的暖意,喉咙发痒咳了一声:“你怎么......”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怎么回来了”和“你怎么才回来”他都不愿意说,只好停顿在此处。 南鹤说:“我看你不太适应医院里的床单和被罩?嗯?你的手和脖子过敏了?”红红的,上面都是抓痕。 施让寒抽回手:“嗯。” 他只是觉得不卫生,很多人都睡过,消毒和卫生不一定到位,他天生带点洁癖,反应过来了就不适应。 “我知道,我看出来了。”南鹤放下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套床单和被单以及一个小枕头,“我刚才回了趟学校。医院的床尺寸小,去买会买不到这种小尺寸的用品,就算买到了也不能立刻用,我就回学校寝室拿了一套我的。洗过但是没用过,是干净的。” 这是他妈关心他给他网购的纯棉三件套,舒服倒是舒服,就是颜色......淡粉色。他们一寝室都是坏心眼的促狭鬼,他这套床单从开学带过来后就没好意思拿出来,现在看来还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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