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说边咔咔换台,结果电视屏幕刚露出葫芦兄弟的脸,她爷爷立马拉长脸喝道:“看什么看?电压那么低,把电视关了!” 唐笑笑当时就愣了,没等刘少娟噘着嘴关电视,就拎起书包飞奔回家。 “我以后再也不去找少娟了,呜呜。”唐笑笑边哭边说,“她爷爷就是不想让我看电视,我才不稀罕,以后妖精把他抓走了我也不去救他,哼!” 唐墨越听脸色越黑,怒道:“就这个糟老头自己在家?刘少娟爹妈在吗?” 唐笑笑摇头:“我就看见刘少娟和她爷爷了。” “好,爹找他理论理论去。”唐墨边说边解围裙,“糟老头儿忒恶心人了,这些年我没少给他儿子窜忙,他家孩子来咱家,也是有啥都捧出来招待,怎么能背后埋汰我闺女?” 姜冬月赶紧拦住唐墨:“你可消停会儿吧,别叫姓刘的讹上了,到时候他往地上一躺,你上哪儿说理去啊?” 唐墨犹自愤愤:“糟老头儿也就仗着岁数大了,再年轻几岁都得挨揍。我闺女比他孙女强多了,真是不知道好歹。” “你少说两句吧,就是因为笑笑比他孙女强,老头儿心里才不服气呢。”姜冬月白唐墨一眼,又把唐笑笑抱怀里哄着,“这次期末考试,笑笑考了第一,刘少娟考了第十一,正好没领上奖状。” “少娟年纪小看不出啥,她家大人简直一个比一个嫉妒。前天我去买小蜡烛和细香,跟何富美走个碰头,她不阴不阳地想刺我两句,叫我挡回去了。” 唐墨才知道还有这茬,忍不住皱起眉头,一脸嫌恶。 育红班考试又不是考状元,就为芝麻点事,糟老头儿大过年的给他闺女整难堪? 反倒是唐笑笑慢慢平息了委屈,小声问姜冬月:“妈,什么是嫉妒啊?” 姜冬月想了想说道:“嫉妒就是看着别人的好处眼红,不想自己努力,光想把别人变坏,拖别人后腿。今天那个爷爷就在‘嫉妒’。” “现在你爹不跟刘大爷搭伙计了,你也不去刘少娟家,咱们仨都少跟他家来往。” 唐墨用力一击掌:“对!这事儿听你妈的。他家大人小肚鸡肠,再好的孩子也得教坏。” 唐笑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知道了。” 晚上,姜冬月用炖好的猪肉炒了半颗白菜,将剩下的装盆放院里冻着,第二天找出干辣椒,文火慢卤了猪下水和猪尾巴。 她没有老卤,调料也不全,但胜在洗得干净,还焯了两次水,做好后没有半丝异味,咸鲜可口。特别是猪尾巴,吃起来软糯喷香。 唐笑安太小不能吃肉,唐笑笑独占一根,心里喜滋滋的。 但她确实被刘少娟爷爷打击到了,美食也不能很快抚平,连着三四天都没出门,只在自己家写作业,帮着姜冬月干点小活儿。 唐墨心里气不过,瞅准去地里挖白菜的功夫,找到刘建设说了一通。 甭管有用没用,至少面上要给他闺女讨个公道。全村哪有七十多岁故意给小孩子气受的人,切~ 拎着白菜回到家,唐墨蒙上头巾,把扫帚捆到长棍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将家中打扫一遍,又带着唐笑笑去地里挖了两盆土,拉回家种蒜。 “多浇点儿水,一瓣一瓣种,到正月十五就能吃了。” 唐笑笑:“好~” 她拿着小木棍戳坑,像排兵布阵似的放蒜瓣。起初干得挺有意思,没多会儿就悄悄玩起来,往里面安插了三个带壳花生。 然后哒哒哒地跑过去问唐墨:“爹,你看这是什么?” 唐墨:“花生?昌果豆?” 唐笑笑摇头:“不对,爹你仔细看,花生在干什么?” “在睡觉?”唐墨配合着认真思考,“它也想发芽?你想种花生?” 唐笑笑一双大眼睛弯成了月牙:“不对不对都不对,花生在装蒜!哈哈哈!”
第55章 蒸馒头 越到年根儿, 时间过得越快,眨眼间日历就撕到了腊月二十三。 姜冬月站在煤炉前,用炝锅铲来回翻搅按压, 直到锅中水越来越少,咕噜噜冒着绵密的气泡,才将锅端下来,倾斜放置,把仅剩的粘稠红豆汁水舀进碗里。 “笑笑,晾一下你再喝。记得转过身,别叫笑安看见。” 最近唐笑安越长越结实, 趴在床上能把头抬得老高,还总想吃点儿新鲜的,见啥都馋。 睡着了便罢, 要是醒着看见有人吃东西, 甭管肉汤还是咸菜, 都流着口水咿咿呀呀, 昂着小脑袋用力划动胳膊腿儿,像只翻不过壳的小乌龟。 但他现在肠胃弱只能喝奶, 为了不让他生气哭闹, 全家都练就了躲起来吃东西的技能。 “好~”唐笑笑应了声,过几分钟发现碗不烫了, 立马端到门口喝掉,还不忘抹抹嘴,把空碗泡到水盆里。 姜冬月看得好笑,没敢说出来, 往红豆锅里撒了一把白糖,拿起擀面杖开始反复捶捣。 煮烂的红豆单独吃挺甜的, 但如果不放糖,蒸熟后会有股微微的涩味。 捣得差不多了,姜冬月挖两勺给唐笑笑开小灶,然后搬出大案板准备和面。 “今天咱们蒸豆馍馍和上供馒头,把枣花、枣卷卷一块儿做了,明天再蒸菜包子和粘窝窝。“ 唐笑笑背对着床喜滋滋吃豆沙,小声问道:“妈,上供馒头就是圆馒头吗?” “对,得蒸十二个小的,三个大的。”姜冬月边说边往案板上撒面粉,把搪瓷盆里发酵好的面团搁上去,再用勺子把粘在盆底的面弄干净,团吧团吧和面团揉到一起。 正忙活着,唐墨掀门帘进来,兴冲冲道:“说好了,过完年我跟成功大哥一块儿砂光去,在平村镇西边那个赵马庄。远是远了点儿,它一块板子多五厘,比在镇上干划算。” 近几年日子好过,各种板厂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迅速形成了相对完整的生产链。打头的是“起钉”,即从外地拉一大车旧木头,多是些桌凳门窗之类,雇人把其中大大小小的钉子拔出来,按钉子重量结算工钱。 接着是“拉锯”,将处理完钉子的木头用机器锯成一块块厚度相当的小板子,剔除彻底不能用的糟木头。 然后是“糊板”,在大约三米长、一米多宽的水泥台上,用黏胶把参差不齐的小板子们拼粘起来,弄成一块平整的大板子。 下一道工序就是“砂光”了。顾名思义,开动机器把大板子上粗糙的位置磨平磨光滑。 砂光过的板子两面贴一层薄薄的木头皮,称作“贴片”,随后就可以运到大厂子里,重新加工修饰,做成崭新的桌椅等卖出去。 这些都是辛苦活,但起钉、糊板、贴片相对轻松,一般是女人干。拉锯和砂光需要不停地搬木头、抬板子,还要轰隆轰隆地整天开机器,所以大多是男人干,挣得也更多。 当然,和做木匠比起来,这些都不用费功夫学,可以说是纯苦力。但唐墨今年过得着实有些坎坷,能在年底找到靠谱伙计和工作,他心里觉得挺满意,洗过手一边和面一边跟姜冬月商量再杀只鸡。 “申猴酉鸡,明年就是鸡年,杀一只上供吧,再给你和孩子补补。” 姜冬月舍不得:“咱家的鸡下蛋勤快,你不如去集上买一只,人家还管拔毛。” “行,那我二十六再去,顺便把对联揭回来。”唐墨说着,将揉好的面揪成小孩拳头大的剂子,指挥唐笑笑搓圆按扁,自己从搪瓷盆里拿了块新面继续揉。 按理说他是个木匠,手并不笨,但几年过去愣是学不会抟豆馍馍,每次都露条缝在外面,只能被迫放弃。 “妈,我也想做。”唐笑笑按完剂子,用小勺挖了一点红豆馅儿,学着姜冬月的动作往中间抟,试图变出个圆鼓鼓的豆馍。 但她抟来抟去,吃奶劲儿都使出来了也没成功,反而揉出了一张丑巴巴的“豆饼”。 唐笑笑发愁道:“这可怎么办呀……” “没事儿,”姜冬月重新揪了块大剂子,把“豆饼”整个包进去,“超级豆馍馍,蒸熟了给你爹吃。” 又说唐笑笑,“你手太小,不适合揉馒头,待会儿做好了烧火吧,往灰堆里埋俩红薯。” 唐笑笑重新支棱起来:“好,我最喜欢烧火了!” 等豆馍馍和馒头放进蒸笼,用棒子皮在灶膛里引着火,唐笑笑就搬了小板凳守着,一会儿添几根干树枝,一会儿扔几个棒子芯,脸颊被火苗映得红扑扑,像颗饱满的苹果。 “我闺女真能干,随我。”唐墨夸完,搬出另一盆面继续揉。 这回蒸的是实心儿馒头,他每步都会做,揉好面以后手起刀落,很快方正的馒头便放满了两盖帘儿。 姜冬月给唐笑安喂了两次奶,将他哄睡了放进被窝,用专门留出的两块面做枣花和枣卷卷。 先把稍大些的面团擀成长饼状,撒上油、盐和切碎的红枣,再卷起来将两边挤住,不露里面的“馅儿”,一块枣卷卷就做好了。 过年时上完供,就可以切成厚片吃,比平常做的花卷更添两分滋味儿。 稍小些的面团拿来做枣花,也是上供用的,花样很多。最常见的是将一小块面搓成细长条,两端拧着劲儿往中间卷,碰头后用筷子夹紧,在正中放一颗红枣。 稍微复杂些的,就可以做两个这样的小枣花,上下叠起来,再把四个边用刀划开,面条就会自然地左右舒展,像个花瓣模样。 更复杂的可以擀一张小饼,切掉四条边,用刀在剩下的菱形方块上压出交错花纹,再将四条边两两一组放到边角位置,最后用筷子夹紧,就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石榴枣花了。 “妈,你帮我挤一下嘛。”唐笑笑不知何时找亲爹换了班,正兴致勃勃地卷出个细细的枣花,还有两只看不出轮廓的小鸡。 姜冬月笑道:“好,你先找两颗枣子,不要大的。” 母女俩有说有笑地做了十几个枣花,剩下最后一点儿面,姜冬月特意擀成薄片,在油壶嘴上蹭了蹭,均匀卷到两根筷子上:“ 待会儿给你烤了吃。” 等豆馍馍出锅,落一落热气,唐墨将新做好的馒头和枣花放进去继续蒸,又从房顶背了袋晒干的棒子芯。 回到南棚子,就发现唐笑笑抢走了烧火的活儿,正举着筷子左燎一下右燎一下,还像模像样的转几圈,活像只偷到鱼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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