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爱党差点跳起来:“结婚?谁跟你结婚?到底咋回事啊向东,你好好对我说说。” “害,就娶媳妇那回事儿呗。”牛向东用力擤了下鼻子,随手抹在裤脚处,“人家那边早点头了,愿意跟着我过。 陈爱党:“你俩处多久了?对方是咱们本地人吗?” 他压着性子反复问,好一会儿才闹明白。原来牛向东经常去三里铺附近捡废铁,认识了工地上做饭的女人,对方比他小八岁,离婚十几年了,膝下还有个闺女嫁在外地,轻易不回来。 俩人都有岁数了,也没浪费时间,你来我往地勾搭两回,就约好男方出十万块彩礼,女方和他扯结婚证。 “掏钱就掏钱呗,我这副模样,人家看上啥都行,愿意跟我过日子就行。” 陈爱党:“……” 他心说你这会儿倒聪明了,也不想想钱花光以后咋整,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向东,咱俩几十年老邻居了,我待你咋样,你心里有数儿吧?” 牛向东只是脑子不灵光,人并不傻,听见这话忙道:“有数儿有数儿,我每年吃啥喝啥,全靠爱党你管嘞。” 陈爱党:“你知道就好,我今天悄摸给你透个底,出去别瞎说。咱村快拆了,上面把户口冻结了,不叫外地人落户,想结婚落户,得把自己房子给人家!” 真实情况当然不是这样,只不允许迁出去的非农户口往回迁而已,但陈爱党装得似模似样,又是讲政策又是举邻村的例子,很快唬住了牛向东。 “这、这可咋办呀?”他愁得火烧屁股团团乱转,“我就那一套院子。” 陈爱党低声道:“你先糊弄几天,等咱村拆迁了再领证。反正该给你的钱都是你的,一分不少,早几天晚几天有啥不一样。” “人家女方要是着急,你就给她多买两件衣裳,说些好话。啥岁数成婚都是大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陈爱党管事经验丰富,又熟悉牛向东的脾性,没多会儿便顺利把人劝走,晃晃悠悠地要去小卖铺。 “她爱吃鸡蛋糕,我称二斤再去找她,不能空手。” “对,拿点东西好说话。” 陈爱党目送牛向东离开,回屋喝口水歇了歇,看看时间来得及,跨上电动车直奔镇政府。 以前乡下人领结婚证确实需要大队开证明,可现在已经不用了,男女双方拿户口本和身份证直接就能领。 他仗着牛向东脑子不好使,暂且哄骗一时,还得找乡里管民政那小子打声招呼,这种情况不能办|证。牛向东老房子着火,愿意给外面女人花钱就花钱,可别把命搭进去喽。 …… 陈爱党为了社员东奔西跑的时候,赵成功也没闲着,一边铆足劲儿找乡里争取福利,一边突击检查村里有没有人赌钱。 俗话说“穷人乍富,挺胸叠肚”,普通人冷不丁得到一大笔钱,很容易头脑发热。隔壁东牛庄的拆迁款只比石桥村早打半个月,已经有人败光了,吵打地要死要活,警车呜呜哇哇来了好几辆。 这种事影响太恶劣,赵成功生怕本村人有样学样,天天盯着爱摸牌打麻将的那三四户敲打,还搞了个喇叭专门绑在井台附近的椿树上,反复广播由赌博导致家破人亡的惨案。 连播一星期,效果非常明显,去银行网点存钱的人数猛增,办事员为表感谢,特意给大队送了一台饮水机,方便喝热水。 好巧不巧的,当天唐霞也给马秀兰送了一台。虽然体型小得多,但内里设计相同,都是插电后自动加热,一个接口出凉水,一个接口出热水。 马秀兰掩不住地得意:“妈又不是城里人,弄这些干啥,瞎花钱。” 唐霞笑道:“该花就花吧,建军说了,改天有空带你去城里买个空调,可凉快了,比城里老太太还享福!” “嗨呀,建军这孩子就是孝顺,他给轩轩找的学校咋样啦?小霞,妈听你二哥说,咱家的地……” 眼看马秀兰伸长脖子和唐霞嘀嘀咕咕,刘小娥翻个白眼,拎起新买的皮包,扭头出门了。 全石桥村那么多出嫁闺女,卖地钱都是给多少算多少,不给就算了。 偏偏唐霞脸皮厚,点卯似的过来要要要,简直恶心透了!让小贵子头疼去吧,她可招待不起,切~ 外面天热,刘小娥想了想,索性到平村镇新开的那家美发店烫头,顺便做了做脸部保养,一直到快五点才往回返。 走半路唐旭阳打电话,说村里银行那边能免费领一提卫生纸,存钱多还能领一壶花生油,或者一个不锈钢锅。 “妈,卡在你手里吧?你赶紧去,咱家正好缺个锅。” “知道了,我先瞧瞧。”刘小娥挂断电话,加速朝村东驶去。 她也不想随身带着银行卡,可恨小贵子平常看起来精,关键时刻犯糊涂,竟把银行卡放在马婆子名下,她当然要多操心了。 到了银行网点,果然大大小小的礼品堆成排,刘小娥摸出内兜的银行卡递过去:“存多少能领个锅呀?” 办事员顺手接过卡:“五十万就能领,超过一百万有额外奖励……咦,你这张卡怎么注销了?” 她边说边把读卡器转个方向面对刘小娥,“大姐你看,正常的卡在这里刷磁条,就提示输入密码,进行操作。你这个注销了,不能用。” 刘小娥心头一紧:“啥叫注销?我家就这一个卡,没有人动过。” 办事员:“注销就是把这张卡报废,以后重新办卡,旧卡号也不能用了。” “报废?”刘小娥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喘不过来,“这卡办好了就在我手里,谁能报废它?肯定是你弄错了!你再看看!” “……”办事员无奈地又操作了两遍,“大姐,废卡和正常卡完全不同,都消磁了,你还是回家找找吧,说不定拿错卡了。” “不可能!”刘小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张银行卡,几秒后突然反应过来,脸色瞬间白了,“我卡里的钱呢?还在里面吧?” 办事员摇摇头:“没有,注销时卡里的钱全部提出来了。” 刘小娥:“!!!” 没了,居然没了…… 她的钱全没了! 一念及此,刘小娥脑袋里像揣了马蜂窝似的嗡嗡直响,她抄起银行卡冲出门,连电动车都顾不上骑,踉踉跄跄地朝家里跑。 绝对是唐霞!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自从村里传出拆迁的消息,唐霞两口子就像哈巴狗一样涎着脸往娘家跑,除了为钱还能为啥? 对了,她还拿马秀兰的身份证,在城里新世纪办过手机号…… 没跑了,绝对是唐霞在背后搞鬼! 刘小娥越跑越快,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街口,恰赶上马秀兰送唐霞出门,母女俩正手拉手依依不舍。 “逮着你了!”刘小娥红着眼睛冲过去,一巴掌将唐霞抽在地上,“你把钱弄哪儿了?个挨千刀的杂****!”
第195章 儿女债(捉虫) “刘小娥!疯了吧你!” 唐霞不是吃亏的人, 倒在地上懵了两秒,立刻爬起来扯住刘小娥撕打,“我叫你发疯!叫你发疯!” 她天天偎在亲妈身边巴结, 却连自己的卖地钱都要不出来,正憋着满肚子气没处撒,这会儿被刘小娥一巴掌激怒,下手又快又狠,迅速占据上风,打得刘小娥哇哇叫唤。 可惜场地不占优势,没多会儿唐贵和唐旭阳听见动静从屋里跑出来, 一个拉媳妇一个拽姑姑,转眼便将两人分开。 “好端端的闹腾啥?”唐贵瞪刘小娥一眼,示意她往家走, “有什么事回去说, 别在大街上丢人现眼。” “滚!”刘小娥用力甩开唐贵, 嗓音嘶哑地吼道, “你问问你的好妹妹,看她干了什么没皮眼的事!八十二万呀!咱家卖地的八十二万, 全叫这个贼偷儿偷走了!” “你放屁!”唐贵还没来得及惊讶, 马秀兰就扔掉拐杖,一屁股坐地上哭嚎起来, “哎哟我的命苦呀!儿媳妇黑心肝不孝顺,闺女过来给亲妈送饮水机,咋就碍了她的眼?” 说着作势要给刘小娥磕头,“你甭扇我闺女, 你扇我吧!扇你婆婆的老脸,啊!” 马秀兰一套唱念做打姿势熟练, 换个年轻媳妇早气跑了,但刘小娥同样经验丰富,半点不怯阵:“有脸你就真磕,往死里磕!” 这会儿傍晚了天气凉爽,街上走动的人挺多,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更多。刘小娥把皮包塞给唐旭阳,举起银行卡让众人看:“乡亲们都瞧瞧呀,我家的卖地钱打进来没动过,今天到银行一查,卡注销了!钱转走了!一分都不剩!” “啥?”唐贵刷地变了脸色,声音不自觉发颤,“真的假的?咱家钱没了?” 刘小娥劈手将银行卡摔到唐贵脸上:“卡都报废了哪来的钱?你妈磕出来的吗!你快跟你妈一块儿磕头吧,最好把唐霞偷的八十万磕出来!” 唐贵:“?!!” 夫妻连心,这一刻唐贵和刘小娥的想法完美重合,盯着唐霞的目光简直快喷出火了:“小霞,是你干的对不对?” “卡在咱妈名下,咱妈身份证在你手里,你和建军上次拿走了一直没还回来!” “还有户口本!你说给咱妈买保险,把户口本也拿走了,最后啥都没买。” “自从咱妈办好银行卡,李建军天天凑过来打转,为啥今天他不来了,叫你一个人来?肯定有鬼!” 唐贵脑子转得飞快,将种种不合理的地方一条条扒拉开,听得乡亲们眼睛都直了,不停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不是我,不是我呀二哥!”唐霞被众人目光指指点点,像剥了皮似的难堪,但她和李建军的确打算偷偷转账,将自己的十六万弄出来,情急之下想不出理由辩驳,只能拼命喊冤,“二嫂不分青红皂白打我,二哥你也冤枉我,我不活了呜呜呜呜呜!” 她披头散发哭得好不可怜,左脸还顶着红通通的巴掌印,一边哭一边朝马秀兰身边挪,想寻求支援。 马秀兰耷拉着眼皮,坐在地上没动弹。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当然心疼自己闺女,可她明明答应了小霞,会劝说小贵子分十万块卖地钱,为什么小霞还不知足? 如果那八十万真是小霞和建军转走的,她以后……她以后还有啥脸面见小贵子?咋靠小贵子养老? 太多想法在脑子里纷涌碰撞,撞地马秀兰头疼心口疼,一时间整个人瞧着都有些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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