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新院子面积大,需要动土的地方比较多,加上快入冬了不好打地基,就和熟识的工头商量一番,定了明年开春动工。 到时候天气暖和,给鹦鹉们搬家也更方便。 夫妻俩越琢磨越觉得能行,但是隔行如隔山,装修市场的水又深,一时拿不准卖什么,只好多跑多看,挨个门市铺子打听问价。 功夫不负有心人,连续跑了一个多星期,姜冬月心里就有些谱了,回家仔细和唐墨商量半晚上,决定卖瓷砖。 一来价格相对透明,质量好坏看得见。二来嘛,瓷砖这东西不怕水不怕潮,只要保存得当,放三年五载也不会坏,完全可以打持久战。 “冬月,我觉着吧,你不要有压力。”唐墨板起脸故作严肃,晃来晃去地在屋里踱四方步,“瓷砖搁家里待几年不算啥,大不了给笑安娶媳妇用,横竖不亏。” 姜冬月瞪他一眼:“少乌鸦嘴,我今天在天地台烧香了,三根烟都直溜溜往上窜,准能卖起来。” 啧,这么大人了,还是一到紧要关头就迷信……唐墨忍笑道:“那就放胆儿干,以后村子拆了,咱们就到镇上赁个带门市的院子,专门卖瓷砖,还取个名叫新时尚叉号,嘿嘿嘿~” 姜冬月忍不住跟着笑了:“什么叉号啊,那个叫X,还是笑笑想出来的洋气名呢。” 拿定主意,转天姜冬月就带着一卷绑绳和两床旧被褥去青银县,挑了先前看中的瓷砖款式,各种尺寸分别买回来五包做样品。 其实往墙上排的板子也挺赚钱,复合板、石膏板、 PVC板……价格都比镇上便宜近半。 可惜太长了,最短的都有六尺,无论宽窄必须要两个人抬,所以被姜冬月淘汰了。 这年头乡下人干啥都没有开板厂挣钱,趁现在还没征地,得让唐墨抓紧时间锯木头,不能耽误了。 过几天就是立冬,西北风已经刮起来了,但不算特别冷,姜冬月载着一车瓷砖跑得慢,突突突地赶回来,进门时正好十二点。 家里一切如常,昨晚拍胸口说要掌勺炖肉的唐墨却不在家,厨房冷锅冷灶的,肉还在冰箱冻着。 奇怪,老黑上哪儿去了?今天板厂那边不顺当耽搁了? 姜冬月眉头微皱,忙给唐墨打电话。铃声响了一遍没人接,她又拨一次,才发现唐墨没拿手机,那个黑色诺基亚就在枕头边放着,马上快没电了。 姜冬月:“……” 给手机充上电,姜冬月也顾不得做饭,先给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鹦鹉们拌饲料,准备喂完了再去板厂找唐墨。 喂到一多半,唐墨自己回来了,脸色却难看得要命,好像经了严寒霜冻的大白菜,每片叶子都发蔫。 姜冬月顿时心里一咯噔:“咋了老黑?是不是板厂出事了?” 唐墨摇摇头,低声道:“没事儿,我妈今天出院,我进城碰钱办手续了。” “出院?你妈啥时候住院了?”姜冬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成天在村里待着,怎么半点儿不知道啊?什么病?严重吗?” 唐墨脸色更难看了:“别说你不知道了,我也是今天刚知道,呵。” 姜冬月:“……???”
第190章 门儿清 唐墨真的很生气! 他今天上午卖了两车木方, 价格都还不错,结果喜滋滋揣着钱回家时,手机响了, 接起来一听,竟然是唐霞。 “大哥,你快来人民医院吧。”透过听筒,唐霞声音有些失真,低低地带着哭腔,“咱妈脑血栓了,医生说可能会瘫痪, 你快过来一下吧。” 唐墨:“?!” 自从那年没给李建军帮上忙,他和唐霞的关系就彻底散了,平常不走动, 过年不来往。他又不爱赶集, 粗粗一算, 兄妹俩至少三四年没碰过面了。 但脑血栓是正经大病, 谁听了谁怕,唐墨也顾不得多问, 急匆匆带着钱往医院赶, 连手机都忘了拿。 到医院一看,马秀兰确实住院了, 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输液,基本情况和唐霞说的差不多,但现在还不算严重,只有左半边身子活动不灵便, 自己吃饭上厕所都没问题。 问题是,他妈并非突然难受住院, 而是要出院了! 算上今天,他妈已经在医院待了整整十天了! “嗨呀,妈身体没事儿,不用问。”马秀兰看唐墨黑着脸要去医生办公室,忙把人拦住,“妈就是心疼你干活儿太忙,不愿意劳动你,咋还不高兴了呀。” “高兴,搁哪个儿子头上他也得高兴呀。”唐贵在旁边阴阳怪气,“大哥你不知道,小霞可长本事了,她和建军开车领咱妈旅游,上那什么西山水库钓鱼、烤鱼。钓了几条鱼不好说,医院的输液瓶子没少吊。” 唐霞眼睛红通通的:“二哥,你别生气。咱妈一开始就是受凉感冒了,建军想着来医院输输液好得快,不怕花钱,谁想到一检查栓住了呢?” 边说边给唐墨使眼色,想让他帮忙打圆场,“早发现早治疗,幸亏给咱妈体检了,再晚两年发展成瘫痪,多受罪呀。” 唐墨:“……” 好家伙,合着他妈住院这事儿他是全家最后知道的呗? 既然一个两个的这么能,还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唐墨满肚子火气,那边唐霞和唐贵已经开吵了,一个说“你把咱妈弄出去差点瘫了,肚里没安好心,”一个说“咱妈真瘫了我也管,不像有些人满嘴空话假孝顺”,越吵嗓门越高。 “别吵了!在医院嚷嚷个啥?叫别人听见了看笑话!”马秀兰连喊带斥地和稀泥,唐贵和唐霞各自哼了哼勉强住嘴,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恰在此时,李建军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一箱纯牛奶和一袋香蕉、葡萄,打了声招呼说道:“医生让咱妈多喝奶,多吃水果蔬菜,促进消化。” 唐贵和唐墨都没搭理李建军,他也不恼,默默地搬凳子坐下,削了个苹果递给马秀兰:“妈,口渴了吧?吃块苹果润润嗓子。”那架势,那神情,简直比两个亲儿子更亲。 唐贵心中警铃大作,马秀兰却觉得非常熨帖,忙道:“不吃不吃,赶紧出院吧,省得护士多要钱。” 出院之前必须清账,一核算还缺七千四百多。因为马秀兰住院时唐霞交过两千,又主动提出平分,所以她碰了一千,唐贵碰了三千。 唐墨怀里揣着卖木方的钱,搁往常绝不会让外嫁的妹妹给娘家妈掏医药费,但他今天实在太憋屈,抿着嘴什么也没说,只碰了剩下的三千四百多块,然后把马秀兰送上车,直接自己回来了。 “再多待一会儿,我就该活活憋死了!”唐墨越说越气,咕噜噜灌了半碗温水,“别说上赶着送钱了,去乡亲家借钱都没人这样,忒可恶了!” 他十几岁进城当学徒,没日没夜地在木匠厂干活儿,自从手里有点余钱,就没亏待过他妈。后来两家闹掰了,也没叫他妈为了打针吃药掏过一分钱。 怎么现在防他跟防贼似的,连句实话都不敢说?有本事住院了瞒他一辈子啊! 姜冬月劝道:“别生气了老黑,你想想看,这次你妈住院,小贵子出了三千,小霞出了三千,可比以前那铁公鸡模样强多啦。” 唐墨打鼻孔哼了两声:“拉倒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俩那鬼鬼祟祟的,铁定打什么坏主意呢。” 姜冬月:“你管他啥主意,舍得出钱就算进步了,起码你妈不吃亏,还有人抢着管。” 夫妻多年,姜冬月当然明白唐墨为什么生气,顺毛撸了一会儿,看他脸色缓过来了,就把木勺递过去,“靠南墙的几排鹦鹉还没喂,你管他们吧,我赶紧做饭。” 说着拍拍唐墨的肚子,“饿坏了吧?都听见叫唤声了。” 唐墨:“……” 这会儿已经快两点了,炖肉肯定来不及,姜冬月就开火煮了五包方便面,卧四个荷包蛋。 北屋墙根有俩圆肚收口的坛子,分别腌着酸豆角和辣萝卜,她各捞一勺,混着倒进瓷盘里,再滴几滴香油,很快便摆开板凳吃饭。 方便面是种很神奇的食物,连续吃谁也顶不住,但偶尔吃一顿就觉得特别香。唐墨狼吞虎咽地吃了满满两大海碗,整个人都舒坦了:“好吃~” 姜冬月:“厨房有苹果,你洗几个吃吧,去去油腻。” “行。”唐墨应了声,很快拎着苹果和菜刀一起过来,“捏着有点儿发软,得抓紧吃了。” 他边说边削皮,削完给姜冬月一个,自己啃一个。刚嚼吧两口,突然想到李建军在医院附近买的苹果,不自觉皱紧了眉头—— 这个妹夫比小贵子更精,河边的石头都想榨二两油,冷不丁地为什么会给丈母娘献殷勤? 挺贵的红富士、超市的纯牛奶、紫嘟嘟的水灵葡萄……哦对了,还有那辆小轿车,李建军说是新买的,落地就带小霞和他妈去水库玩了。 “糟糕!”唐墨越想越不对劲,猛地一拍大腿,“打鸽子下豆,小霞和建军不会又想骗我妈钱吧?他们那年搞的那套叫啥银行来着?” 姜冬月:“……百商银行。” 唐墨:“对,就是这个!我记得那年也是套笼我妈,还给买了个金镯子,最后把我妈坑惨了。” 眼看唐墨突突突地直钻牛角尖,姜冬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少操点儿闲心吧,就算小霞他们真想骗钱,你妈手里有钱吗?” 唐墨顿时梗住了:“……也是啊,那他俩上蹿下跳地图个啥?” “图拆迁的好处呗,”姜冬月简直想撬开唐墨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啥,“咱村眼下就这一件大事,偏你死活想不到,真是的。” “不可能!”唐墨脱口而出,“我爹不在那年就分家了,说好小贵子继承家当,小贵子养老。我妈那人你也知道,特别重男轻女,哪有放着亲儿子不用,把好处给女婿的道理?” 姜冬月:“可是小霞有两亩地呀,一亩八万,两亩就是十六万,她肯定不愿意把自己的钱给小贵子。” 唐墨:“!&¥#…*???” 倒不是疏漏了没想起来,实打实地说,他就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在他看来,谁的东西就是谁的,根本没必要吵吵,将来石桥村征地拆迁,唐贵就会把征地钱给唐霞。毕竟他一个人承了全部家当,足够沾光了,外嫁的姊妹也得喝口汤。 看这阵势,唐贵是不打算给,难怪在医院和唐霞打对台,你一句我一句地朝死里掐。 不行,这事儿还得找他妈出面,否则指不定闹腾成啥模样……唐墨到底不放心,后半晌卸了瓷砖,拾掇了板厂的木条,然后等天擦黑时去小卖铺称了十斤鸡蛋,想着和他妈好生坐坐说会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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