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了,看来摄政王和你是琴瑟和鸣。” 这是太后今日头回单独与谁说话,一时大家看向封离的目光有微妙的改变。 封离笑着看周昭宁一眼,往他碟子里夹了一筷子菜,说:“是王爷疼我。” 听到这,皇帝脸上已经一丝笑容都没了。 “七皇兄,看来是逗弄朕好玩是吗?之前与朕说要献艺,朕兴致勃勃为你筑台铺路,你却矢口否认,真是让朕……” “心寒?”封离直接抢了他的词,“皇上可别心寒,不然我这个当哥哥的要心疼的。” 封离笑得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丝毫不惧皇威。他今非昔比,如今他可是和摄政王达成了合作的封离,与他同席的这位说会保他,他才不怕一个没亲政的皇帝。 “虽然我确实没说过这话,但是既然皇上不高兴了,那当哥哥的当然要体恤。只是我才艺平平,母后别嫌弃。” 太后见拿他作筏子的皇帝吃了瘪,来了兴致,问封离是什么才艺。 周昭宁以为他要舞剑,心想这才艺倒是值得一看,不堕声名。今日千秋宴,他不能剑履上殿,可惜,只能让封离用宫里的剑了。 封离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朝他摇了下头,起身来到场中。 “乐师在吗?借箫一用。” 在场确实有吹箫的乐师,但是又怎敢把自己的乐器给皇子用。太后一个眼神,立刻有女官取了另外的玉箫来,送给封离手上。 “好箫。”封离赞叹一声,没有多言便吹奏起来。 一开始没人真想听到什么好东西,箫也并非大宴之上常见的独奏乐器,世家子弟们更是独爱琴音。可封离吹奏的第一声,便拉住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箫声悠幽苍凉,第一声便将人带入了旷远广袤的边塞。封离的箫声行云流水,如鸣佩环,洋洋盈耳,吹奏的曲子不知道叫什么,时而含蓄深沉,时而畅快玲琅,引人入胜。 一曲终了,爱乐之人还在曲中,只觉余韵悠长。 明明是不适合寿宴喜庆氛围的曲子,太后却听得入神,晕湿了眼眶。 “这首曲子怎不曾听过?”太后以帕揩泪,问道。 “母后没听过实属正常,这是儿臣所作,吹着玩的。” “哦?叫什么?” “思乡。” 这是当年他驻守北疆时所作,他爱北疆无垠草原,但也会思念故乡繁华热闹。可今时今日吹奏出来,说出曲名,却让人有另一番感受。 无他,这曲子也正合了先帝皇七子敌国为质的心境。 太后本就为乐曲触动,此名一出,她想起的不止是封离为质十年的艰辛,更想起了他九泉之下的亲儿子。 “离儿,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在北梁受苦了。” 太后下了判词,在千秋宴上就算皇帝再不满,也不能再以献艺一事挑剔什么。 封离退下,回到席间便朝周昭宁眨眼,那双眼睛像只讨赏的小狗似的。 “没丢你的人吧?” “嗯。”周昭宁呷了一口酒,点头。 “嘁,这般惜字如金,夸夸我很难?” 周昭宁没接话,他怕他夸了,这人能飞上天去。毕竟他今日吹奏,触动的不止是太后,也令他想起年少时随父出征的往事。 皇帝本以为封离这风头出到这就算完了,没想到有青年才俊被那悠远的箫声勾出了兴致,主动出来要表演武艺。 先是有两人比了场剑,接着又来了三个要比箭术的。太后看得高兴,皇帝却不满得很,这帮世家子弟是把千秋宴当自家了? 皇帝一想到这都是封离弄出来的动静,就气得不行。 “今日乃是太后千秋宴,尔等不得放肆。十日后便是秋狩,想要比试有的是机会。”皇帝说着有了主意,“你们不是都觉得七皇兄的箫声鸣咽,锵锵有力,秋狩时便可以和七皇兄切磋一二。” 皇帝知他武艺不高,北梁不可能还安排武师教个质子武艺,这是眼看一计不成,又来一计要把他架上去出丑。 “七皇兄,秋狩你可一定要来,整日关在王府哪有男儿样。” 封离听得好笑,这打压他的主意真是层出不穷。 “那是自然,这热闹愚兄是一定要去的。主要是,我猎不猎得到是小事,王爷武功卓绝,定会为我猎来虎皮熊掌,任我享用。” 皇帝面沉如水,对面的女眷们却看得眼冒金光。想不到摄政王面冷却如此宠妻,王爷和王妃,真的好美,真的好配! 在众人都看摄政王夫妻时,林淳妃的目光却落在皇帝身上,又忙低下了头,无声地瑟缩了一下。
第23章 秋狩(1) 一场千秋宴坑也挖了,闹也闹了,永庆帝没占到半点上风,气得几乎端不住酒杯。 他身侧的李德仁见状,忙借着倒酒的机会低声劝解:“他这般仗摄政王的势,不过是把自己钉死在摄政王妃的位置上而已。一个以色侍人的皇子,与娈宠何异?陛下不必费心,群臣必将不耻。” 皇帝听完,脸色稍缓,但看到周昭宁拦着封离不让他喝酒,那神色又跟吃了苍蝇似的。 林淳妃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低头藏住神色中的悲戚,只觉得饮下去的酒全是苦的。皇上盛怒不发,今夜承受这些的,又是她了。 她不禁偷偷看向一旁的郑贵妃,她知道郑贵妃羡慕她得宠,可她才是真正羡慕的那个人。她羡慕郑贵妃出身高贵有倚仗,不像她身似野草,可以随意糟践。 封离恰恰看见了林淳妃偷看郑贵妃的这一幕,心中怪异。但这不是他该管的事,林淳妃他不过是第一次见,与他无关。 不过,林淳妃可不是第一次见他,他上次出宫时,在勤政殿外便是林淳妃藏在拐角,没让他看到。 “眼睛只会看宫妃,那也可以挖了。”周昭宁冷冷说。 “那我眼睛只看王爷,王爷也嫌我烦啊。”封离说着,手不自觉又往酒杯伸去。 这宫廷玉液实在是香,香得他可以好了伤疤忘了罚,只想尝尝。 周昭宁见拉他不住,直接收走了他的杯子。两坛桃花酿便可以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没资格在宫宴上喝酒,否则闹出了笑话还得他收场。 “王爷,我就尝尝,我保证不多喝,行不行?” 周昭宁无动于衷。 “你让我喝了这杯酒,我保证不看别人了,什么宫妃,什么才俊,我只看王爷一个。” 封离贴过来,柔声缱绻,周昭宁一时分神。他手里还拿着封离的杯子,可自己的那只却放在案上,封离眼疾手快,把他那只酒杯端起来,一口便灌了下去。 “好酒!畅快!” 周昭宁看着两人如同交换的酒杯,眸色沉沉。这酒杯玲珑小巧,刚才封离喝时,唇便贴在他喝过的位置。 “王爷,你拿了我的杯子,我拿了你的,四舍五入我们这是补了回合卺酒?” 封离笑声酣畅,周昭宁却少见的没反驳他。他把手中酒杯放下,招手让宫侍直接把酒壶拿走。封离眼疾手快,抢来又喝了一口才作罢。 封离被他气笑,忍不住又嘴欠撩拨:“王爷这么怕我喝酒做什么,反正我要是醉了你就罚,你那么会罚,罚一次我能记很久。” “封离,我看你是两杯就醉了。” “开什么玩笑。” 一场宫宴便在两人对喝酒一事的分歧上结束,回王府的路上,封离在车里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宫宴上的酒真的太醉人,到了王府他都没醒,最后是周昭宁把他抱下车的。 他窝在人怀里,是醒时不可见的乖巧模样,周昭宁生硬地把人送回正院,深深看了他一眼才离开。 两杯酒而已,再醉人也不可能真醉到哪里去,封离被周昭宁抱下来时便已醒了。但当时他的脸贴在周昭宁胸口,不知怎的就不想动了,干脆装睡到底。 他不知道周昭宁怎么想的,这回又是做给谁看,但是既然他愿意抱,就让他抱好了,被美人抱也是不吃亏的。 那日以后,封离就对千秋宴上永庆帝所说的秋狩上了心。这一大早点他的名,那肯定是非去不可了,当然,他自己也想去。没有不爱行猎的武将,纵马比箭,何其快哉! 前提是,他不是那个兔子都猎不到的垫底废物。 过去的封离能拉开七石弓,实战中用的也不是军伍标准配置的一石弓,他上了战场背的是三石强弓,两百米外能取敌首。他的箭术,北疆军中鲜逢敌手,就连以弓马骑射著称的突厥勇士,也甘拜下风。 如今…… 封离站在王府的演武场中,被一石弓折磨得双臂酸痛。 能让一条咸鱼翻身的,只有被踩到底的自尊,比如此刻的封离。继被雷月戟砸跪了之后,他又被一石弓差点累断手,终于,他决定练练。 力量要在短时间内提高很多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要的只是自如拉开一石弓。他的箭术、经验都在,只要力量跟上,就算只是一石弓又如何,能如臂使指就够应付秋狩了。 周昭宁这几日回府都很晚,而封离白日练箭耗尽体力,晚上都睡得很早,从千秋宴之后两人便没碰上过。 周昭宁听说了他在练箭的事,亲自去库房寻了两张一石弓,什么也没说只让人给封离送去。 第二天,封离见到便爱不释手,一把拓木角弓,一把紫衫木弓,用的是最好的料,制弓之人手艺更是上佳。 两把弓还都雕有繁复华丽的花纹,嵌金玉宝石于其上。这花里胡哨的风格不是封离所好,但以后也能拆了卖钱,大善。 封离拿了那把拓木角弓,他过去便是用的这种,更顺手些。可是那把紫衫木弓他也不想放过,拿过来扔明福怀里,吩咐道:“拿回去收好,王爷赏的。” 来送弓的小厮不敢多言,夜间待王爷回来了前去回报,一颗心七上八下。若是王爷的意思是令王妃选一把,自己却把两把都送了,那王爷不会发怒吧? 谁知周昭宁听完只是淡淡应声,便让他退下。带上门时小厮偷偷看了一眼,王爷虽没有笑,神态却很放松,仿佛他刚才报的是捷报似的。 秋狩那日,封离一身骑装英姿勃发,拿的便是那柄拓木角弓。 周昭宁御马在前,背上是一把二石长弓,与封离那把除了大一号之外,长得竟几乎一样。 封离跨上马,举着这兄弟两一般的弓,疑惑地看向周昭宁。 “王爷,有必要做到这份上,这谁看了都会说这两口子太直白。” 周昭宁一时未解其意,反问:“这与两口子有何关联?只是你挑的这把弓是我少年时所用,习惯了形制,成年后用大弓便没改。” 封离拿着这把“夫妻弓”有些别扭,想了想说:“我还是换换吧,那把紫衫木弓也不错。” “还要去你库房取,来不及了,不能误了开猎的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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