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离双手去接……然后差点被这戟砸地上去。 周昭宁单手拎得轻轻松松,他根本没想到自己这具身体会双手都拎不动,腿一软直接往下跪,要不是周昭宁手快把雷月戟捞了回来,他怕是要被砸断腿骨。 “……”前所未有的尴尬在封离周身蔓延,他头一回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这是什么人间酷刑,让他连戟都拿不起了! 他心碎欲裂,一把抱住面前的大腿,放声大哭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呜呜呜呜,太过分了!呜呜呜呜,周昭宁……我好难过啊。” 当年他的战戟重达百斤,他也是单手挥舞。如今……如今……他被砸得跪到了地上。他跪下去的是腿吗?是他作为大晋战神武安侯的尊严! 周昭宁被他抱得突然,眼看着衣摆真被他哭湿了一块,一时不知所措。 “那个……这戟有一百一十斤,一般人是拿不动。”摄政王这辈子没安慰过人,也不知自己安慰的方向对不对。 封离本来都哭得差不多了,一听哭得又大声了起来。 一百一十斤,和他的战戟一样重!真是龙游浅水虎落平阳,若是一直看不到就罢了,为什么要让他这条困龙面对和当年一样的事物? 封离大概忘了,是他自己死缠烂打非要来看的。周昭宁头大,这人抱他腿抱得死紧,边哭还边蹭,他的头要是再往上,贴的就不是腿了。 周昭宁忍无可忍,抬手把人推开了。 “堂堂皇子,成何体统?” “有什么体统,我都趴你床上了。” 周昭宁:“……”青筋暴跳,刚才心软的他就是个傻子。 封离擦干泪,拍拍灰站了起来。难过是一时的,这大禹来都来了,日子总是要过的。 于是,他红着一双兔子眼看向了周昭宁:“王爷,我还想哭。” “闭嘴,不许哭!” “那你哄哄我。” 这令人难以招架的撒娇语气,周昭宁暴怒边缘的那根弦,又这么被拉了回来。 “说,要什么?” “我再去看看册子吧。” 封离的表情委委屈屈,步伐却轻快,一溜烟跑了出去。然后他就重翻簿册又点了几样珍玩,看着面前的珠光宝气,理所当然地朝周昭宁开了口。 “这些我得拿回去好好挑,给太后挑个最好的寿礼。来人,都搬回去!” 气吞山河豪情万丈,哪有半点哭包样?周昭宁气结,他可算知道这人干什么来了,说什么给太后挑寿礼,原来是盯上了他的钱。说不定刚才那一哭,也全是演戏。 他敢原地打赌,这些声称拿回去看看的东西,他一样都不会再还回来。 “王爷不会心疼了后悔吧?” 周昭宁能说什么,他确实不心疼,但他有点生气。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生气了,后果自然是很严重的。
第20章 千秋(3) 自从封离提出“合作以来”,对他这个合作者可谓人尽其能物尽其用,周昭宁冷眼看着,若是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真是对不起他这番演绎。 至于那些俗物,暂放他那也无妨,要收回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封离跟松鼠屯粮似的,盯着人把一堆宝贝搬回了自己院子,在房里摆成一排,挨个看。 不过,刚开始还挺新鲜,感觉这些都是他的退路,多看了几样也就那么回事。他正要吩咐人收起来,周昭宁来了。 “看来王妃对这些很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 周昭宁扫过排开的珍宝们,目光落在那套南珠头面上。 “这也喜欢?” “清新脱俗,优雅天成,当然喜欢。” “本王也觉得,很适合王妃,看来是没送错。” 听到这,封离隐隐觉得不对。 “这套太年轻,送给太后失礼,王妃喜欢,和本王的想法是不谋而合。本王还有一套天竺绸裁制的衣裙,还是当年母亲在世时先帝御赐的番邦供品,母亲舍不得穿,说要留给儿媳,如今倒可派上用场了。” “那天竺绸柔而坚韧,质地清凉,色泽莹润,和南珠正可搭配。来人,给王妃换上。” 侍女捧匣入内,打开来,天竺绸如云如绵,可那是件结结实实的裙子! 封离慌了,连连摆手拒绝:“不是……王爷,我不行,这不是给我的!” “为何?难道你不是本王的王妃?” “我当然是。但这是女装啊,我不是女的!” “做了本王的王妃,又趴过本王的床,还喜欢南珠头面,王妃不必遮掩这点小爱好……你我夫妻间的情趣,下人们谁敢置喙?本王拔了他的舌头。” 周昭宁入内坐下,仔细地理好衣摆。他说得云淡风轻,姿态却是摆明了要在这里看他换衣,若是不换,今日必是不肯罢休的。 封离火冒三丈。报复!这都是报复!不就借口拿了他一点东西吗,竟然逼他穿女装,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他的话堵他。 趴床这种话,是能到处说的吗?! 封离脸一阵红一阵白,头一拧,豁出去了。哼,他倒要看看,一会是谁先败下阵来。 封大将军也没想到,此生还要第二次做女子装扮,而且不是为了军情战事,乃是为了满足某人的私欲。 周昭宁在外间品茗,封离在内间屏风后更衣。 天竺绸所制的这件衣裙在剪裁上行云流水,并未做繁复的堆叠,反而强调面料本身的清丽绰约。不知是不是平嘉大长公主也是身形高挑纤瘦,封离穿上后腰身竟分毫不差。 紧窄的腰身往下,是撒开的裙摆,往上是窄袖削肩,更显玲珑有致。 侍女为他调整衣裙细节,虽观他脸色不敢言,心里却都赞叹连连。王妃样貌本就绝艳,这般打扮,令美娇娘都自惭形秽。 她们一定要给王妃梳一个最美的发髻,让王爷看得目不转睛。 正这么想着,封离就朝她们招了招手,待得人近前便低声吩咐:“都拿出压箱底的手艺来,打扮好了重重有赏。” “是!” 这下好了,侍女们打开了话匣子,为他挽发时不停感叹。 “您的头发又浓密又乌黑,丝缎一般,真顺滑。” “您眼光真好,这套南珠头面最雅致,不过要奴婢说,那套红宝石头面明艳如火,更衬您。” 封离在心里回应,别想,打死都不可能再戴那套! “您的眉形已经很好,但还是要修一点点。” “您肤色白,这个蔷薇色的口脂最衬您。” 周昭宁在外头听得一清二楚,他本不必在这一直等,甚至可以逼着封离装扮好了去前院找他,但也不知为何,就这么坐了下来。一杯茶喝完并未再加,里头侍女低低的说话声过耳,他一直在等,封离怎么一句都不回应。 女子梳妆素来耗时,给封离这个男子做女装打扮更是如此。等封离装扮完,已是月上中天。 周昭宁取了一卷书在看,先是侍女们从内室鱼贯而出,大门被带上。周昭宁被这动静打断,视线移向了内室门帘。 都说月下观才子,灯下看美人,朦胧昏黄中美人风韵倍增,更何况真正的倾城之色。封离掀帘而出时,周昭宁呼吸都为之一窒。 他换了女装反而不是先前那般矫揉造作之态,英气和柔美自然和谐,生出一种独属于他的清雅气质。似是怕把头上珠钗甩下来,他收着步幅,走得又稳又慢,翩然若仙。 走到周昭宁面前,他启唇而笑,飒然转了个圈。 “王爷看我,好看吗?” 周昭宁半晌未答,从他身上移开了视线,心里想的却是那句“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他不能说。本是报复他谋夺珍宝,如今却好似长了他的威风。 周昭宁:“你竟还真的喜欢?” 封离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就是这人逼他穿的,如今他穿得坦然,这人又来嘲讽,也不怕磕了自己的牙。 “对啊,喜欢,这么好看谁不喜欢?” 封离怒不可遏,打定主意要教训这厮,一个旋身,直接坐到了周昭宁腿上。 他的双臂攀在他颈后,柔软的嗓音落在他耳畔:“王爷不喜欢?” 那晚两人同床共枕时,封离半夜挤进他怀里他都没有此刻紧张,浑身紧绷呼吸停滞,尤其被他坐住的双腿,已是坚硬如铁。 封离的唇擦过他的耳骨,留下一抹薄红,封离还未察觉,周昭宁耳廓上的那点红已如潮水蔓延,让他颈侧的青筋暴起。 美人入怀,明眸善睐,贴着他这样问,让他如何答?从来没有人能这样近他的身,过去那些邀宠献媚的男女,走近他三步之内便能被他斩于剑下。 可封离是不同的,在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时候,就已经放他近了身,任他胡作非为。 周昭宁呼吸渐重,霍地起身,将封离挥退一旁,大步离开。 找麻烦可以下次,现在他只想赶紧离开。不然他怕自己被蛊惑,真的揽上那截细腰,把他扣进怀里疼爱。 封离尚不知危险,在他身后笑:“王爷,你走了我会孤枕难眠的。” 门外的小厮婢女们个个捂耳朵掩嘴巴,不听、不说,王妃说什么他们才没听到。 那夜,周昭宁洗了冷浴,浇熄一身不合时宜的欲/念。他没想到,一张脸而已,竟能惑他至此。待他酝酿一二,必要再去扳回这一城。 他周昭宁,从不服输。
第21章 千秋(4) 太后寿辰的千秋宴乃是宫中大事,更是权贵世家们翘首以盼的盛会。永庆帝登基一年,去年此时还在孝中,别说千秋宴,便是皇帝诞辰的万寿节都未大办,所以今年,宫中上下便铆足了劲等着这一场千秋宴,势要办得有声有色。 自今上登基以来,太后幽居慈仁宫不问世事,平日里连皇帝都难得见一面。正因如此,这千秋宴在皇帝眼中便更加要紧,毕竟一年之中能让他在群臣面前表现孝心的机会可不多。 中宫之位空悬,宫中如今以郑贵妃为尊,千秋宴的事永庆帝自然交予她主持。但凡宴席,排位次一事都不容马虎,摄政王自然是群臣之首,排在左尊第一席无疑,可摄政王妃坐哪,却让郑贵妃犹豫。 大禹国宴席之上是男女分席,国宴之上一左一右,可摄政王妃皇子之身,排在哪一边都说得过去。 郑贵妃心腹大宫女进言:“摄政王为免除王妃的回门之礼,在金殿上据理力争的事过去不久,奴婢觉着,娘娘咱们还是别下摄政王的面子好。” 她的心腹奶嬷嬷却说:“娘娘是陛下的娘娘,摄政王乃是陛下亲政最大的阻碍,咱们自然得跟陛下一条心,不然难道一直让林淳妃那个出身低微的贱人独占圣宠不成?” 奶嬷嬷见郑贵妃动容,更推波助澜:“此事娘娘办得合陛下心意,陛下自会念娘娘的好。将摄政王妃排在女眷席又如何,咱们也是有礼法为凭,就算摄政王不满又能怎样?更何况,那所谓金殿之上据理力争不过是以讹传讹,谁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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