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轩满目期待,“戚大人,怎么样?好吃吧。” “嗯,很好吃。”戚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少年难得去一趟镇子,逛了整整一天才回来,买了许多镇子上的新奇玩意儿,他既开兴又激动地一一向戚巳介绍。 戚巳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偶尔点头示意,等少年将那些早已见惯的小玩具一一介绍完,他嘴里的糖葫芦也吃的差不多了。 竹签随意往桌子上一扔,少年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当然啦,我去镇子上也不是光顾着买这些东西的,戚大人吩咐我的事我也有好好的办哦。” 戚巳笑着抿了口茶,点点头,“嗯。” “我在附近的镇子都打听了一遍,并没有听说镇子上有什么大事发生,不过……”说到这他故意顿了一下,去看戚巳的表情,本想卖个关子,可对方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微微有些失落,瘪了瘪嘴,才继续说,“怪事倒是一件。” “怪事?”戚巳抬头,目露不解。 “嗯嗯嗯。”少年人最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奇闻趣事,顿时来了兴致,“就是一件怪事,我给了那小乞丐一个包子,他告诉我的,说是镇子上王员外的儿子为了追一只兔子,进了附近一片林子,许久不见回来,王员外派人去寻,那小少爷却昏死在了一条河边。 醒来之后,整个人竟疯疯癫癫的,非说是看见了妖怪。” 戚巳眉头微微皱起,“说的详细些。” “说是那妖怪凶得很,长的青面獠牙,人身蛇尾,还有一双血一样的眼睛,”说到这,言轩做出一个夸张的鬼脸,“恐怖的很,王员外觉得是他儿子在林子里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专门请了个道士去家里做法,也没起什么作用。”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切了一声,“这世上哪有什么人身蛇尾的妖怪,我看定然是那小少爷胡诌的,他不爱上学堂,才编出这么个故事来诓骗他爹……戚大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戚大人……戚大人,呀,糕点都被你捏碎了!” 戚巳回过神,手里的糕点已经碎成渣,落在石桌上。 言轩看出戚巳神色似乎有些不大对劲,“戚大人,你怎么了?” “没什么,”戚巳信手扫净桌上糕点碎屑,“多谢你同我讲这些趣事解闷。”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几量碎银子,搁在桌上,“这糕点不错,你若是喜欢,明日可再去多买些。” 言轩顿时眼睛一亮,正要去捡,忽的顿住,神色变得十分纠结,挣扎好半晌,他才颇为心疼地摇了摇头,“我明日不去镇子上,也没法给你讲这些有趣的事了,所以不能收戚大人的银子。” 戚巳道,“为何?” “我的好兄弟小胖,他们家招了贼,连着好几天了,每天晚上都要丢两三只鸡,他爹娘都快愁死了,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今晚去帮他抓贼!” “抓贼?” “嗯啊,”少年很是自豪,“戚大人别看我年纪小,可我力气大着呢!”似是怕戚巳不信,他还撸起袖子,右手握成拳头,亮了亮自己胳膊上的一小块肌肉,“上回就是我帮小胖把欺负他的人打跑的,我和他在屋外布了陷阱,保准让那贼人有来无回!” 少年儿郎,总有一番意气。 戚巳笑笑,还是把手里的荷包递给他,“无妨,抓贼也需要力气,你可以拿着这些碎银子买些糕点给小胖吃。” 少年顿时乐开了花,“谢谢戚大人,我帮小胖给你说声谢谢,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走啦。” 说着便抱着桌上一大堆的小玩意儿奔奔跳跳地离开了。 目送少年离开,戚巳眼眸渐渐加深。 镇西的王员外, 人身蛇尾的赤眼妖怪, 狭长的眼眸眯成一条缝,时间还早,他需先好生歇息一番。 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言轩离开长生殿不久,洛疏舟醒了。 彼时,戚巳正在屋内拭剑,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房门被打开。 戚巳抬眼,却是青癸。 “疏舟醒了,他想见你。” *** 洛疏舟昏迷十数日,巫医族早已急成一锅粥,人刚清醒,便惊动了族里几位长老,大长老当即放下手里的事物,赶来长生殿。 上上下下检查一番,又拖着他下地走了一圈,才安下心来。 “没什么大碍,再休息一番便好了。” 好在腰伤并未影响腿上筋脉,于行走无碍,青癸提了将近半月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洛疏舟的伤来的蹊跷,同他一起回来的青癸又对当日之事闭口不提,大长老早已有所怀疑,旁敲侧击,想试探出到底是何人伤了他。 可洛疏舟却只道自己累了,将一屋子的人打发出去,遣了青癸去寻戚巳。 自那日,师徒二人争执过后,就再没见过面,青癸似乎还在闹着别扭,这一路,只埋着头往前走,一句话也不说。 “癸儿。” 穿过长长的回廊,夕阳的剪影细碎在落在青石小道上,戚巳看着眼前越来越远的影子,终于还是叫住了他。 青癸停下脚步,却没回头,默了半天才别扭地开口,“干什么!” “想和你说声对不起。” 青癸明显愣了一下,说话声音都变得结巴起来,“你……你干嘛要说对不起。” 戚巳往前走了两步,半个月光景,师徒二人一个日夜不休照顾病人,一个整日忧思不已,气色都算不上好,他端详着青癸陷下去的眼窝,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人身子又是一僵,越发别扭起来。 “这句对不起是我代景行说的,你与洛疏舟本就要结亲了,盼了那么久,喜事将近,却被戚景行要了半条命去。” 青癸原本还因这件事耿耿于怀,可现在听戚巳如此一说,倒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人是戚景行伤的,同你又有什么关系。” 戚巳眉眼一动,微微一笑,“那……不恨为师了?” “我……”青癸喉咙一哽,本就是气头上的话,如何能作数,他向来都把戚巳当父亲一般,万分敬重,其实当天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只是洛疏舟还躺在床上,自己的师父又明里暗里护着罪魁祸首,他实在气不过,才会说那些狠话。 可年轻人总有股气性在,彼时怨恨,此刻委屈,青癸低着头,只沉默着冷哼了一声。 到底是一手带大的孩子,他的性子戚巳多少也了解些,不过是嘴硬心软罢了。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青癸的发顶。 青癸不由自主地就想凑上去蹭一蹭,动作一半,又顿住。 戚巳轻笑,“不知不觉,你都在我身边待了八年了,日后同洛疏舟结了亲,性子也该收一收了,莫要再同以前那般冲动任性,洛疏舟是个有耐心的人,对你也好,但感情这件事是相互的,不能只一味的享受他对你的好,也要学着理解他,包容他。” 青癸被摸了把脑袋,又得如此温言细语,一身尖锐的利刺便消了去,抿唇沉默半天,才不服气的反驳,“你光见到了他对我的好,没见他平日是如何欺负捉弄我的,再说了,我……我怎么就冲动任性了,我也……我也很喜欢他的。” “那便好,如此我就放心了。” 青癸一愣,隐约察觉了什么,“师父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话。” “没什么,只是这两日想破了脑袋,不知道该送你个什么礼物才好,青癸,为师一介影卫,身无长物,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把剑是真正属于我的,便把他送给你好了。”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剑长二指三寸,薄如蝉翼。 这把剑,青癸见过,乃是破月教教主亲手打造,师父做了多少年青衣卫统领,这把剑就陪了师父多少年,出生入死,日夜不离,已经算得上是戚巳身体的一部分了。 青癸不接,“师父……这是你惯用的剑,我怎么能收。” 戚巳却强硬地把剑塞进他怀里,“拿着,以后你我都不做影卫了,也不再过那些刀光剑影的生活,留着也无用,你拿着,以后也能留个念想。” “念想?”青癸再笨也听出了不对劲,他神色紧张地看着戚巳,“什么念想,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您要去哪儿?” 戚巳一敲他脑袋,“还是这么一惊一乍的,为师哪里也不去,只怕你到时结了亲,满心满眼只有洛疏舟,会忘了为师。” 青癸吃痛,缩了缩脑袋,“我怎么会忘了师父,就怕您以后嫌我烦,不让我去罢了。”他宝贝似的摸了摸手里的软剑,“既然是师父送的礼物,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好了。” “走吧,去见洛疏舟。” *** 房门大开,洛疏舟已在屋内等候多时。 “你怎么在窗边坐着,风这么大,你才刚刚醒来,着凉了怎么办?”青癸忙不迭上前,拿起一旁的披风罩在洛疏舟身上,“我扶你去床上歇着。” 洛疏舟见他一副着急模样,不觉笑出了声。 青癸嗔怒,“你笑什么!?” “床上躺了半个月,实在是躺不住了,才来这里歇一歇,透透气,你放心吧,大长老不是说了吗,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你不必忧心,我有些话想同……”洛疏舟看向门口的人,“师父有些话说,你照顾我半月,人都瘦了,先回去好好歇一歇。” “我……” “小鬼,听话。” 青癸抿了抿唇,又帮他把披风裹紧了些,掩上窗,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顺便带上房门。
第99章 冰封 月明星稀, 山野乡村的夜晚祥和而又宁静,银瀑般的月光倾泻而下,给几处摇曳的灯火笼上了一层薄纱。 言轩紧了紧手里攥着的麻绳, 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 那是个破烂的草棚子, 上面盖着布满裂缝的瓦片,底下堆砌着半人高的土砖, 隐约还能听见里面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大概是一群鸡。 “小轩子, 咱们都等了大半晚上了,你说他会不会不来了?” “嘘!”言轩连忙捂住一旁小胖子的嘴, 压低声音道, “别说话,他肯定会来的,再等等。” 小胖子瘪了瘪嘴, 继续趴回灌木林里,小声嘀咕,“还要等多久啊!” 小轩子答应要帮他捉偷鸡贼, 天还没黑就拉着他趴在这灌木林里,都好几个时辰了, 鸡圈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挠了挠屁股, 唔,这里全都是蚊子, 地上又湿又潮,把他的衣服都弄湿了, 明天早上娘亲见了肯定又要骂他了。 唉!肚子也饿了, 又累又困, 好想吃娘亲烤的红薯啊。 小胖子眼皮越来越重, 越来越重, 眼前的鸡圈渐渐模糊,朦朦胧胧里,他看见娘亲笑嘻嘻地端着盘子朝自己走来,盘子里全都是又大又圆的烤红薯。 “小胖,快来吃烤红薯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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