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晦气!”那人捧着自己的牙,小声骂了一句,却一脚踩中了什么,低头看去。 是一颗天蓝色的漂亮珠子,他没敢捡,一瘸一拐逃也似的跑没了人影。 四周看热闹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一哄而散,连小贩叫卖的声音也更低了。 戚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手里还未来得及出手的暗器收回了袖子里。 戚少主生怕自己不够招摇,选了镇上最大最豪华的一家客栈。 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青天白日里划过了几道阴影。 戚景行嘴角勾了勾,不愧是戚巳训练出来的,来得倒快。 小二哥一见那布灵布灵闪着光的马车,眼睛也跟着布灵布灵地发光,他一拍袖子,殷勤地跑上来。 “呦,客官,您快里边请,您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咱家甭管是酒菜还是客房,那可都是一等一的,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破月教知道吧,离这不远,那不少有头有脸的什么护法堂主啊,都爱到我们这来吃饭,您啊可真是来对了……” “住店。”戚景行两个字打断了小二的聒噪,一只脚跨进客栈,没走两步,又停下来,回头冲着马车道,“过来。” 小二哥只以为那马车上还有什么大人物没有下来,满怀期待的等了半天,却见一个万分狼狈的人从马车后头走了出来。 他微垂着头,但那脸上的大黑叉实在是有些明显了,手脚上的链子也很明显。 “这……”小二哥八卦地看着戚巳。 戚景行噙着笑,斜睨了那人片刻,才道,“家里头不识抬举的奴才偷偷跑了出来,我寻了许多年才寻见,拿链子栓起来,免得我一觉睡起来,人又不见了。” 小二哥干笑两声,心道,大户人家的花样真是多! 他拿起肩膀上搭着的帕子使劲儿一甩,冲大堂喊道:“贵客三位,上房……” “客官,您要几间房啊?” “上房,一间。” “好嘞,上房一……?” 一间?小二哥狐疑地看向一边满脸煞气青癸,“这位……” 戚景行一副和善的假笑,“他睡房梁。” 小二哥:乖乖,这主子抱着美人共寝,梁上竟然还有个盯梢的,他内心大受震撼,再次感叹,大户人家是真的会玩儿。 他甩了甩脑袋,将不着调的想法踢出去,正要引路,戚景行却又开口了,“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小二哥,你们客栈可有笼子。” “笼子,啊……约莫是有的吧,客官想要多大的,小人给您去寻。” “关人而已,也不必多大,”戚景行的目光始终落在戚巳身上,他盯人盯得实在紧。 小二哥:“关人?” “嗯,关不听话还爱跑的人。” 这回戚巳都忍不住抬起头,好巧不巧撞进了戚景行深邃中带着玩味的眼睛,勾连出许许多多不可言说的过往,他略有些慌张地眨了眨眼睛,复又低下头。 戚景行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怎么,寻不到吗?” “那……那倒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小二结结巴巴道,“这样不好吧?” 这么个大美人不塞进被窝抱进怀里,却要关在笼子里,客官,你是不是不行? 青癸终于忍不住了,他几乎是被戚巳教养着长大的,如何能看自己的统领受此折辱! 他喉咙动了动,正要开口,耳畔传来了戚巳的传音。 “你敢!” 简简单单两个字,便叫青癸不敢违抗,他红着眼别过头,不再去看戚巳。 这点小动作并没有逃过戚景行的眼睛,自从根基被废之后,他就不怎么管破月教的事了,教中大多人也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他并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撇了撇嘴角,皱起眉头,做出一副苦恼极了的表情,“小二哥有所不知,我这奴才,可爱跑的很,身边听他话的人也多,不关进笼子里,只怕我这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人影了。” 能在大客栈里跑堂的都是人精,小二听出戚景行话里有话,他眼珠子飞快转了转,已然明白过来眼前这几人不同一般,也不敢再招惹,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好嘞,客官您等着,小的这就去找笼子!” 夕阳西下,温暖的阳光散去,起了些许凉意,客栈外的房顶上,因接到信号匆匆赶来护卫少主的几名青衣卫,原本是打算进去向统领大人复命的,此时却齐齐沉默,龟缩在了房顶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飞回的帽子,营养液收到啦,嗷的一声抱住亲一口~
第4章 掌嘴 是夜,月光寥寥,凉风习习。 漆黑的天幕下,稀稀拉拉的几盏灯笼挂在房檐上,发出昏黄的光,安睡着的马儿不时打个响鼻,惊醒了眠在草堆里的蛐蛐。 马厩年久失修,风一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鬼哭狼嚎一般。 戚巳背靠木制的笼子,四周一切尽收眼底,这笼子不大,他只能蜷曲着窝在里面,没过几个时辰,腰背就跟快要断了似的。 自从他当上青衣卫统领之后,已经许久不曾受过这种折腾了,这么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果然是身娇体贵了起来。 戚巳自嘲地笑笑,他越发后悔起来,不该一时意气,轻易靠近戚景行。 凉风又吹了一阵,远处屋顶暗影重重,不一会儿八个人影落在院子里。 腰配长刀,青灰色的面具遮住上半张脸,露出一双如狼般锐利的眸子,是青衣卫的打扮。 八名青衣卫甫一落地,便冲着院子里窄小的笼子单膝叩拜,将头压的低低的,半点不敢乱看。 “属下参见统领。” 刻意压低的声音难掩平日的杀气,惊走了屋顶歇着的鸦鹊。 戚巳抬眼,他手脚发麻,略微动了动,铁链碰撞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青衣卫把头埋的越发低了。 “我离开后,教内可有何异动?” “回统领,教中一切如常,并无任何异动。” 一切如常? 戚巳暗暗锁起了眉头,少主此次出门,并没有向外界透露过任何消息,就连破月教里,除了少主贴身的几个丫头也无人知晓。 可那批杀手明显是冲着少主来的,若非破月教内有人图谋不轨的话…… 这批杀手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他想起了白日从尸体上发现的令牌,低头取出,扔了出去,“这是我从那批杀手身上找到的,去查一查,是什么来路。” 青衣卫接过令牌好生收起,“是。” “先下去吧,回教之前,务必保证少主的安全,切记,不要靠的太近,惊扰到少主。” 戚少主从来不待见青衣卫这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影卫,这是破月教上下都知道的事。 “属下遵命。” 待青衣卫尽数离去后,青癸才起身来到戚巳跟前,他瞧着那窄小的笼子,白日里的怨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小声嘟囔道,“少主也太过分了,明明……” 话还没说完,一道凌厉中带着寒气的目光骤然落在他身上。 青癸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捂住嘴,小心翼翼地去看笼子里的人,“统……统领……” 戚巳一言不发,眼中寒气让人不寒而栗。 压抑的沉默之下,青癸到底还是心虚了,他乖乖来到笼子前,面朝戚巳,端端正正的跪好,抬起手左右开弓,抽起了自己耳光。 统领眼皮子底下,青癸哪敢耍巧,十成十的力道道,不一会儿整张脸都肿了起来。 他在心底狠狠地骂道:青癸啊青癸,你真是太岁头上动土,活该! 青衣卫谁人不知,他们统领大人向来是破月教里最护着少主的人。 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 早在很久以前,破月教还是人人敬仰的江湖第一大门派,势力遍布武林,破月教徒出去,从来都是趾高气昂,谁敢不尊称一声大爷。 约莫是风头太甚,遭了旁人记恨,十余年前,破月教忽然遭了贼寇奇袭,一群莫名冒出的人趁教主戚秦穆外出之际,攻破了山门。 这是场灭顶之灾,不仅倾覆了整个破月教,还让戚秦穆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只留下十岁的戚景行,也因动乱流落在外。 直到戚秦穆平定叛乱,才将失落在外一年的孙儿接回。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中年丧子,幼年丧父,破月教主不堪打击,下令举教南迁至伏令山内,从此再不过问世事。 戚景行虽被寻回,却也被人毁了根基,从此武学修为难以精进,成了半个废人。 也不知是受了打击,还是本性如此,根基被废的戚少主被寻回破月教后,成了个地地道道的纨绔子弟,成日里不是喝酒听曲就是调戏丫鬟,骄奢淫逸,不思进取。 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本事,向来除了玩乐,教里的事,戚大少主也一概不管,再加上教主常年不在教内,教中大事都由青衣卫统领和几位护法大人全权负责。 这样一来,戚景行就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虽是破月少主,却没有什么实权,明明不管事,偏又身份尊贵,渐渐的,破月教众人便都默认,对于少主,恭恭敬敬地伺候着,投其所好便是。 背地里,却是有些轻视敷衍的。 只除了深受教主信任,手握青衣卫大权的青衣卫统领戚巳。 这就是破月教另一件旁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了。 戚巳是教主亲自任命的青衣卫统领大人,也算是他的半个徒弟。 戚秦穆虽然常年不在破月教,但每次回来,无论时间多么紧张,都会亲自指点戚巳武艺,两人在一起一待就是好几日,有时甚至连少主都来不及见一面。 教主待戚巳亲厚如此,然则在外人面前,戚巳却一直恪守尊卑,只以属下自称,尊卑礼仪,像是刻进了骨子里,不越雷池半步。 这也就是为什么说,戚巳只是教主的半个徒弟了。 也正是因为二人关系成谜,教中曾经传出流言,说教主已经不对少主抱有期待,他有意要培养戚巳成为破月教的下一任教主。 这流言还没传开,就入了戚巳的耳朵里,那日,是青癸待在戚巳身边的第三个年头,也是他第一次见识什么是青衣卫统领的手段。 凡是传过流言的人,全被秘密带入青衣殿,割了舌头,推下万蛇窟里,秘密麻麻的长蛇在尸体上钻来钻去,那场景,哪怕是现在想起,依旧让青癸头皮发麻。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拿少主的地位说事了,无论戚景行将来会不会做破月教的教主,他都会是破月教最尊贵的人。 掌掴声不断,青癸扇得手上都没劲儿了,戚巳才放过他。 脸颊肿胀,连面罩都快带不上了。 “若有下次,断不轻饶!” 总算是得了一句赦免,青癸这才松了口气,蹭到笼子边,含糊不清的诺诺讨巧,“师父莫要生气了,癸儿知道错了,我哪里敢对少主不敬,这不是在心疼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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