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临摹得有七八分像,对于外行人来说不仔细看兴许都看不出来,但许丰阳在画展开始前一眼就看出了那不是自己的画,而是一幅赝品。 画展是慈善性质,如果真的在慈善画展上卖假画,不仅对许老的名声有很大影响,更是道德诚信上的问题。 眼看瞒不住了赵承越才和许老说了实话,却只说是因为画来不及回来怕被教授责怪才自己临摹了一幅,并没有说是原本就画的。 许丰阳对这件事没有多做追究,但因为信任的学生骗自己而难掩对赵承越的失望,最终改了作品标签,用了江宜清的一幅画填补空位。 但后来江宜清在无意中发现有人在绘画交易平台上卖许老的《残杏》真迹,售价很高,他觉得奇怪就点进去仔细看了。 卖家的个人主页上有好几副许老的画,标价从几万到几十万不等,其中有一两幅已经被售出了。 江宜清对许丰阳画作的笔法十分熟悉,这些所谓的许老真迹都是赝品,而且他见过赵承越临摹的那副《残杏》,一下就认了出来,再结合拍照的背景,作品描述的语气和发货地址这些,就推测出了这个卖家是赵承越。 江宜清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赵承越话中带刺不依不饶,江宜清或许也不会把这件事这样直接地告诉赵承越。 “江宜清你不要胡说八道!”赵承越紧握着拳,咬牙问他:“你在哪里看到的?没有证据的事情你说出去谁会信?” 江宜清说了他的平台账号,赵承越瞪着他,却在听到江宜清的话后一瞬间变了脸色,背上冷汗涔涔。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教授知道了会多失望,”处于好心,江宜清说:“你不要再临摹教授的画当真迹高价卖出了,这是犯法的。” 他说完后好一会儿赵承越都没回他,江宜清又累又倦,小腹也一直不舒服,本来就不想和他多说,简单洗漱完就上了床。 赵承越面色灰白,一直到江宜清睡了情绪都难以平静下来,他死死地盯着江宜清的床铺,眼神中带着怨恨。
第19章 "别忘了署名" 寝室里闷热异常,赵承越在画图,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凌晨,江宜清根本没法睡,一晚上都处于浅眠的状态,早上六七点的时候,赵承越出门时摔上了门,突如其来的响声让江宜清忽的惊醒。 后颈的腺体被傅致衍咬得红肿,钝钝地疼,江宜清想接着睡,又躺了十几分钟以后疼得实在受不了,索性打算起来去画室。 他睡得少,从上铺爬下来时头晕,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食堂和画室是两个方向,江宜清拆了个小面包当早饭,没吃几口就有些反胃,巴掌大的面包他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画室在A市美院绿树成荫的最北面,各种绘画所需的工具和材料齐全,供学生绘画和练习使用,一般需要在在手机上提前预约,江宜清近期在画的油画出不得差错,教授就替他向学校申请了一间专用画室。 A市美院是百年名校,百年历史积淀,文化底蕴深厚,学校的图书馆也是A市美院极具代表性的知名建筑,在前几年被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但毕竟建造于上个世纪,年久失修,所以A市美院就在保留整体建筑的同时对校图书馆进行了修缮。 A市美院原本留存了不少名家大师的作品,但同时学校也很注意对在校学生的培养,新修缮的图书馆二楼油画区需要一幅画来做装饰,学校就联系到了许丰阳,希望他能在在校学生的作品中挑一幅。 或许是因为江宜清在油画上拿过不少大大小小的奖,许丰阳把机会给了江宜清。 能将自己的画挂在校图书馆,不仅是许丰阳的认可,更是一种学校的认可,何况学校的图书馆是对前来A市美院参观游玩的旅客开放的,就意味着画作能被更多人看到。 这是赵承越求之不得的事,但同为教授的学生,赵承越却未能如愿,他因此一直耿耿于怀。 原本江宜清和他算不上多亲近,但至少还一直和平相处,这件事情之后,赵承越和他讲话就时常阴阳怪气的。 江宜清在自己已有的画作里挑不出最满意的,于是决定重新画一幅。 暑假接近尾声,他的画也已经完成了大半,但因为前段时间一直住在傅家,有一周多没回过学校,画搁置了许久,现在马上就要开学,时间已经有些赶了。 江宜清打开画室的门,一股颜料的味道扑面而来,他把窗打开通风后,掀开了遮在油画上的幕布。 整幅画作长近一米,画的是A市美院的图书馆,春日里的图书馆掩映在郁郁葱葱的古树和满树繁花中,像是现代与历史的碰撞,充满了蓬勃的气息,却又不失历史的厚重感。 画作的主体是建筑,其余的古树、繁花,以及图书馆前那一条弯月似的见月湖,都是衬托。 在征询了教授的意见之后,江宜清很大胆地没有用传统油画的方式来画,而是用油画颜料塑造出浮雕的肌理效果。 浮雕油画是M国一位知名画家最擅长的绘画技巧,一度在国际上被高度认可,但现在国内依旧是以传统油画为主流,江宜清选择画浮雕油画,对他而言亦是不小的挑战。 要画出浮雕的效果,需要层层上色,比古典油画的一次性完成技法比更耗时间和精力,何况这幅画的尺寸算是比较大的。 江宜清调完色后开始用油画刀在画布上上色,周遭很静,只有窗外的鸟叫伴随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他很快在这样的环境中静下心来,注意力都落在了面前的画上。 “这里用厚涂,突出重点。” 江宜清闻声转头,才看见许丰阳背着手站在他身后,他下意识站起来,乖巧地站在一旁,喊了一声“教授”。 许丰阳笑意盈盈地应了一声,拍拍江宜清的肩示意他坐下,仔细端详着那幅画,“你画的不错,确实是有一些天赋在的,勉勉强强能和我年轻时候比。” 见江宜清坐在画凳上仰头看向自己,许丰阳略有些不自在地抬起下巴看向窗外,装模做样地清咳一声,“我可没夸你啊,要想画的同我一样好,还需要多学多画,不能骄傲。” 江宜清忍不住笑了笑,他知道教授就是在夸他,只是以许老的性格不善于将这些话说出口而已。 许丰阳年少成名,一向有些孤傲自负,年轻时谁也看不上,评价别人的画作挑剔又犀利,讲话很不好听,到现在年纪大了性格才变得平和一些,也乐于将自己在绘画上的心得和技法传授给年轻人。 能得到自己老师的认可,江宜清心里难免雀跃,他谦逊地向许丰阳请教,认真地听取教授的建议。 江宜清对色彩的感知度好,整幅画的色彩表现力强,光影效果的处理也很优秀,在和许丰阳探讨的过程中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听得许丰阳连连点头,“按照你自己想的画就可以了。” 他站在一旁看江宜清给画上色,在油画刀和画纸的触碰声中,随口提了一句,“画完以后别忘了署名,别像上次一样给忘了。” 许丰阳说的是之前有一次江宜清一幅参展的画,因为他忘记署名所以被搞混作品标签。 江宜清总觉得油画是有灵魂的,是一个完整的整体,而署名太过明显则会破环油画整体的观感,所以一直会把署名拖到最后,写在画中不起眼的地方。 “好,谢谢教授提醒。”江宜清应下声来,然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教授,你昨天和我说的那个M国艺术大学的交换生项目……” “对对对,我就想和你说这件事来着。”许丰阳从一旁搬了个凳子自己坐下,“差点给忘了,小清啊,你之前不是和我提起过想去M国艺术大学,现在正好有机会,你还犹豫什么啊?” 江宜清没什么底气地说:“我想再了解了解。” “这个交换生项目和我们学校合作都这么多年了,交换时间就一年,证书含金量很高,学费和住宿都是学校提供的,期间成绩优异的话还可以申请奖学金。”许丰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直言直语道:“如果你是担心学杂费的话,你和我说,我和你师娘来给你出这笔钱。” “不用不用,”江宜清连忙拒绝,教授能把这个名额给他江宜清就已经十分感激了,他不好意思再拿教授的钱,违心地说:“我不是担心这个……” 对江宜清而言,钱确实是最大的问题,哪怕免学费和住宿费,光是机票在国外生活的费用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江宜清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A市,独自一人到陌生的环境,他会感到害怕。 况且江宜清很清楚,就像傅致衍说的那样,他的存在只是苏知韵的心理寄托,苏知韵是不会希望自己出国的,哪怕时间只有一年。 还有傅致衍…… 傅致衍从来没有承认过他们之间除了兄弟之外的感情,好像一直都是江宜清的一厢情愿,他昨天在度假区的隔间里和傅致衍说的话是他最真实的想法,他是实实在在的感到身心俱疲。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该怎样和傅致衍相处,更不想见到他。 昨天晚上周绍渊将他送回来后,傅致衍一连给他打了七八个电话,江宜清一个都没接,后来又在微信上给他发消息,无一不是质问他人在哪里,为什么不在酒店。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昨天凌晨两点,傅致衍说:“给你三天时间,自己回来。” 像是笃定了江宜清一定会听他的话。
第20章 “我想去留学” 江宜清一直没出声,许丰阳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似的,“虽然A市美院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美术类院校,但油画毕竟起源于西方,M国艺术大学又是以此闻名的,我给你出钱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这叫投资,你是我的学生,到时候你学成归来在油画方面取得成就,那我多有面子啊是不是?” 当初就是因为看到了江宜清在绘画上的极高天赋,许丰阳才会收他做自己的学生,虽然他口是心非从来不将这些话说出口,但实际上许丰阳一直为江宜清感到骄傲。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许丰阳说:“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最主要是你自己想不想去。” 江宜清愣了一下,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去留学。” “那不就得了,想去就去呗!”许丰阳听到他的回答后开心得很,“你把自己的那些材料整理整理然后给我,我帮你交上去。” “先不说这个了,先来吃饺子。”许丰阳把放在一旁的饭盒拿过来,招呼江宜清到一张小桌子前,“你师娘今天在家包饺子,包多了吃不完就非要我给你也送一些过来。” 江宜清画画的时候很容易入神,许丰阳这样说,他才注意到外面天色已经快黑了,他从早上八点多一直画到了现在,中间没吃过什么东西,现在确实是有些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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