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鳞偏头亲了下王墨的脸蛋儿,果不其然,小哥儿缩头乌龟似的趴在他怀里,不肯出来了。 玄鳞勾唇笑起来,忽然,就感觉有什么落了下来,他一怔,凑到王墨的耳边,轻声道:“小墨,下雪了。” 闻声,王墨自玄鳞怀里缓缓抬起了头,雪花顺着风飘飘荡荡,落到发顶、肩膀…… 以前他最害怕下雪,家里就他和狗子,缩在没烧火的炕头上,抱着个撑不了多久的汤婆子直打哆嗦。 雪下大了,厚雪能深到膝盖,天地一片白,仿佛他死了都没人知道。还有雪化的那几天,冰窖似的,冷得刺骨。 可是今儿个他不怕了,有汉子在,他会护着他,他再不用怕了。 雪缓缓飘落下来,将玄鳞远峰一样的眉上覆了一层白。 王墨抿了抿唇,伸小手轻轻抚了上去,四目相接时,俩人都红了脸。
第七十三章 玄鳞瞧着王墨, 忍不住凑头过去,亲在了小哥儿的脸蛋儿上。 在外头待太久了,脸蛋儿被风吹得冰凉, 可相触的地方却微微生着热。 王墨羞红了脸,他别开头,结结巴巴地小声道:“别、别亲,被旁的瞧见了咋办……” 玄鳞声音压得低沉, 像一壶烧烫的老酒:“我亲自己夫郎,还要旁的管?” 王墨听得一愣,睫毛不住的打颤, 小手扒着汉子的粗颈子,埋头在他颈窝, 不说话儿了。 玄鳞知道他害羞, 以前在吴家就这样, 逗两下就闹个大红脸。可他偏是喜欢在这事上欺负他,软乎乎的像块糖糕,指头戳一下, 直往外头冒糖水。 本来三两瞬息的路,生生被玄鳞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眼见着风雪越来越大,到后头, 飘雪似鹅毛, 纷纷扬扬,玄鳞怕王墨冻坏了, 脚下才快了几分。 到家时,老头儿已经走了, 只剩地蛋儿在看家。 它听见动静,忙自院儿里跑出去, 踩着小爪,一路奔到了俩人跟前,仰着头呜汪呜汪的叫。 方才出去寻人,玄鳞速度太快,它跟不上,急得转了两个圈,又回了屋里。 这会儿瞧见王墨,狗子可是欢喜,跟在他边上不住地摇尾巴。 见状,玄鳞弯下腰,将手里装着鸡肉的小筐子落在了地上。 “呜汪!”狗子一声叫,低下头张开嘴,咬住小筐子的把手,乖巧的叼进了屋。 直到关起房门,王墨都还不好意思,好一会儿,才从玄鳞的颈窝里抬起了头。 玄鳞知道王墨爱干净,伸手将他衣裳的落雪拍掉,才将人轻轻抱到了炕沿上。 两条没有知觉的断腿垂在炕边,尤其左边那条,自膝盖骨处向外弯折,如何都并不拢。 玄鳞每回瞧着这腿,心里就难受得厉害,他不动声色的呼出口气,伸手将王墨的长袜脱了下来。 王墨脚上没劲儿,穿不住鞋,外头风冷,单薄的袜子不挡风,早给一双脚冻得冰疙瘩似的冷。 缓缓,骨节分明的大手将两只脚包住了,王墨一惊,伸手就要挡,他慌得嗓子直发抖:“别、别,脏……” 玄鳞没松手,他一手撩开长衫下摆,干脆席地而坐,将那双冰冷的小脚抵在了自己的腰腹上。 这若是放在以前,有人和他说,有朝一日他会将个男子的脚毫不嫌弃的抱在怀里,他定是不信的,何止不信,怕是还要将那口无遮拦之人杀个干净。 可是而今,他卸下了所有的尊贵、傲气,像个苦苦等待垂怜的可怜人,抱着王墨的脚,只想让他舒坦些。 玄鳞喉头滑滚,轻声道:“在吴家的时候,你不也这么管着我,没见你嫌过脏。” 王墨一愣,咬着嘴唇不说话儿了,好一会儿,他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你、你那伤……咋样了?” 还想着这事儿呢…… 玄鳞沉声笑起来,抬头看他:“心疼我啊?” 王墨脸上一红,忙别开头不瞧他,却打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嗯。” 窸窸窣窣一阵碎响,玄鳞细长的手指头摸到盘扣上,指尖一挑,衣襟敞开。 肌肉微鼓的胸膛上,伤口打锁骨下两寸一路蔓延到腹部,本来已经结痂了,可方才在雪里走了这么久,崩开创口又流了血。 王墨听见动静,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就见汉子胸膛上一溜血,洇进了衣裳里,他喉口一抽,小脸儿皱皱巴巴急起来:“流、流血了……” 玄鳞忙站起身,将小哥儿搂进怀里,一下一下轻抚他单薄的脊背:“小墨,给你变个戏法。” 他坐到炕沿上,伸两指到胸膛的伤口处,蓦地,一道耀眼白光自指尖迸出。 王墨眼睛瞪得溜圆,就见那可怖的伤口,竟然一寸一寸愈合,到后头,只留了一道淡淡的红痕。 王墨惊诧的伸出手,粗糙的指尖摸在玄鳞的胸膛上,他又惊又喜:“好了,竟然好了!” 可还没高兴多久,眉头倏然皱紧了,王墨一瞬也不瞬地看去 玄鳞,他咽了口唾沫,哑声道:“那、那你前两日咋不治……你、你骗我的?” 他想起那个黑漆漆的长夜,汉子要死不活的躺在他的院儿里,血流了一地,却如何不肯走。 还有那老伯,说他伤得重,要不成了……原来都是假的! 眼睛里霎时蓄满了水,王墨气得呜呜直哭:“你咋这样!咋这样!我、我再不信你了!” 玄鳞见状,忙伸手给人搂进怀里,小哥儿不肯他抱,梗着脖子往后躲。 玄鳞伸手穿过王墨的腋下,往上一提,俯身一扑,将人紧紧压在了炕头上。 王墨挣扎不开,气得胸口子起起伏伏,咧嘴大哭了起来:“亏得我心疼你!还、还大老远给你买鸡!你、你骗我!” 玄鳞沉沉呼出口气,软声哄他:“小墨,我错了,再不会了!真的!” 王墨不听,伸手抹眼睛:“我不信你!你、你净骗我!” 玄鳞知道这事儿做的不敞亮,可那时候王墨避他如蛇蝎,他才出此下策。 他抬手想给王墨擦泪,可还没摸到脸边儿,就被小哥儿一把打开了。 玄鳞没法子,两只大手一左一右给人腕子攥紧了,俯下身,亲在了王墨的额头上,薄唇一寸寸往下,通红的耳尖、泪湿的眼睫,到潮湿的脸颊。 他喉头滚动,哑声道:“去北海是真的,取药草是真的,受伤是真的,对你欢喜也是真的,那时候你见我就躲,我没办法了……” 王墨吸了吸鼻子,瞪向他:“那、那你骗都骗了,干啥又告诉我!” “不想你为了我担心,前前后后的忙活。”玄鳞沉沉的目光里,倒影着王墨红通通的眼,他抿了抿唇,“你若不解气,就打我,实在不行,捅我一刀,我不躲。” 王墨鼓着小脸儿,狠狠剜了他一眼,瓮声瓮气道:“捅伤了不还得我管你!” 玄鳞心里头一喜,他就知道王墨舍不得他,长臂收紧,搂住人猛地翻身,将王墨抱到了身上。 王墨一慌,挣扎着要下去,可那双大手钳着他的腰,他挣脱不开。 玄鳞仰起下颌,亲在王墨的颈子上,见人凶巴巴的瞪过来,一点儿不慌地叼住他的耳朵尖儿,牙齿磨了磨。 王墨被咬得发痒,手撑住玄鳞结实的胸膛,缩着颈子想躲开,他气得结巴:“你、你无赖!登徒子!” 玄鳞细长的手指滑过王墨的鬓边,将他散乱的碎发拨到了耳朵后,他沉沉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温情:“没名没分,是挺无赖的。” 王墨咬着唇,气鼓鼓地不说话儿,却听玄鳞缓缓开了口,他道:“小墨,我们成亲吧。” 王墨一愣,眼睛睁得溜圆,喃声道:“成亲?” 玄鳞拉住他的小手,收到嘴边亲了亲:“摸也摸了、抱也抱了……难不成你想对我始乱终弃?” 王墨皱着脸:“咋、咋是我始乱终弃,你恶人先告状!” “那我们就成亲,像寻常夫妻一样,拜天地、敬神佛,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吧嗒”一声轻响,眼泪顺着脸颊,落在了玄鳞的胸口上。 玄鳞一愣,手肘抵着炕面,忙抬手给王墨擦泪,他紧张地问:“怎么,不愿意嫁给我?” 王墨唇边抖得不成样子,他吸了吸鼻子:“你真要娶我啊?我长得不多好看、断着腿,还是个小哥儿……” 玄鳞心口子一疼,收紧手臂将人抱紧了,他的唇擦过他的耳边,呼出的气挠得人耳尖生痒:“可对我来说,你只是王墨,是我的「小墨」。”
第七十四章 王墨紧紧咬着唇, 忍了许久,细细碎碎的啜泣声还是自喉间传了出来。 直到玄鳞伸出手,长指轻轻抚上他咬得青白的嘴唇, 他才松了口,哭声再也止不住,像决堤了的河口,奔涌着倾泻而出。 玄鳞的大手摸上王墨的后颈, 将人压在心口子。 他知道他受尽了苦,一个小哥儿,没靠山、没银子, 还断了两条腿,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 只是活下去就已经很难了。 他难忍地咽了口唾沫, 大手揉着王墨的后脑勺, 哑声道:“小墨,往后有我在,再不会让你受苦。” “哇”的一声, 王墨闷头嚎哭起来,他像是要将这些年受的所有苦楚全都倾倒而出,仿佛哭过了这一场, 往后便都是好日子。 玄鳞唇线拉得平直, 喉口又酸又涩,闭上眼, 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去,温温热热的。 角落里的狗子滴溜个圆眼珠, 瞧着炕头子的俩人。 呜呜唧唧的叫了两声,见没人理它, 毛脑瓜歪了歪,趴在了爪爪上。 王墨哭了好久,到后头哭得累了,趴在玄鳞胸膛子昏昏欲睡,才被汉子抱着坐了起来。 玄鳞将被子拉过来,裹在王墨身上,瞧着小哥儿迷迷糊糊的模样,没忍住,垂头亲在了他湿漉漉的脸蛋儿上,他伸手托住王墨的小脸儿,用拇指揩掉他的泪,轻声道:“才哭过就睡,眼睛要肿的。” 王墨睫毛动了动,歪头在玄鳞的手掌里,这一动,脸颊不多的肉都挤在了一起,圆乎乎的嘴也嘟了起来。 他一脸不设防的模样,叫玄鳞心口子燥得慌,他深吸了一息,压住了满腹的躁热,将小哥儿抱紧了。 王墨再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下去了,北风打在门板上,啪啪作响。他身子骨弱,天一冷下去,总是被冻醒,可这一觉却睡得出奇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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