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写什么字?”陆时晏似乎没收到什么影响,神情专注地看着席玉。 但席玉有些受不了这种氛围。 他不敢看陆时晏,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玉笔。 手心处凝聚了些许汗水,将那凉玉都暖热了去。 陆时晏见他不说话,视线下移发现席玉正紧握着那根玉笔,道:“写你的名字如何?” 他眼底盈满了笑意,只是席玉不敢看他便完全没有注意到。 “好…” 刚说完,手中握着的玉笔就突然被人拽动一下。 席玉这才看见陆时晏的手正握着玉笔的顶端,试图将其从自己手中拔出。 那力气不大就跟逗着他玩一般,二人同握着这一根玉笔,有种说不出的暧昧感。 “还不松手?不想学了吗?” 他凑近到席玉的耳旁,放低声音,尾音轻微上扬,带着无限勾人的意味。 席玉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松开了手,忙让开位置留给陆时晏。 只见那玉笔在他骨骼分明的手上愈发透亮起来,像是生来就该被他握住。 陆时晏左手拢起衣袖,手腕用力,宣纸上很快便出现了两个大字。 席玉。
第二十五章 吃醋 席玉虽对字体没什么研究,却也能看出这字写得极好。 他忍不住夸赞:“殿下这字写得当真漂亮。” 陆时晏将玉笔又交还给席玉。 “你试试,就按着这个写。” 席玉点点头,他很想学写字。 他学着陆时晏的样子,握住笔就开始临摹起来。 全神专注于写字一事上,几乎将身旁的人忘了个一干二净。 在此期间陆时晏的视线一直落在席玉认真的侧脸上,眼眸更是弯了又弯。 一副字临摹完成,看起来却有些歪歪扭扭。 席玉力气小,写字时又经常控制不好力度,好好的字就被他临成了个毛毛虫的样式。 陆时晏倒也没说什么,但席玉自己却是十分不好意思,就没再往下写。 “再试试。” 席玉紧了紧手中的笔,再次于宣纸上落笔。 却还是找不到技巧,毫无章法可言,他苦恼的很,心里更有了几分颓然。 正当他兀自烦忧时,他握笔的手突然被另一片温热所覆盖。 不知什么时候陆时晏已走到了他的身后,握住了他的手。 席玉的手其实不小,可在陆时晏面前却显得格外的小巧。 “殿…”席玉慌张地扭过头看向陆时晏,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陆时晏打断他的话,“专心,下笔的力道不对,这字自然不会写得好看。” 他握紧了席玉的手,身体力行地教给他如何用力。 二人靠得很近,近到陆时晏说话时,席玉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他胸腔处的震鸣。 手被人带着在宣纸上描摹,“席玉”二字很快再次涌现于纸上。 比起陆时晏自己写的还是差了些,但在那名字中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夕阳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陆时晏看着席玉的眉宇间满是温柔。 席玉回望他,双颊泛红,也露出个笑来。 回到住处后,席玉便将屋中的一个小箱子给拿了出来。 打开锁后,里面是一件寝衣,被清洗妥当,还熏上了奈花香。 他摸了摸那件寝衣,又从怀中拿出今日练字用过的宣纸折叠好后放进去,在那寝衣上面,瞬间便沾染上了香气。 秋猎一事已安排的差不多了,陆时晏也逐渐空闲下来,席玉常常在他那里学写字。 他的悟性其实很高,学了几日,就比原先有了很大的进步。 陆时晏也只偶尔给予两句指导,便放由席玉自己发挥,他自己则是在一旁的小榻上坐着看书或是饮茶。 二人各做各的事,却意外的很融洽。 这日同往常一样,席玉在书桌前练字,写好后他唤了陆时晏来看。 “殿下,怎么样?我这字可还好?” 席玉攥着笔有些紧张,时不时地瞥一眼旁边的人。 “很好。” 得到他这一句认可,席玉才松了口气,这几日的努力总算是没白费。 他每日回住处后,也经常于纸上练习,就是为了做到最好。 席玉笑着,扭头同陆时晏对视,正欲说些什么,就听门外传来男子的声音。 “子玉,快快快,我有要事要同你讲。” 门被人猛地推开,足见此人平时于端本宫中有多自由,这般行径都没人拦他。 席玉看着门外的人有些讶然,陆时晏倒是一副早已习惯了的模样。 而来人瞧见屋中还有别人也有些惊讶。 “咦,子玉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不是从—” “顾离月!” 陆时晏很快出声打断了那人的话,接着又扭过头冲着席玉道:“席玉,你先出去一下。” 本身听见陆时宴脱口而出“顾离月”三个字时,席玉的心中就有些不舒服。 现如今他要单独与这人相处,席玉就更不是滋味了。 他垂下头,应道:“是,殿下,奴才这便退下了。” 这番话说得很是如常,只是离去的身影看起来颇有些落寞。 陆时晏皱眉。 席玉这样子实在是太过明显,一副伤心极了的模样,然而眼前的罪魁祸首还笑得颇为浪荡。 顾离月晃了晃手中的折扇,走近陆时晏,端详他脸上的表情,“子玉,你这书房不是从不让别人进的吗?” 陆时晏在他面前也不遮掩,“怎么?你不是人?” “哎呀,你我这关系能一样吗?我可是你姑母的儿子,你就是我的表兄,咱们这关系多近啊。” 顾离月上前搭住陆时晏的臂膀,很是流里流气。 有时陆时晏也会不住想,顾离月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半点世家公子的矜贵都没有,反倒是把市井间的痞气学了个通透。 陆时晏拍开他的手,“正经些,不是说有要事吗?” 顾离月这才收了手,脸上却露出苦相来,“子玉,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不想成婚。” * 席玉站在门外偶尔能听见里面来自顾离月的笑声,像是很开心的样子。 他这还是第一次见顾离月,长相是一等一的好,性子也很爽朗,重要的是同陆时晏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他想起词安那番话来,什么自己同他很像,哪里像,自己根本哪里都比不上顾离月。 席玉其实意识到了自己的心。 从他会刻意收藏陆时晏给他的东西时,他的心就已经开始偏向陆时晏了。 可他是自卑极了的。 陆时晏是太子殿下,日后的君主,而他只是个小小的内侍,如何敢肖想。 大概只有顾离月这样的人才能和他并肩携手吧。 现在的席玉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一方面想陆时晏也喜欢他,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不配。 “席玉,你怎么在这门口站着?” 凌一好奇地看着席玉,不解他干嘛这么呆愣愣的。 席玉回过身子,却看到身后不止有凌一,还有个年轻女子,好像有些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凌一见他视线落在自己身旁的女子身上,便主动介绍道:“这是珠儿,以后也在端本宫伺候。” 珠儿冲着席玉露出个甜笑来,看起来颇为亲人,席玉颔首也礼貌回以一笑。 他如今脑子里一团乱麻,虽觉得珠儿看起来很是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凌一介绍完又绕回到先前那个问题上,席玉朝外走去,边走边跟他们二人说明了情况。 一听是顾离月来了,凌一的脸上立马露出了然的神色来。 “是了,咱们宫中也就只有他能这般出入无阻,毕竟他同咱们殿下的关系可是亲近的很。” 凌一说的亲近其实是指顾离月同陆时晏是表兄弟,关系亲近。 但这话落在席玉耳中就变了意思,他垂下眼睫,眼底涌起几分难过来。 这样的状况凌一没有发现,他依旧自顾自地说着顾离月同陆时晏的种种往事。 走在二人身后的珠儿却将席玉的神情变化尽数收到了眼中。 她眼眸一转,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之后的几日,席玉还是会去陆时晏的书房中练字,但是态度却很是冷淡,一副公事公办,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 陆时晏端起桌上的糕点递到席玉的手旁,“要不要吃些糕点?” 席玉连眼都不抬,就客气拒绝道:“谢谢殿下,奴才不饿。” 再者陆时晏看着席玉刚写的字夸赞说:“今日这字写得很是不错,看着竟是比我写得还好了。” 正收拾纸笔的席玉动作不停,“谢谢殿下,奴才不敢。” 席玉的身上就像是明晃晃地写了四个大字:我生气了。 陆时晏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向来做任何事都成拳于胸的太子殿下,却在此事上没了主意。 他只后悔当时就应该把书房的门锁住的,怎么就让顾离月进来了,若不是为了堵他的话,他又怎么会让席玉离开。 他以为席玉是生自己先让他出去的气,殊不知席玉其实是在生他自己的气,他觉得自己配不上陆时晏。 再加上凌一一通话,他就愈发认为自己根本比不上顾离月,就连当他的替身都不配。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就在陆时晏苦思要如何打破这个僵局时,席玉却主动跟他说话了。 还是在书房中,一片寂静中,席玉的声音响起:“殿下这是香囊吗?” 陆时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书案的一边确实有个绣制精巧的香囊。 他记起这好像是珠儿送的,说是奈花味道的,因着这个香味他便收了下来。 “嗯,怎么了?” 虽不解席玉为何会问起这个香囊,但毕竟他主动同自己说了话,陆时晏颇感欣慰,不免多问了句。 席玉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偷瞄那香囊。 “没什么,奴才就是觉得这香囊绣得挺好的,很是用心的感觉。” 陆时晏从榻上起身,走到书案前,拿起那香囊。 期间席玉的眼睛也随着它而动,陆时晏心下了然,便道:“喜欢的话便拿去吧。” 说罢也不等席玉说话,就替他别在了腰间。 “奴—” 席玉对那个香囊在意完全是因为他以为这是别人送给陆时晏的。 或许是那个顾离月,他只是有些吃味罢了,哪成想被陆时晏理解成了这样。 但香囊已然挂在了他的腰间,他也不好再说拿下来这些话。 见陆时晏这般不在意这个香囊,不由开心了些,冲着他露出个笑来。 过去这么多天,终于再次看到了席玉的笑,陆时晏这才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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