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容顿了顿,脸上的笑意褪去,面无表情道:“裴泽,他好像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唉。” 裴泽闻言,从腰间拔出小刀,强硬地拉住男人的手。 “你们想干嘛?乱用私刑可是大罪!”男人慌了神,用尽力气往后躲。 “你若是死了,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烛光被放在地上,看不清裴瑾容的脸。 “啊!”下一秒,男人尖锐的声音在房中回荡。 裴瑾容微微皱眉,将插在他手背上的刀又用力按了按,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皱着眉说:“嘘,好吵。” 男人感觉自己背后升起一股寒意,他抖着身子,颤颤巍巍道:“大、大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错了,往后我定洗心革面,再也不做拐卖孩童之事。” “哈,”裴瑾容轻笑出声,男人以为他是愿意放过自己了,忙不迭地道:“我发誓,我发誓!” 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不少血渗到裴瑾容的鞋底下。 “这只手都有个洞了,另一只手是不是也得有个洞,这样看起来应当要好看些。”裴瑾容冷声道。 男人不自主地吞咽口水,脸上早就布满了眼泪,他疯狂地摇头,结结巴巴道:“大人,我有银两,您要多少我都给!” 想了想,他又说:“我们四六分。”见裴瑾容还未说话,他又说,“三七!不不不,二八分。” 裴瑾容顿了顿,男人眼神充满希冀:“我二你八!” “啊!”下一瞬,刀移到了他的另一只手上。他总算知晓裴瑾容今日压根没有打算放过自己,恶狠狠道:“上次那个小男孩儿长得当真漂亮,一看就能卖个好价钱。” 裴瑾容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站起身踹了男人一脚。 “哇!”他吐出血来,笑着道:“你害怕了?” 裴瑾容不再说话,冷着脸将他拎起来,拳拳用力。 男人被打得神志有些不清晰,突然发了蛮,咬在裴瑾容的右手上。烫伤的手背看起来更惨了,裴瑾容垂眼,掐住他的脖颈,一字一句道:“你可知你做了何事?” 话音刚落,他随手拿了身侧的石头,毫不留情地往下砸。 直到裴泽出声:“少爷,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不行了。” 裴瑾容这才回神,扔掉手中的石块,站起身道:“你看着处理。” “是。” 没好一会儿,裴泽将男人扛在肩上,同裴瑾容辞别。 身上染了血腥味,裴瑾容盯着手背愣神,心想,哥哥肯定又不愿让他进灶台了。
第56章 他回了裴府一趟, 宋闻清不喜欢他这个样子,对血腥味也很敏感,若是被他知晓那可就不好了。 许是到了后半夜, 锦衣卫的巡逻并无之前严。如此那般热闹的京城此时也默了声,寒意后知后觉地漫上心头,冷得裴瑾容拢紧衣衫。今夜的弯月像是隔了层薄雾, 撒了一地冷清。 “天干物燥, 小心火烛——” 身后有黑影闪过, 打更人转头看了眼, 见没人疑惑了一瞬, 随即又敲了敲锣。 裴府的人都已睡下,不想多加打扰, 裴瑾容在府邸外坐了会儿,等手不再抖了才起身。 正想从后院翻进去, 宅门被缓慢推开。 柳红揉了揉惺忪的眼眸,提着灯笼,见来人是裴瑾容, 道:“少爷, 您怎么回来了?” “老爷和夫人可都歇下了?”裴瑾容换了个话题。 “歇下了。”柳红醒了神, 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 “少爷,您回来可要多歇几天?夫人很担心您。” 她低垂着头,屏住呼吸不敢多说话。自从少爷五年前撞到头后, 又变回了以前的模样,让人丝毫不敢接近半分。更甚者说比那时更疏离, 他在裴府时他们下面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不了。”裴瑾容沉声道, 又说,“柳红, 帮我烧水。” 柳红忙不迭点头,这才发现他外衫上溅了不少血,垂在身侧的手血迹斑驳。 “啊!”灯笼落在地上,她下意识捂住嘴。 裴瑾容转身将灯笼捡起来递给她,柳红已然缓过了神,抖着身子接过,心脏砰砰跳得快,在静谧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明显,颤着声说:“奴婢知错。” 裴瑾容看了眼她,脸色发白,摆手:“无碍。”说着呼出一口气,抬手按了按额头。 “少爷,可需奴婢给您熬药?”柳红垂着眼,战战兢兢问。 “不必麻烦,热上水你便去休息吧。” “是。”她应了声,小心跟在裴瑾容身后,直到将他送进屋,见房内烛火被点亮了,才拍了拍胸口,小跑着往膳房去。 没多时,柳红的声音传入里屋:“少爷,水热好了。” “你下去吧。” “是。”柳红微微躬身,裴瑾容又道,“有些话不必同夫人说。” 她额头上布了层冷汗:“奴婢晓得了。” 屋外渐渐没了声,裴瑾容头痛欲裂,躺在浴桶里浑身发冷,仔细看的话便能发现他的唇色发白。 过了半晌,他撑着身子,将里衫穿好。 “少爷。”裴泽敲了敲门。 “进来。” 裴瑾容点了香,将火折子吹灭,问:“事情处理好了吗?” 裴泽半跪在他身前,低着头道:“属下将他用绳子绑了起来,丢在刘老拐屋外了。” 他口中的刘老拐是个拐子,不过对于他的存在官府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方面是因为他身后势力大,无人敢招惹,至今都不知晓背后之人是谁;另一方面是因为这刘老拐专门逮恶贯满盈之人,官府有时不太好出手的,刘老拐便会暗中解决。 闻言,裴瑾容点头:“你明日把这封信送到云祈安手中。” 他的话裴泽一般不会多言:“是否需避开其余人?” “没事,交到他手中便可。” “好。” 裴泽顿了顿,看了眼他的手背,问:“少爷,可要包扎一下?” “你先下去吧。”裴瑾容愣神许久,轻声说。 男人用了力,牙印格外明显,若是包扎起来倒是显得欲盖弥彰,而且这样的话哥哥也不会帮他上药了。 膳房热来洗浴的水还剩不少,裴瑾容稍加思考了会儿,面无表情地往牙印上倒了水,似乎是没了痛感一般。直到渗血的淤青发红,掩住了牙印,他才停下动作。 他随意上了点药,和着里衣睡下了。 迷迷糊糊中睡了一个时辰,他猛地从梦中惊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记起来了,才又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忘记哥哥。 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淡蓝色的天空中只挂着剩几颗残星,差不多卯时一刻,裴府陆陆续续有好些小厮起了床。 “少爷昨夜好像回来了。”三五个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道。 “你们说少爷这几日是去了何处?”一小仆手中拿着扫帚,边扫边小声问。 另一年纪看起来稍微大些的敲了敲他的头:“东家的事少议论。” 小仆吃痛地揉揉脑门,低声咕哝:“这不是好奇嘛?” 柳红轻轻咳嗽了一下,正色道:“还不快做自己分内之事。” 几人散开来,不敢再多说话。 她拍了拍门:“少爷,我给你煎了药,可要端进来?” 半晌没听到回应,柳红怕药等会儿凉了不好,但裴瑾容还未醒,她一个姑娘家进去也不大好,喊住院里的小仆:“你把药给少爷送进去。” 小仆畏畏缩缩的:“红、红姐,我不敢。” “少爷可能还在睡,你放在桌上就行。”柳红拍着小仆的肩膀道。 小仆抿唇,端着药视死如归:“少爷,小奴进来了。” 估摸进去还不到几分钟呢,小仆又端着药出来,一脸疑惑地挠挠头:“红姐,少爷不在啊?” 柳红慌了神,忙进了里屋。好半晌,她呆愣地往顾楠和裴煜的房间去。 “柳红,怎么了?”顾楠拢着外衫,见她眼睛红红的,问。 “夫人,少爷昨夜回来了。” “回来了?”顾楠脸上带着笑,“快进屋帮我收拾收拾,等会儿咱一块儿去少爷屋里坐坐。” 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柳红小声道:“他今早又走了。” “只回来几个时辰?”顾楠失了神,好一会儿才又道:“无碍,许是又去了闻清那儿。小两口久别胜新婚,黏糊得紧。” “夫人,少爷没喝药。”柳红有些哽咽。 “他回来不是喝药的吗?”顾楠皱着眉问。 这几年裴瑾容的头总是莫名其妙地疼,刚开始他们还担心是不是撞到头留下的后遗症。好在寻了郎中说没什么大问题,开了药让每个月前和月末煎副药喝下去即可。 某一次裴瑾容忙得忘记了,竟是硬生生晕了过去。从那以后,顾楠和柳红两人便将这事记在了心里,再也不敢马虎。 昨夜柳红见裴瑾容,还以为是因为到了月底,没曾想药没喝人倒是走了。 “你昨夜见少爷可有何异样?”顾楠揉了揉眉心,问。 柳红默了声,好一会儿道:“没,少爷好像还睡了会儿。” “睡了会儿?那便好,那便好。”顾楠在屋外踱步了会儿,又说:“待会儿裴泽回来你让他来找我。他肯定知晓少爷去了何处,让他将药带过去。” “好。” — 宋闻清难得睡了个好觉,起身抻了个懒腰。 灶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心里却莫名觉得心安。 真是疯了。 回神时自己已经站在了门外,裴瑾容见他,仰头笑着道:“哥哥,你醒了?”
第57章 宋闻清看了眼他, 皱着眉道:“我昨日不是同你说先不要进灶台吗?你的手还没完全好,碰不得水。” 裴瑾容闻言低低一笑,好听的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沉闷的震颤声。 “哥哥是心疼我了吗?”他的眼中像是洒满了星星, 晃人得很。 宋闻清没好气的从他手中拿过柴火,冷着脸没说话。裴瑾容也不再故意惹毛他,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桌上放着的米已经淘干净了, 只差放在锅里端到灶台上去。裴瑾容的手背不知是不是碰了水的缘故, 看起来比昨日还要严重, 默然良久, 他才说:“你先坐着, 我上去给你拿药膏。” “好。” 见裴瑾容乖乖坐在椅子上,宋闻清心里好受了些。没多久, 他将整个药匣子拿了下来。 酒精虽然能消毒,但是对于烫伤来说更多是会刺激, 只得抹上药膏,用纱布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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