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江咬着颤抖的嘴唇,后退了几步,从喉间挤出一句还算完整的话:“……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缪京已经火速派人去寻,听见师江的问话,止了脚步,停在原地。 “先前的那句话,说出已经犯了主子的大忌。我一直在等你主动过来,没曾想一等便是半年。你一直不放弃追求真相,现在也请您去追一下主子,我只能说到这了。” 师江咬牙:“你这话跟没说一样!” 师江离开地宫,与缪京分道扬镳,摊开手掌,结合现在的时间地点,很快便推算出了萧承颜所在的方位。 却依旧算不出确切的方位,只知道在东方。 山路难走,多雨水,师江劈开艰难险阻的树丛枝丫,被蛛网套了一脸,亦是不放弃。 他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大喊、在告诫——去寻萧承颜!不许放弃,哪怕你们之间有再大的嫌隙,也要说清楚,这样最起码分开的时候不难堪! 而另一个预感更像是在昭告死亡——再不去的话,你会后悔一辈子。 手脚麻木地劈向挡路的杂丛,师江什么也不想,只知道重复着一个动作。 直到,一个被杂乱的草林遮挡的山洞,出现在眼前。 师江早已累出大汗,在看到山洞的第一秒,他便知道,萧承颜在里面。 他拨开层层阻碍,在踏进山洞的第一步,便被浓烈的血腥味险些冲一跟头。 师江的声音几近颤抖:“萧承颜……” 山洞又深又黑,声音传递进去,过了会儿又传了回来。 来不及多想,师江蹿了进去,鼻翼间全是铁锈味。 他突然想起自己手里有照明符,符纸打出的一瞬间,火焰便直接吞噬,也同时照亮了山洞。 横七竖八的僵尸倒在地上,但更多的却是某种鬼魅的尸体。 毫不疑问,山洞里爆发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师江迅速扫着洞内,在最深处的位置,看见了石床,以及躺在上面,怀里抱着头颅的男人。 师江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了。 喻一羲! 他只是觉得自己好笑。 为什么会质疑萧承颜的实力,他竟然会害怕、担心萧承颜被人或者鬼伤害。 看,萧承颜依旧有闲情雅致,片刻不肯离开他旧爱的头颅。 师江此刻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就在师江僵直了背,故作潇洒转身离开的时候,听见萧承颜呻吟一声,痛苦地低喃:“师江,别走……” 别走? 继续站在这,被你们羞辱吗? 就在此时,变故发生。 一道浑身冒着血光的女鬼从不知名的角落里,蹿了出来,目的正是萧承颜! 师江瞪大了眼睛,脑子没回过弯,手已经朝女鬼发出一道符纸。 那符纸贴上女鬼的身体,便传来一声犀利的嚎叫声,下一秒,鬼魂消散。 师江看着自己手里的符,陷入了沉思。 他刚才,情急之下打出一道可以让鬼魂顷刻间消失的符纸。当初,他的母亲告诫他,非到迫不得已,不可使魂灵彻底消散。 刚才他…… 这是不是说明,他在乎萧承颜,已经到了不自知的程度? 师江嘲讽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符,再次抬步离开,却感觉到一只手攥紧了衣摆,使他不能离开。 萧承颜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灰蒙的眼瞳里满是欣喜。 “你、你来了。” 那抹期待,刺痛了师江的眼。眼角的余光瞥见萧承颜怀里的骷髅白骨,心脏更是一阵刺痛。 他冷冷说道:“放开。” 师江一挣,萧承颜的手被甩开,师江正要狠心离开,反应过来后,瞬间呆滞原地。 师江握紧了拳头,抓住萧承颜无力垂下的双手,冷声问道:“这些鬼怪为什么敢伤害你?” 萧承颜是阴神,身体不败,恢复力惊人。 现在他不仅能轻易甩开萧承颜的手,更是有数不尽的鬼魂敢跑来挑衅伤害萧承颜! 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承颜眼底的光芒闪过,轻声开口:“循环期快到了,没了你,我很虚弱。” “我不信!”师江眼瞪如牛,“循环期才过了多久,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师江。”萧承颜声音很轻。 他握紧了手里的头颅,趁着师江不注意,另一只手抓住了师江的手腕,颤抖着手,放在了师江的手上。 “不要抗拒。” “它就是你,你就是它。” 师江愣住。 “它亦是你一直追求的真相,”萧承颜脸上带着决绝,没叫师江看见,“我现在把它交给你,等你吸收了之后,我们再聊,好吗?” 对上一双满含风霜的灰蒙双眸,师江到嘴的抗拒,便被堵回了腹中。 “我……”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吗,为什么萧承颜总是纠缠着你。答案,都在这里。” 萧承颜眼底含着温柔,他的视线细细地从师江错愕的脸上看向身体,每一寸,每一个细节,都不想错过。 师江的声音寡淡,却哽咽:“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就当完成我最后的心愿,好吗?” 师江表情一变:“你什么意思?” 一记手刀,砸在师江的后颈,萧承颜视若珍宝地环抱着少年,眼底的痛楚,悲霁的情感,在这一刻倾巢出动。 他冰冷的薄唇一下一下贴在师江的额头上。 “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头颅发着幽幽绿光,在萧承颜的动作下,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彻底融入师江的大脑之中…… …… “城内外难民扎堆,百姓苦不堪言,实乃天下不幸,鎏国之不幸。” 年轻公子的声音平淡,话中透露出的情绪却十分激昂。 公子身后是一小仆人,他低头垂目:“鎏国君主荒淫无道,百姓自然苦不堪言,所幸我们国家实力昌盛,百姓也是安居乐业。” 年轻公子衣着华丽,本是单薄的身子不显孱弱,他缓缓转过身看向仆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便这么露了出来。 白皙的脸,平时不笑却能弯起的嘴角,一双看透世间的精明眼亮着光。雅绿的衣衫,精致的唇角,气宇不凡。 饶是看了多年,仆人也一时看呆了眼。 年轻公子的眼底闪过不满,始终不喜自己的容貌,被人放肆打量。 “国家昌盛?是隐在易碎糖霜中,触之即破的表象罢了。” 年轻公子拖着长长的衣摆,沿着石路,转身离开。 他的声音极淡,仆人看呆了眼从而忽略了公子话语间的深意,回过神后,暗骂自己看出了神。公子最不喜自己容貌被人吸引,他怎得一时间忘了! 仆人狠狠敲打自己的脑袋,闷头跟了上去。 “师儿,你回来啦——”女妇身后跟着两位丫鬟,见孩儿回了府内,迎了上来。 路过无顶的大堂,周围的花衬得师江雅绿的衣衫愈发显眼,他低笑着:“娘……” 女妇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又想着自己从侧门进去?”
第73章 千年前的回忆 师云泾无奈低笑:“孩儿临回来前,掐指一算,算到娘在前厅不曾出来,没曾想还是娘道行高。” 女妇的语气有些埋怨:“成天算些没用的,倒不如随着你爹去军营看看。” “孩儿就爱好这些。” “娘怎么不知,你从小便不喜欢往军营跑,将来怎么继承将军大人军职,唉——” 又来了。 师云泾轻声叹气:“不如让爹费费力,与娘再给孩儿要个弟弟。” 师夫人保养得当的脸上闪过红晕,“你这孩子,还学会打趣娘亲了。” 身后的一众女仆捂嘴轻笑,师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将军府内向街上传出一阵女眷的欢声笑语。 师云泾顶着一头脑胀,万般无奈地拒绝了娘亲接下来字里行间的相亲,林氏的女儿固然好,如果不是朝堂所迫,将来有……的可能,他也不会这般毫不犹豫地拒绝。 当今朝堂,坐于高位的天子,已经体弱年老,朝堂分为两派。皇上未曾立太子,又子嗣缘薄。朝堂内,大皇子与七皇子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甚至将来会成为万人之上的天子。 而师家的师老将军,身在朝内,哪怕再明哲保身,也要有个主子,来稳定地位,簇拥七皇子。 或许是从小被灌输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师云泾虽没有军职在身,却也跟着父亲的选择,听命于七皇子。 师云泾抬步走进房间,他不喜仕途,也并无心思往上爬。可他的父亲做了选择,师云泾亦是知道,为了在京中的家族地位,以及家中女眷的生活与幸福,他不得不往上爬。 一大家子,满庭丫鬟、小厮,与女眷,都需要生活。 “你回来了。” 一道含着欣喜的醇厚男音,从房内传出。高大的男子掀开珠帘,每每踏出一步,端出一股劲风,可见其结实有力的武功。 师云泾颔首,脸上疲惫:“去外探察了一圈,此心甚是俱疲。” 男人比师云泾高出一个半的脑袋,宽厚的肩膀,劲瘦的腰肢被一条腰带束着。狭长黑瞳双眸里嵌着光,高挺的鼻梁,红唇发着水光,勾起一抹弧度。 “朝堂内外腐败,不过是一个空壳。” 师云泾看着萧秉的脸上现着不平不淡地笑,接连叹气:“如若我告知你,今后的一场战争,迟早都会爆发,你作何想?” 萧秉扯笑:“你上战场?” “父亲若是抵御不得外力,我这个做长子的,自然是当仁不让。” 萧秉望着师云泾,语气万般坚定。 “那我便陪你一起。” “不过……”他复又复杂地看着师云泾,“你今日究竟去见谁了?” 师云泾浅笑。 他还是这般敏锐,能从字里行间捕捉到端疑。 “城中城外。不信的话,自己去查。” 萧秉的表情变得放松,浅浅一笑:“是我多想了。” 师云泾拿起茶杯,看着茶烟飘到半空,香气扑进鼻翼,用手扇了扇。 萧秉猜得没错,心思如七窍玲珑般剔透。不久前,他秘密坐上马车,从侧门进入了皇宫之中。 七皇子召他,不得不去。 烟花三月,城中落下白雪。在这场大雪之中,天朝与鎏国,彻底撕下脸面,爆发了一场规模极大的战争。 这场战争持续了一年多余,鎏国擅长排兵布阵,骑兵更是天下难循,虽然国力愈发微弱,两个外强中干的国家,究竟谁人会战胜他国,天下无人而知。 师云泾皱着眉头,眉宇间皆是愁容。 一只龟壳,三枚铜板。五十筹策,五十蓍草,道道占卜,皆为否卦。 风水涣,上巽下坎。“说而后散之,故受之以涣;涣者,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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