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程立雪那家伙,跟聊斋里的妖精吸足阳气似的,精神抖擞,容光焕发,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好像再来八百回合都不在话下。
这人手里还将那夜的白喜帕方方正正叠起,握在掌心,如获至宝爱不惜手。
初棠眼神不经意扫过帕中落红,他也不承想这身体到底是何构造,竟还会有……咳。
他甩甩脑袋,将胡思乱想抛诸脑后,浑身乏力倒回去,慵懒倚进那方胸膛,调子软绵咕哝两声。
“什么时辰了?” “酉时。” “哦,也还……还行吧。” “第三日酉时。”
“!”
*
数日后的御书房。
程立雪正在侧殿与几位大臣议事。 龙椅上的初棠百无聊赖,托腮咬笔,御阶之下倒是有人在表演皮影戏,奈何这出戏他已看过十几回,台词都背得滚瓜烂熟。
不消片刻,他就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
几盏茶时辰后。 御书房外匆匆赶来位宫女,那是陛下最喜欢的贴身大宫女,无人敢拦。
湘竹一脸神秘跑进:“陛下陛下!” 她满脸喜色,弯低身子伏在初棠耳畔小声开口:“巡抚大人给您进贡了一批美男,如今都在承恩殿候着。”
神色倦倦的人须臾间清醒。
初棠倏然挺直腰板,啪地一声丢下手中的朱砂笔。
什么?美男!一批!?
“哎呀。”
初棠演技浮夸扶上额角:“李公公,我眼睛疼。” 语毕还可怜兮兮,煞有其事哀凄凄补充两句:“许是用眼太久有些乏,我要回去歇歇。” 李公公:“……” 您搁这睡了半天何来用眼一说?况且眼睛疼您捂额头是怎么回事?
李公公犯难:“若是君后——”
初棠跳下椅子,路过人时郑重其事拍拍李公公肩膀:“确实任重而道远,梓童哥哥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去学习御人之道。”
“欸,恭送陛下。”
交代完毕,初棠迫不及待推着湘竹往外跑,顺带低声问了句:“有多少个?”
“八个。”
“帅不帅?”
“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个个都是八块腹肌、大长腿、肩宽腰窄的双开门冰箱,简直绝了!”
初棠美滋滋搓搓小手,俨然是副期待十足的模样舔舔唇角:“哦哟!快快快,我要玩蒙眼游戏!抓到的单数给我,双数归你,嘻嘻!”
……
两人匆匆来到承恩殿。
入目的八位男子各具特色,却都美得动人心神,初棠喜上眉梢抓抓湘竹的手臂:“巡抚大人可真是个贴心小可爱,年底必须给他涨俸禄!涨十倍!”
“陛下,快蒙眼。”
湘竹从怀中取出块丝绢,随后朝殿中男子吩咐:“陛下要玩蒙眼游戏,你们配合下。”
八人异口同声:“是。”
丝绢蒙上眸子,眼前顿时漆黑一片,初棠胡乱抓了几下,本是热闹嘻笑的殿内忽地安静下来。
但当事人俨然还乐在其中,举着的手,终于划过片袖子,初棠猛然趁势捉住那手臂:“抓到了!哈哈哈哈让我看看是哪个——”
摘下蒙眼绢帕的人话音戛然而止,皆因他对上了一双清冷无波的眼眸。
“嘶。”
他难以置信咬牙,随后眨眨眼,熟悉的长影仍陷在日光,波澜不惊凝视他。
不是幻觉! 是真的程立雪!
初棠艰涩吞咽一下。
小命休矣。
脑瓜高速运转得几近宕机后的人,忽地仰起头,半个身子扑去挂在程立雪胸膛,皮笑肉不笑奉承道:“哇!这谁呀!也太帅了叭!”
他倏地退避三舍,表面仍佯装镇定道:“赶紧的!打包送去乾清宫!今晚就洞房!”
语毕便是趔趄几步,直接翻窗逃走。
留下一脸错愕的众人:“……”倒也不必如此。
*
初棠游走在皇宫内,总觉得无处可遁,随后便拉着大黄去钻狗洞出宫以“避风头”。
一人一狗漫无目的闲逛半日,来到家新开的乐坊。
盛京乃天子脚下,贵人数不胜数,但乐坊迎客的掌事见来人衣着纹理皆有讲究,举手投足间尽得风流,又长得那样一张好相貌,连跟在脚边的狗都一股子贵气,便谄媚奉承:“哟!贵客您里面请,我瞧着您面生,第一次来吧,有何需求尽管提,我们这都能满足。”
初棠其实是路过,便有些不知所言:“我……”
“您要不要进去慢慢瞧?”
掌事人刚把他请进门,眼前又不知从何处闯来名更能话事的主儿:“哟!贵人您真赶趟,我们小店今个儿新来了位花魁公子。” “花魁?最好看那个吗?” “见者靡不啧啧,哪怕是当今圣上看了都迷糊。”
当今圣上都迷糊? 这话说得…… 他今日还非要看看是何方妖孽不可!
“走走走!开开眼界去!”
初棠殷切好奇随人走上二楼雅间,大黄也屁颠屁颠跟在自家主人身后。
二楼尽头的雅间。
房门被推开。
初棠满脸的笑意,在迈进厢房而凝固,此一瞬间,连带空气都静谧得诡异。
视野中,房内之人正支颐而坐,日光温暖镀上那身雪袍剪影,将人衬得清冷出尘。
确实配得上花魁二字。
但是!
这个人居然是……?
当今圣上表示不但看得迷糊,当今圣上还有点儿瘆得慌。
初棠五指蜷缩捏捏衣角。 他呲起满口小白牙,笑得比哭还难看:“呵呵……花魁公子长得真像我家梓童哥哥。”
“哦?”程立雪饶有兴致抬眸。
“我说我是来微服私访,到基层走一走,关注民生的,您老人家信吗?”
空气静默,无人应答。 很好! 臭男人不信!
没办法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初棠眼神闪躲别开头:“啊!” 随后猛拍脑门:“忽然想起,我家那位天上地下都无人能及的绝世好男人梓童哥哥,可能在等我用晚膳,咱们来日再续前缘,拜——”
说话间恨不得脚下长出对风火轮,奈何门都还没跨出,却被股拉力扯住。
初棠哭丧着脸回眸。 是程立雪这家伙的手指勾住他腰带,又慢条斯理顺过他后背微乱的青丝,却莫名叫人打出个激灵,山雨欲来风满楼……
像什么? 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也像温柔刀! 刀刀割人小心脏!
呜……
完犊子!
不会死在床上吧? 呸呸呸! 阿午你不害臊!
“你听我解释!” “我有话说!” “我真的只是路过!” 奈何这死人一锤定音,根本不给他反驳的余地,直接将他拎回皇宫。
“抗议!我抗议!Objection!法官大人!我还要狡辩!!!呸!不是,我要上诉!”
“我要上诉!”
“强抢良家少男啊!快来人啊!”
……
张牙舞爪呼天喊地的人还是被无情抓回宫劳.动.改.造,没错!就是批奏折!
而且!
越批越不对劲儿!
御书房内,两人交叠而坐,明黄的裙摆松散敞开,露出半截莹白光洁的小腿。
初棠小腿曲着压在龙椅软垫。
“你、别动。”
他握笔的手颤颤巍巍,迟迟无法批下第一个字。
“连笔也拿不稳,陛下可如何批阅奏折?”
“你……变、态!”初棠似咬碎银牙,好半晌才吐出句,“混、蛋……让你别,别别乱动啊……”
话音断断续续的,还带着微弱哭腔,身后人沉默,却也听话地停止动作。
只是胀.热的感觉停顿在那,似乎更加磨人,抵得他有点难受:“你快滚出去呀!”
“陛下先告诉我,那日的手势作何解。”
“什么?”
朱砂顺着笔尖滴落,化作滩血红,乍看还以为是血迹,初棠有苦难言,警告程立雪先让他写完批语。
批注写完后,初棠特地在摺子上附赠一句:朕不是被你氣吐血的,愛卿莫慌。
落下最后一笔方才丢掉笔。
“那日是哪日啊?”
“传位那日的手势。”
初棠扶额哑然,他简直无言以对,程立雪这家伙怎么还记着啊,本以为问过几次便作罢,哪曾想竟心心念念到现在。
“就是:我愿意,嫁给你。”
话音刚落,程立雪果然挪开他退出来。 初棠松出口气,原以为总算得到解脱,双臂枕着案面,刚想爬下去……
哪知满桌奏折蓦地被人拂到桌沿,叫案面登时腾出大片位置来,他也被人放倒其上。
“你说什么?”
初棠迷茫眨眼,重复声:“我说我愿意嫁给——”
“唔。”
话未完已被欺下身来的人吻住。
静得针落可闻的室内,响起些隙隙的衣物摩.擦声。
这个吻比任何时候都要凶狠。 他被人缠绵束缚进荒诞,呼吸交融下,被吻得情动,也化出阵阵潮意。
初棠沉溺于混沌,眼尾尽是欲色的红,连人什么时候偷袭的也不清楚,待他发现时已为时已晚。
衣袍脱落得零零散散。
他伸手要推人,却被人拽住顺势往肩头一搭,便是搂着将他托腿抱起。
这人每走一步,都恨不得尽探其中,叫人浑身燥热,连带指尖都在发颤而低吟。
“你、”
他挂在人身上啜泣,吐不出个完整的字眼。
书案到龙榻的距离不远,他却感觉漫长如整个世纪,终于被放在床上,那人拢拢被子,让他的腰身垫在上面,又抬起他蜷缩的腿往后压去。
角落漏壶滴着水,滴答滴答的。
程立雪指.尖摩.挲他脚.踝腕骨道:“叫人。”
“叫、什么?”
似被蛊惑,他乖巧轻声吟念:“小橙子,程公子,程、立雪……程立……” 裙袍下陡然探进手来,冰凉的指划过股缝,叫其被刺.激得颠了颠身子。 初棠哀呼一声溢出涔涔泪迹:“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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