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秉承一贯好态度,耐住性子继续微笑:“这位客人,我们这儿是乐坊,不是武馆。”
“或者您出门转左。”
“哈?”
“那儿有家医馆。”
掌事的话毕。 初棠被连人带狗请了出去。
砰—— 朱漆大门被人无情关闭。
他愣在原地,张嘴无言半天,这都什么人呐!不是说顾客都是上帝嘛? 不会做生意早点倒闭吧您。
乐子没寻到。 初棠只能悻悻回客栈。
*
夜色渐沉。
初棠和大黄洗漱完毕,便匆匆歇下。
客栈二楼走廊外。 一个肥头大耳朵的中年男人抹抹口水,不怀好意戳穿窗纸,他双眼发光盯着里面的人儿垂涎三尺:“老子过这么久,真见过如此娇嫩的小美人。” “可让我惦记好半天。” 他隙隙咽咽唾沫,抓抓手里浸过药水的湿布,用铁丝撩开门闩,抹黑溜进房中。 男人搓搓手:“小美人,好哥哥来咯。”
大黄猛然惊醒。 它警惕睁眼,从初棠手臂底下钻出,跳落床边,龇牙咧嘴蓄力,好咬死这色胆包天之徒。
男人被吓得惊魂未定。 他低骂声:“靠。” 转念间又觉着左不过是条狗,能成什么气候,连忙抄起旁边的椅子。
椅子都还没举起。 房中骤然跳出名蒙脸女子,她轻然收手,漫不经心拭擦匕首。 男人倏地倒地。 蒙脸女子将人拖出房间,转身的刹那与大黄对视一眼。
大黄摇摇尾巴躺了回去。
女子正欲带上门,窗那边又蹿进个黑影,剑影夺目几乎要落到被褥。 蒙脸女子眼疾手快劈开那人手臂。
两人在房中交手几招。 随后一前一后跳窗。 女子紧追黑影:“你是谁派来的?” 竹林内,黑影见行刺失败,不假思索挥剑,当着那人的面刎颈自杀。
蒙脸女子有心阻止已迟,见状,也只能蹲下搜索黑影衣衫,却未见任何信物。 无丝毫头绪的人唯有重返初棠房间,抹掉所有打斗痕迹,又将中年男人带走。
……
次日早,初棠睡到自然醒。
他伸着懒腰下楼吃早点。
左不过是一觉,外面世界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皇帝竟然驾崩了。
举国哀悼,但因礼崩乐坏,倒也没那么讲究,只是停止娱乐活动半月。 今日还因有戏班唱戏被官府抓去打板子。
初棠东蹿西跳吃了两日瓜。
才有些了然。
坊间隐约有传闻圣上是死于花柳病。 初棠简直无言以对:“……” 妥妥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吧?
宫中再无先皇血脉,连旁支也无所出,百官拥护摄政王继位在即。 朝堂却忽然杀出半百太子党羽,请求寻回失踪数年的太子,甚至指责先皇名不正言不顺,执政数年,从未见过玉玺印章。
唯有太子乃真命天子。
两派之间,分庭抗礼,一时之间争不出个高低。
见证历史哟。 简直比说书的还精彩。
……
总之这段日子,乐坊是去不得了,初棠暗忖半天,最后鬼使神差来到家棋馆。 倒不是他喜欢附庸风雅,而且他被一抹身影吸引。
那人不是谁,正是神医大哥。
“南风大哥。”
初棠小跑进去:“你怎么在这里?”
月牙袍男子端坐在棋盘前自弈,见他来也不惊,只淡淡然颔首,抬手示意他落座:“圣医谷离此不远。”
“哦。”
初棠懵懵点头。
“饿吗?来吃些。”
南风从一旁拿起份糖蒸酥酪。
糖蒸酥酪是用牛乳和酒酿制成的,细闻之下,能嗅到丝很淡的酒香。 “好香哦。” 初棠浅浅尝了一口,嫩滑香甜滑过齿间:“滑溜溜的,还甜甜的。” 他又迫不及待吞下几口。
其实关于这个他也略知一二,说白了就是现代的双皮奶嘛。
牛乳倒入锅中煮沸。 去掉表层的奶皮放凉。
酒酿过滤出酒酿汁水,将这汁水倒入放凉的牛乳中,撇去浮末,隔水蒸煮两刻钟。
放凉后凝固,撒上些桂花糖浆,便大功告成。
白如凝脂,柔软清甜,入口即化,叫人唇齿留香念念不忘。
“慢些。”
大抵是感知到他吃得囫囵吞枣那般猴急,南风目光下敛,虽在看棋,话音却是说与他听:“不急。”
南风的声音很好听。 宛若初春的一捧清风,徐徐而过,给人以股温柔恬淡之感。
初棠歪头盯着那张侧脸发呆。 南风落下枚棋子笑问:“何故如此瞧着我?” 初棠明眸噙着流光:“我觉得你好美呀,你要是在现代的话,绝对是整容模版。”
南风:“……”
好半晌后,他眸底渐渐涌出笑意。
*
暮色四合,渐渐入夜,初棠牵着大黄回到客栈。
廊道有几个神色可疑的人。 初棠不由得迟疑顿足。 大黄摇着尾巴挣脱绳子,率先拱开房门跑进去,再也没出来。
初棠疑惑不解,也揣揣不安,迟疑片刻还是小跑着追过去找大黄。 猝然被股突如其来的拉力拽得失重。
他趔趄撞进个胸膛。
墙角逼仄,空气都似变得稀薄。
漆黑让感观被无限放大。 昏暗中,初棠听到些沉稳的心跳声,交融着冷寒的气息,一点一点将他占据。
很熟悉。
熟悉到他越发不可置信,只是这人身上的药草味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浓重。
漫长的沉寂终被打破。
“初棠。”
淡漠声音落地,却像极平静湖面下,那蓄势待发多时的暗流,早已酿出惊涛骇浪。 似要在稍不留神间将人吞噬得一干二净。
“我是不是对你太仁慈了?”
这人是谁。 其实早已不言而喻。
初棠怯怯瑟缩下往后贴去,墙壁冷冽,叫人脊背轻微发凉发绷。
程立雪抬手点燃壁灯。
烛火刺眼,初棠不适合上眼帘,再睁眼时,他方才惊觉,程立雪似乎受伤了。
双眼蒙有段软绸。
初棠胆战心惊半天。 见程立雪也不恼,便重重舒气,他伸手晃晃,这人无任何反应。
“你眼睛怎么了?”
程立雪没有应他。 真是又聋又瞎。 初棠自顾自嘀嘀咕咕,忽然有点想吃小龙虾,是麻辣好还是蒜香好呢,要不还是双拼吧,有人给他剥虾就更好咯……
沉默横亘许久。 半晌后。 程立雪忽然拿出那张所谓的“休书”。
初棠撑眼,不知何解。 电光火石间。 眼前纸屑飘散纷飞,程立雪指尖撩起他的青丝,缓缓伏下身,像在辨认他的气味。
两人墨发交缠厮磨。
初棠挣扎了一下,被握紧的手腕旋即泛出绯色。
“放开我!” “痛呀!” 他极力想抽手。
那人捏他腕的力度轻下两分,却并未送开,甚至将他手臂反扼在石壁。
那人贴着他耳鬓,似央求也似蛊惑:“别走。”
“可以吗?”
他说:“你别走。”
这场无声的对峙中。 初棠一声不吭。 程立雪的气息喷洒在他肩窝。
温温凉凉的,叫人心底陡生涟漪,初棠小小别开身子,正要挪开脚步。
大抵是察觉到他的抗拒,那静默等待答案的人,终似不耐烦,倏地圈手抱他,将他往一旁的矮柜放去。
初棠坐在矮柜:“你又发什么神经?”
小腿蓦然被抬起。
冰凉的指捏到他脚踝,初棠微愣蜷缩一下,以为这人会对他予取予求。
事实,程立雪什么都没做。 只是反手扣上条脚链,链上海棠,精致得独具匠心,还挂有两个小铃铛。
轻轻晃动,便有点细微的铃铛声。
还挺好看。 只是解不掉,想要扯断,非但扯不断,还因肌肤细嫩而硌得他生疼。
初棠很无语,听声辨位吗?
我现在看不到你,但我想听到你在我身边?
浪漫吗? 变态! 简直是个大变态!
如被挑出丝恼怒,初棠喋喋不休骂人:“变态!你变态啊!解开!快给我解——”
程立雪轻捏他小腿,往腰侧一盘,整个人欺身压落,五指深深拢进他发丝。
“唔。”
未出口的话被人堵回去。 舌尖撬开他的齿关,如墨般研磨探进,勾着他细细品尝,也勾尽他所有力气。
这人进步神速,从最初的生疏,到如今似掌握所有窍门,一点点在他身上实践。
初棠被吻得呼吸紊乱,浑身酥软。 程立雪揽着他深深揉进怀里。 每耸动一下,便晃出阵清脆的响声,铃铃当当个不停。
而且他觉得这人坏得要死,似在故意逗弄他,指尖不时扫过他脚踝,拂得人肌肤战栗。 他根本支撑不住。 初棠无助得轻微痉.挛。
断断续续的低泣呜咽,落在他人耳中,却像种极致的诱惑。 缱绻的吻缓缓下移。 落在下巴、颈侧、锁.骨…… 那人微微吮吸,如在汲取他的芬芳,叫人酥酥麻麻的,分外难受,却只能任其摆弄。
潮意在眼睑泄出一片,初棠泪迹涔涔颤出哭音,幽怨推人:“你、变态啊!” 他软软滑了下,双眸浸满泪水,却与地上那双好奇的圆眼正正对视。
是大黄。
初棠惊慌失措绷紧脊背,五指胡乱抓了抓:“不、不要,大黄在看着啊。” 他羞怯把头埋进人胸膛:“它在看我们。”
程立雪下颌轻轻抵在初棠脑上,握住那人软绵娇颤的手,浅吻着指尖:“与我回家?”
“回回回。”
初棠哭得话音模糊。
再不遂人意,他都怕程立雪这死人会当着大黄的面,把他给酱酱酿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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