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有病!”
“……”
两人相距两步之遥,静静对峙半天。
沉默横亘二人间。 那份诡秘的沉默终是被打破。
“你半分也察觉不到?”
“察觉到了,我察觉到你病得不轻。”
“初棠。”
清冷的话音落地。 初棠没好气似的正视过去,语调散漫嗤出声:“嗯。”
萤萤烛火勾勒二人。 初棠的眼眸流转出盈盈碎光。
他就这么目不转睛盯着程立雪,只见这逆光的人朝前慢慢倾去。 颀长的阴影缓缓笼罩他。
思绪有瞬间的凝滞。 初棠微讶怔怔,恍惚间,他好似后知后觉,不知从何时起,程立雪的靠近,再也没能挑起他那种领地被侵略的恼怒。
愣神的功夫。
轻柔的触感。 极尽温柔,克制守礼,带着独属于某人的气息,缓缓落在他的眼尾,一触即离。 那人挺回身子,静静望他,如在等待一个答案。
“这样呢?”
初棠难以置信回神。 却再度进入懵怔的状态。
刚刚是什么东西,在他眼尾蜻蜓点水似的碰了碰?是这死人的嘴唇!
这个臭男人亲了他的眼尾?
初棠颤颤巍巍摸上眼角:“啊!臭!流!氓!” ---- 感谢“槙山”、“一直是你_海”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32章 十全大补汤vs尬撩
院内,还未走远的程管家听到呼喊声,抄起一旁的扫帚风风火火往回跑。
“流氓?哪来的流氓?看我不削掉他的狗头拿来当凳——” 肩扛扫帚的人话音戛然止住。
房门敞开,只见初棠耳尖泛红缩在门侧,双眸水雾朦胧,似有丝委屈和懵怔。 白净脸颊缓缓生出点稚涩的羞态。
叫人不着痕迹地呼吸一颤。
自家公子则懒倦掀眼,意味不明慢捻指尖,侧头瞥来,双眸明明清冷无波。 却无端压迫。 好似能射出无数寒冰冷箭。
程管家:“……”啧。 公子怎么天天欺负人呐,这都什么丧心病狂癖好?
被那眼神望得发怵,程管家嗫嗫嚅嚅好半天。 “凳凳登登对儿!” “啊对!公子和正君真是登对儿哈!羡煞旁人的月下碧人,门口有点脏,我打扫下就麻溜地滚蛋儿。”
他连忙掩门,吁出点气正欲离开。
“慢。”
身后却传来冷若冰霜的嗓音。
程管家转头,眼前倏地飞来个小物什,稳稳接住后发现是个兔子小灯笼。 打小伺侯在公子左右,那是何等人精,余光瞟了眼屋内满地的花样繁多的小灯笼。
唯独没有兔子灯笼。
几乎是瞬间,他就揣测到——吃味,自家公子在为一个小灯笼拈酸吃醋。 他可不能再在此碍手碍脚。 思忖间,抱起灯笼便是落荒而逃。
*
房门被人指尖轻抵,倏地虚掩。
初棠整个人倚在墙边。
他气恼得无语,亦百思不得其解,他和程立雪的关系怎么会演绎出这种转变?
“你!” “我……” 啊嘶,好似忽地有点心梗,初棠蹙眉哀痛,整个思绪凌乱不堪。 他手捂心口,半晌也吐出句完整的话。
撞鬼了! 活撞鬼了啊!
不!没有玄学!只有科学!
他如溺水的人,忽地抓住救命稻草,浮出水面,眼前瞬间是片明亮开阔。
“你相信科学吗?”
听到这话,程立雪眉眼俨然染上丝疑惑。
“两个人在一起时,身体会分泌一种化学物质,名为‘苯氨基丙酸’,在其持续分泌下,你的情绪会高涨,产生喜悦感。”
“所以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被激素蒙骗。”
空气倏地静默。
片刻后,程立雪眼神晦暗盯着他:“伶牙俐齿,胡言乱语。”
“?”
“不要自欺欺人好吗?”
“……”
寂夜,又是一片缄默。
初棠痛心咬牙。 好的,“动之以理”失败,那只能撒泼了。
回想起那个轻盈的吻。 他越发恼羞成怒,皱巴着脸嫌恶擦擦眼尾:“你是不是天天这样亲别人的?” 转念又想到程立雪的嘴,不知碰过多少人。 初棠内心的薄怒更是渐渐变了味。
“恶心得要死。”
“没碰过旁人。”
“谁信呀!像你这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狗男人!你别想骗我!”
“……”
“你亲过的人,说不定比我喝过的水还多。”
那人轻呵声,素来清冷的话音模糊在嗓子里,沉沉芜杂的,像是个无奈的笑。
初棠听得不清。 却觉着很是挠耳。
须臾间,他醒觉自己竟有微微的走神,更是恼怒不已,嗔道:“你笑个屁!”
“我并无通房丫鬟,你也没有陪嫁侍女。”
“什么意思?”
“自己琢磨。”
“我琢磨你个大头鬼!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啊!”
“……”
“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你这样真的好吓人!我胆儿很小的,不禁吓。”
“我们是夫夫。”
夫你个大头鬼!简直冥顽不灵!真是不可理喻!无疑就是脑袋缺根筋儿!
破罐子破摔似的,初棠重重吐出口气。 他肃穆开口:“我的思想不允许我自己和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人生活一辈子,你的一纸婚约,根本绑不住我,你能懂吗?”
语毕,他静静等待回答。
也不知程立雪有没有听入耳,半晌也不见动静。
烛火勾勒那人的墨发。 初棠视线愈加模糊,就在他以为等不到答案时,那抹青丝终有丝松动。
程立雪眸色不明瞥来。
“你休想。”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掠过耳畔。 初棠只觉这人神经病! 纯粹是控制欲与占有欲在作祟。
这个人简直不讲道理!
初棠无语撇嘴,至此完全放弃与程立雪“据理力争”,他转身就往门边走。
“你也休想!”
初棠昂起胀热的脖子踹开门。
“去哪?”
“你家住大海呀!管得真宽!”
他怒火中烧直奔小厨房那边打水,被狗咬了,当然要好好清洗几百遍。 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狗男人,不要脸。
一刻钟后。
初棠直接扔下湿布,手都搓麻了。
也罢,他堂堂一个现代人,乐观主义者,光凭那个狗男人的颜值,他算不得亏。 而且亲的是眼睛,就事论事,这狗男人还挺会搞浪漫,有点儿纯爱战士那味儿。
再到身份,他们好歹是挂名夫夫。
至于其他……
这死人若是还敢吻他,下次就一并讨回来,咬死这个狗男人!
不擦了!睡觉。
*
初棠回到房时,小灯笼已被收拾好,只余下几盏静静守候在床边。
程立雪这厮竟又消失。 他也正好落得清净。
这夜,他却难得有些辗转难眠,初棠早已忘记大黄叼老鼠那茬事,继续抱着暖融融的大黄。
“大黄你说他真的喜欢我吗?” “他为什么喜欢我呀?” “好没有道理呀!” “他受虐狂呀?我这么跟他对着干还能喜欢我?”
嘀嘀咕咕,没个消停的人,终是在乌云闭月之际,沉沉陷入梦乡。
……
翌日,出摊路上。
初棠和晴云路过片荒芜人烟的小林子。
他仍有些魂不守舍。 穿越前,数学压轴题都没能难倒的人,穿越后,却被“程立雪为什么喜欢他”这个问题的答案难住了。
啊啊啊啊啊……
怎会如此? 好痛苦。
程立雪万万不能喜欢他呀! 他是要与其和离的。 初棠不信邪,误会,八成是误会。
他连忙抓住晴云:“你觉得什么是喜欢?” “嗯?您是指什么?” “就是一个人喜欢你会有什么表现?” “主动向你袒露自己的心声,比如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袒露心声? 有吗? 没有吧,程立雪没向他提过什么小秘密。
他轻吟声:“袒露秘密倒没有,但我在书房发现他的惊天秘密,他并没有对我下手。” “书房?” “就是书桌那,不过我也不清——”
“阿午!晴云!”
破空而来的嗓音打断二人对话。 两人循声望去。 是阿绛站在前方,远远地朝他们招手。
初棠望着阿绛笑了笑,也伸手挥挥,并未留意晴云眸中漾起的精光。
凉风徐徐而过,竹林叶影搐动,晴云却骤然警惕别过视线,她随手摘下几片树叶。
“欸?你摘叶子做什么?” “没什么。”
初棠小跑去找阿绛,空气似泛起丝甜腥味,只一顺又被竹叶的清香掩盖。
初棠看了看身侧:“欸,晴云呢?” “晴云你还不走吗?” 他回头,迎着涌动纷飞的竹叶朝人大喊。
“来了。”
街上人来人往。 初棠却似与这份喧嚣隔绝。
阿绛戳戳魂不守舍的初棠:“你这小哥儿又怎么了?几日不见愁眉苦脸的?挂念本小姐?”
“……”
初棠没好气撇撇嘴。
“吃么?”
他一抬眼便见是个盐渍小番茄。
“我最讨厌番茄了。” “哦。” 阿绛收回签子,送到自己口中。
几人来到摊位前。
阿绛大爷似的翘腿坐下:“遇到什么难题?说来听听,本小姐给你当一回军师。”
初棠轻飘飘盯着阿绛,他思忖再三,斟酌说辞后,终是把苦水三言两句吐清楚。 最后叹息:“届时我若是向他提和离,他必不会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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