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助地蜷缩抱住自己,他身上沾满了他师尊的鲜血。 滚烫的,刺骨的,令人窒息。 “师尊…师尊……师尊……” 可是没人回应。 再也不会有人温柔的抚摸他的头,轻声地安慰他,再也不会有人牵着他的手指引他向前,包容他所有的错。 “师尊!” 他开始恐慌,开始后悔,他发疯,自厌,最终化作虚无的平静。 他唯有一个念头,找到师尊。 他穿过死地荒原,走过漫地黄沙,越过山海,雪原极地。 一年,十年,百年…… 他不清楚自己去了多少地方,寻了多长时间,但是没有…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师尊留给他的双莲玉佩经受不住时间的摧残,渐渐崩裂,他的记忆开始模糊,被天道的力量剥夺。 他开始遗忘,遗忘与师尊的相遇,遗忘与师尊的事迹,遗忘他曾所得到的温柔,到最后脑海中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影子。 他无措,挣扎,痛苦,乃至恐惧。 他谨记着师尊的告诫,不再杀人,他开始做好事,像师尊一样斩妖除恶,惩恶扬善。 这世间除了师尊没有任何可以让他留恋的事物,所以他不需要留名,时间久了,世人给他起了一个尊号,他们称他,正德。 正德正善,恩惠泽世。 但他终究不是师尊,他并不是真的心怀众生,悲悯慈爱。 他是半魔之子,天生性恶,但是为了师尊他可以忍耐,爱世人,爱众生。 可众生愚昧,在他暴露半魔身份后,与他刀剑相向。 他成了所有的恶的来源,他们厌恶他,痛恨他,想要他死。 他被剜了双眼,割了半魔的双角,绑到了火邢架上,曾有那么一瞬,他想要屠了这可笑肮脏的世间。 但他不能,师尊若知道会不高兴的。 一场雨浇灭了这荒诞的闹剧,他被路经此地的万佛宗的空明大师救下。 空明大师问他,原是正德真君,真君一腔善意却落此磨难,实属大厄,真君此番可有怨憎? 他说,不曾。 他曾经的憎恶让他师尊替他受了难,他怎么敢再怨呢? 他不爱这世间,但他师尊爱,师尊所爱的便是他所爱的,所以他不怨,不恨,不憎。 空明大师道了句,善哉。 引渡他入了万佛宗,成了万佛宗座下的俗家弟子。 他学佛,却不信佛,所以佛不渡他。 他仰视万佛诸神,坐在佛莲之上无声忏悔,进而疯癫大笑。 双莲玉佩碎了。 他忘了,他忘得彻底。 诸佛在上,叩问其心,你可曾有悔? ——有。 近在咫尺的人,清晰地撞入心底,正德魔尊颤抖地伸出手,而后又僵硬地垂下,手紧握成拳,指尖扣入掌心,才寻回些许理智。 他随着倾泻的伞脊背下弯,缓缓地跪地,带着无尽的悔恨,穿越沧海,越过长河,终究到达他想要到达的人身边。 “……师尊。”
第一百七十章 情劫01 紧跟在白柏身后的向明看到正德魔尊下跪,脚步当即定住快速退开。 娘诶,魔尊这一跪他可受不起! 从白柏离开小筑后就跟在他们身后的药尊被顾修钧拦下,药尊眼神质问。 顾修钧看向白柏两人。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 淅沥的雨盖过一切声音,滴滴答答的雨水如同珠帘般顺着伞沿坠落,形成一小方天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白柏启唇平静道。 “九儿,好久不见。” 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平静地接受魔尊是他徒弟的事实。 “对你来说大概不能用“好久”来形容。” 白玖像是坏掉的缺失一角的灵器。 “师尊,我……” 停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柏笑了下,“老实说我担不起你这句师尊,对你我未做到师尊的职责,你现在已是一方之尊,这句师尊还是免了吧。” 白玖一震,他抬头颤抖地抓住白柏的衣袖,声音滚到舌尖又和着血吞下。 “师尊,不要…九儿了么?” 白绫金羽掩盖下的眼角酸涩。 “师尊…九儿找了你…很久。” 哪怕遗忘,哪怕失去所有,为了完成心中的执念,寻到相见的人,他做了许多无法被饶恕的错事,背负了难以想象的罪孽。 “很久…很久……” 然而谁能想到,沧海事变曾该近在咫尺的他们,如今却变成了这番模样。 高贵娴静悲悯的佛子垂首落泪,去除往日矜傲,如同凡人一样伏入泥地满身污秽,与佛忏悔。 谦卑的祈求他的佛,宽恕。 白柏静默半刻,问出来与四百年前一样的话。 “九儿,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吗?” 白玖哑然失声,刹那间他仿佛回到四百年前他妄图成神那天,面前温和俯首的白衣仙君与记忆中心脏被贯穿鲜血淋漓的师尊的重合。 以及,被他剖了道骨的师尊被妖魔群淹没的画面。 尖锐的刺痛感从心脏迸发,白玖有种想要后退的恐惧感,他颤抖着就连手中的衣袖都无法攥紧。 四百年前及现在,师尊对他说这话,只有一个意思,天道轮回,因果循环。 这非质问,而是叙述,揭示如今这般显得可笑的局面。 “回去吧。”白柏说。 “如果你是为了来探望我,那么看完我后便离开吧,其他的…”白柏停顿下。“不必再说了。” “这么多年,你因我而起执念,也该散了。” 白柏言罢,将伞放到白玖手边,转身离开。 白玖看着白柏转身。 身体是冷的,血是冷的,就连呼吸也是冷的,血色的红痕划过脸侧,白绫金羽不浸血,血液沿着眼下边沿滴落,分不清是血还是泪水。 跪地的白玖脊背佝偻,血随着雨水在他身下的泥地中晕开,他缓缓地抱起青竹伞,雨拍打间,他伏下身,对着离开的白柏拜下。 连绵紧密的雨顷刻下得更大了,仿佛有人在这无间的雨幕中哭泣。 向明捋了把脸上的雨,看了看前面离开的白柏又心情复杂的看了眼正德魔尊。 【就这样?他真的不准备对大师兄说什么吗?】 有了前车之鉴,系统也不敢直接回答,默默地打起了字。 【说你蠢你还不信,聪明人说话哪会将话说的那么清楚,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因果事故,说的太清楚只会让对方难堪,白柏这是在给魔尊留体面。】 【无论过程如何,结果都已成定局,即便魔尊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向明心口闷闷的,或许魔尊一开始就猜到会是这样,所以才会跟他说出师尊不想见他的话,但他一直等在这里,心底大概还是期许能够见到他的师尊。 明知结局为何还要相见? 向明有种既视感。 魔尊或许是来道别的。 “大师兄,你不听一下吗,魔尊可能有很多事情想要跟你说……” 向明神不思蜀的跟上白柏,最后实在忍不住小声开口。 白柏停下,雨打湿了他束起的发,雨痕擦过他苍白的脸,他静默着没有回话。 顾修钧来到白柏面前,褪下外袍盖在了白柏头上,阴影垂落。 白柏仰头,沉默中他取下了眼前的绸缎。 光涌入眼中,眼前模糊的人影渐渐聚焦,白柏低头看了看手中白锦绸缎,始终没有回头,他说。 “师祖,我们回吧。” 这个回,自然不是回灵月谷,而是回沧澜宗。 沧澜宗众峰主听闻无暇剑主回归先是不可思议,而后又紧张地看向自家宗主。 无他,是因为白柏回归后那几位说出去就让人恐惧的拜访者。 捉摸不透的药尊,阴森可怖的吞噬魔君。 唯一令他们安心的是出关的天烨师祖。 远看到天烨师祖一剑将吞噬魔君打下白秋岭的众峰主:“……” 他们安心的太早了。 药尊倒是进入了白秋岭,他们猜测如果不是白柏有伤在身,药尊也得被打下白秋岭,至于他们这群人,别说进白秋岭拜见白柏了,连白秋岭外峰都靠近不了。 不是他们的错觉,天烨师祖对白柏的占有欲,似乎更强盛了。 他们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他们怎么忘了!天烨师祖入魔了啊! 平常看着正常,也只是看着正常而已! 带着弟子毕星尘想要探望白柏的千花瑶被剑阵挡在白秋岭外,她好心屈尊降贵来探望小辈,竟然被如此对待,她再厉害也破不开渡劫境大能设下的剑阵。 千花瑶踹了下白秋岭外围的禁制结界,在毕星尘好声好气的劝阻下骂骂咧咧地离开。 “师尊别气别气,可能是白尊者伤的太重,需要静养,这剑阵不是故意针对……” 晚了一步到的柳婳看到这一幕发出嘲笑,守在柳婳身后冷着一张死人脸的万剑锋峰主扶额。 “闭嘴!”千花瑶拧住毕星尘的耳朵,她恶狠狠瞪了一眼柳婳。 柳婳捋捋头发,施施然踏上白秋岭外围阶梯,然后被剑阵弹了出去。 柳婳一脸懵,搞什么她可是小柏儿的师伯!师伯!连她也拦,顾修钧是不是有病!她狠狠地踹了下结界。 “你大爷的!” “哈哈哈哈哈哈…”笑出声的千花瑶。
第一百七十一章 情劫02 若用两个词形容这几日的经历,那一定是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吕向明窝在角落里看着与白柏下棋的药尊,还有不远处静坐冥想的天烨仙尊,啧啧感叹。 不愧是大师兄,竟然能让药尊和天烨仙尊这么听话,也只有大师兄能让原著中最难搞的两个男配和平共处,共处一室了! 和预想中的腥风血雨不一样,除了每天坚持不懈爬白秋岭被天烨仙尊打下去的秦君逸,白秋岭平和的不可思议。 向明从一开始的惊悚恐惧渐渐学会了视若无睹,谁能想到白秋岭还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作为透明人,吕向明贯彻能不打扰诸位大佬就不打扰到方针,争取不在各位大佬面前冒头,此时他正跟系统吐槽。 【系统,我还是觉得不太对,药尊就算了,为什么天烨师祖也能这么平静,按一贯的剧情来说,他们不应该趁着大师兄失去力量的时候,对师兄这样那样吗!】 系统:…… 【而且你看,他们还可以抓着为大师兄修复元婴这一理由,半利诱半逼迫的和大师兄,这种设定下他们不出现点什么少儿不宜的剧情,都对不起现在病弱的大师兄啊!】 系统:…… 吕向明嘿嘿猥琐地笑。 【把你脑子里的黄油给倒了!你敢跟我在这里脑嗨,你敢当着白柏面把你心里话说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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