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山林里静谧无声,月光时隐时现,落到林子里都失却了亮度,显得黑魆魆的,纪榕时不说话,林子里便只有他们踩过碎石与落叶的悉悉嗦嗦声。 姜绫沂下意识回握住纪榕时的手,靠近了一些走。 纪榕时的手又大又温暖,察觉他的动作后又握着紧了紧,放慢脚步,拇指轻轻摩挲他的手背,从这温暖的接触里,姜绫沂仿佛感受到了安抚的意味。 “就这么走了,不去找找看?” “找到后呢,我们俩杀进去?都是些死士,万一狗急跳墙把人质都灭口了,死无对证,杀冯达海就难以服众啊。”纪榕时摇头。 姜绫沂皱眉:“也是,他可是个‘大善人’呢,好麻烦。”如果是在岐雲国,要杀这么个人就直接杀了,没证据也制造些证据出来。 当然了,很大可能是根本不会杀,只要后面有大靠山,还得麻烦他去同流合污维持民间风评。 “别皱眉,那头还热闹得很,再逛一逛庙祭?” “无聊,我累了,要回去休息。”知道这后山还关着人藏污纳垢的,姜绫沂就没心情了。 纪榕时笑:“行,听你的先回去,正好和陆炎通个气,看看他发现什么没有。” “不过,既然累了的话......”纪榕时一把拽过姜绫沂搂进怀里,一手抄过他膝弯,将姜绫沂轻松抱起,甚至还颠了颠,“怎么还是这么轻?” 姜绫沂头一次在这么清醒的状态下被纪榕时抱起来,吓了一跳,下意识用双手搂住了纪榕时的脖子,然后抱也不是,放也不是。 “你......你干什么,放我下去!”姜绫沂不由得结巴了一下。 “你不是说累了,抱你回去。”纪榕时紧了紧怀抱,抬步便走,速度是比之前快了很多。 “我是累了,但又不是不能走路!”姜绫沂争取,他有点点怕,他怕他再这么被纵容下去,就真的要忘乎所以了。 可是纪榕时压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夜深露重,没带披风出来,早点回去。”
第11章 女装 姜绫沂最终还是没能落地,老老实实的被纪榕时一路抱了回来。 偏偏这人实在可恶,故意在进城后放慢了速度走回来。 在连续被几个路人好奇地张望过后,姜绫沂只能把脸埋在纪榕时颈窝,装作我看不到你,你也看不到我。 只是脸颊早已成一片薄绯,粉色从细长的脖颈蔓延至耳后,整个人羞得不行。 等纪榕时把他抱回客栈房间,才忍不住扭了这人一下。 纪榕时仿佛无所知觉般把他抱回床边放下,扫了一眼姜绫沂的脸、脖颈和耳朵,忍不住笑:“这么害羞作什么?” “你故意的!”姜绫沂气呼呼。 纪榕时坦然得点点头:“是啊。” 姜绫沂正想再说什么,房门突然被人敲响:“公子。” “哼,暂且放过你。”姜绫沂送了个白眼给纪榕时,拉下床帐躲进去了。 纪榕时逗完人,心情颇好,清清嗓子坐回桌边:“进来吧。” 陆炎走进来关上门:“公子,属下已探查过冯府,果然有猫腻。” “如何?” “属下发现冯府有一条密道,直通往幕山后山腰,冯达海和他的管家晚间去了幕山,是从那条密道回来的。” “幕山后山腰......你进去过了?没人把守?”纪榕时思忖片刻,又问。 陆炎摇头:“那只是一条普通的地道,什么也没有,出口也只是在山体外,除了是去幕山的捷径,没有其他特别之处,所以根本无人看守。” “而且,属下发现,冯达海这些密道的开门方式,都是机关之术,如果不是他会,那肯定是他手下有人会。” “嗯。”纪榕时点头,将线索撸一块儿,“外面也发现一些线索,他们很有可能还会摆一些阵法,想必他真正的据点,也是用阵法和机关隐藏了。” “公子,还有一件事,那冯达海上头有人,让他抓紧时间干完收手,本来今日似乎人就齐数了,不过似乎意外死了一个,少了人,所以,他们还得再抓一个女子。” “算盘打得挺好,干完一票就收手。”纪榕时手指敲着桌子思考,“你说,他们正在安排再抓一个人?” 陆炎点头:“是。” “那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我们的人进去,里应外合,可将匪徒一举抓获。” “没了人质,冯达海那就不足挂齿,只是,需要一个会武功的女子。” “我去!我可以假扮成女子。”姜绫沂突然撩开床帐,眼神亮亮地从床上下来。 “不行。”纪榕时想也不想就拒绝。 “为什么不行,你这还有更好的人选?”姜绫沂反问。 纪榕时闭目不搭理他,他手下不是没有女的,怪只怪他这次只带了他们俩出来,此时倒没什么好理由了,毕竟他也不太想推拒姜绫沂的要求。 “机不可失,这里没人比我更合适了,不然你去?还是陆炎去?”姜绫沂坐下倒了一杯水喝。 陆炎赶紧摇头:“主子,我不行,我这一看就露馅。” 纪榕时更不行,他睁眼盯着姜绫沂:“你一定要去?” “嗯,快点,定好计划我要去休息了。” 于是纪榕时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威胁道:“别让自己受伤,不然,朕就让那里的活口,包括那些女子,全部给你赔命。” 威胁的很可怖,但姜绫沂没当回事,权当纪榕时在找台阶下,抓一些拐卖女子的勾当的人能有多危险,他武功又不弱,轻功也好,打不过也能跑得了。 既然纪榕时会同意,说明那些死士的武功也不怎么样,如果真的危险极了,肯定不会同意他去的。 “那便这样。”纪榕时拿出一块玉牌交给陆炎,“你明日出发去找永庭城知府,让他拨一队人马过来清扫。” “是。”陆炎接过玉牌领命退下。 等陆炎走后,纪榕时叫小二送来一碗银耳百合汤放在姜绫沂面前。 “小脑瓜子想法太多,把汤喝了再睡。” 姜绫沂尝了一口,甜甜的,味道还不错,除了百合肉有些苦。 “你怎么知道他们煮了这个?” “出门前我让他们做的。” 纪榕时弯腰在床边整理铺盖,天气已入夏初,像他自己根本不怕冷,只是姜绫沂体弱,被子得盖牢一些,他早年行军打仗,收拾被子也难不倒他。 姜绫沂看着他背影喝着碗里的银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今晚他和纪榕时住一间房,看起来还得是同床共枕。 喝汤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在碗沿敲出了“铛”一声。 纪榕时收拾好转过身来,发现姜绫沂看着床铺出神,嘴唇沾了糖是亮晶晶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床铺,突然意识到姜绫沂在想什么,打趣道:“怎么,不想我睡床,那我睡地上?” 姜绫沂:“咳,你是陛下,要睡也应该是我睡地上。” 纪榕时笑了笑:“那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姜绫沂埋头喝汤,声音极轻得嘀嘀咕咕:“那你不准动手动脚的。” 结果,等最后睡上了床,姜绫沂依旧被纪榕时抱在了怀里哄着睡着了。 第二天姜绫沂醒来时,纪榕时已经出门,他盖着被子赖了一会儿床,听着客栈外的街道上烟火人气鼎沸,终于准备爬起来。 只是爬到一半,纪榕时拎着纸袋走了进来。 见他醒了,便将手里的东西拎给他看:“去给你买了新衣服,先吃点东西还是先试一下衣服。” 姜绫沂狐疑地接过纸袋,抖出里面的那件红色衣裙:“女装?” “是啊,我挑了很久,红色应该很衬你。”纪榕时打开手中的纸包,露出里面装着的包子油条馅饼,端了一把椅子放在床边,摆明了让姜绫沂直接坐床上吃就行。 “尺寸够大吗,一般姑娘的尺寸我可穿不了。”姜绫沂在自己身上比了比。 纪榕时想了想,挑出一个豆沙包递给姜绫沂,随意说道:“肯定够了,早上我亲自用手量了一下。” 用...手...量,姜绫沂又不好说纪榕时在占他便宜,恨恨地接过包子,填饱自己肚子才最要紧。 纪榕时笑眯眯地去倒了一杯热茶过来。 洗漱完后,姜绫沂把纪榕时赶了出去,自己换衣服穿,姑娘的衣裙较为繁琐,他从没穿过,花费了好一会儿时间。 于是等纪榕时进屋时,他还在跟衣带奋战。 纪榕时是特意挑的红色,够显眼,又不能太贵,样式简单,是普通人家姑娘也能买得起的款式,只是他现在有些后悔挑这么好看的颜色。 姜绫沂虽然高,但骨架小,穿上这条衣裙,腰肢瘦得可盈盈一握,他还未束发,如此背对着,正好一头青丝垂落,未见容貌,便已知是美人。 姜绫沂本就是世间难见的美人。 “你来得正好,这腰带怎么这么奇怪,要怎么......系?”姜绫沂听见声音,边说边转头,就见纪榕时目光沉溺得看着他,看得他愣了一下才把话说完。 纪榕时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衣带,低着头面对面圈过他的腰系上,还手指灵活的打了一个花结,又给他仔细拾掇了一下衣服的褶皱。 纪榕时搂他在怀里没放开,捏着姜绫沂的下巴抬起他脸:“真好看,回去得让司制宫的人多做几身,专门穿给我看。” “什么?” 姜绫沂抵着纪榕时胸口,突然说:“我想起一件事,我不会姑娘家的束发。” 纪榕时哼笑一声放过他:“这简单,方才李富武两人找过来了,我让方莲心过来。” 方莲心进来后,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这两位大人想出了这等主意。 她有些犹豫:“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若是伤到公子,我们夫妻俩恐也心里难安。” 姜绫沂低头摆弄着眉黛和脂粉,语气平淡:“无事,你照做就行,等会儿再帮我修一下妆。”他抬眼看方莲心,“你会化吧?” 方莲心拿梳子给姜绫沂梳头发,边梳边说:“会一点,毕竟要教芝儿姑娘家家的打扮打扮自己。” 方莲心一个会功夫的妇人,谈起女儿也是满怀温柔,看着他也带了一点慈爱,姜绫沂莫名想起自己母妃,于是安慰她:“他们还没发卖出去,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有贵人帮忙已是上天保佑,那便请公子也不要受伤。” 姜绫沂失笑:“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会受伤,我武功其实还不错的。” 方莲心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一种对公子的担心,在意公子的人才会担忧公子会不会受伤会不会痛。” 方莲心给姜绫沂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几朵普通的珠花,然后扑了点脂粉,用眉笔改变了眉型,眉尾柔柔弯下,印上朱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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