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绫沂想起方才沐浴:“你在水里下了药是不是,逼我蛊发,你计划好的。”那蛊闹腾起来他压根没精力再打下去,轻易就会被白桥擒住,哪还有机会闹得外面知晓动静。看来白桥是早在他回宫就已经准备好了。 “是殿下心野了。” 白桥掸了掸袖子,整理好行装,五体拜服行了一个大礼叩头道:“臣拜见殿下,小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白桥样子摆得足,只是他一抬起眼看过来,姜绫沂便知道,他拜得并不是他,看得也是透过他看的另一个人。 姜绫沂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桥并不说话,只重新站起来后,便运起了一掌拍过来,姜绫沂与他对了一掌,他武功确实不如白桥,自然对不过,气劲冲击周身穴、位,姜绫沂喉头腥甜,忍了又忍,又被白桥一掌打中后心,实在忍不住泄气,终是一口血吐出来。 姜绫沂接连呛咳几声,白桥大概是嫌他吵,于是站在他身前掐住了他的脖子缓缓收紧,姜绫沂用脚勾起床边的小凳,右手抓着凳腿打过去。 白桥没让凳子落地发出声音,接过小凳完好的放在一边,反手一掌劈在姜绫沂的喉骨处。 姜绫沂小声呼气的声音突然一窒,呼吸差点没能倒过来,再吸气时,血线顺着下巴不断留下。 姜绫沂靠着床柱,到这时候脸上表情终于是一片冷漠,只专注忍痛,抿着唇呼吸都极其小声,汗水濡湿了睫毛,他颤抖着眼睫垂下目光,鲜红的血液沾染在他苍白的脸上,散落的青丝垂着脑后,对比实在明显。 太痛了,咳也痛,不咳也痛,痛得他再没力气维持什么伪装。他的喉骨受了伤,感觉呼吸肺腑之间带起的热气都在让他四肢百骸越来越痛,可就是连呛咳出血,他也再发不出什么声音。 从外面看,只能看到钟仪宫寝殿灯火通明的,一切都掩盖在内殿。 姜绫沂滑坐在地,心口的疼痛也让他心力交瘁。 在他潜意识里,是觉得白桥不会杀他的。白桥跟在他身边监管他十年,他虽然恨极了,却知道白桥并不会杀了他,只要他还有用,所以有时候他会故意反抗挑怒他,不让他好过,虽然自己也不会好过。 可现在,他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白桥的笑容里泄露出来的杀意。 他居然,是真的想杀了他! 这个从一开始,就被他父皇放在他身边的人,表面上是奴仆是护卫,实则是监管是眼线。 白桥其实已有三十岁,只是易容成了十七八岁的模样好方便跟在他身边。他往常知道白桥非常忠诚,对待礼数与规矩几近严苛与执着,却没想到他会疯到不听他主子的话突然对他下手。 白桥既然敢做,想必周围的宫侍已经被他调开了,寒树也不知道去了哪,他不会今晚真的折在这儿吧?
第21章 震怒 白桥走到镜台前,左翻右翻的终于挑中一支细长的玉竹簪子,外头镶嵌了金丝塑形,看起来格外好看。 姜绫沂冷眼看着他拿着金玉簪子走回来蹲在他身前,在他头上细细比着。 白桥的杀意是真的,不想让他轻松死也是真的,所以他才没马上解决了他,他得多拖延一阵子,不能运气差到没人发现他吧。 “这簪子好看吧?”白桥用簪尾挑起姜绫沂的脸细看,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但是你不配戴他,这种好看的东西应该都是属于他的,属于他的!” 白桥突然举起簪子,直直刺向姜绫沂的膝盖,他似乎都能听见金玉摩擦骨头的声音,许是手感不行,又扎破了大腿。 姜绫沂在突如其来的疼痛中恍然大悟,发现自己真的犯下了一个大错,白桥说的没错,他确实心野了,出宫的日子实在轻松自在,他居然真的给忘了那个忌日,半点都没想起来。 白桥脸上凶狠,眼里的恨意喷薄而出:“殿下玩得居然到今日才回来,难道不记得七月初八是什么日子了吗?”白桥拔出簪子,提着姜绫沂衣襟将人拽起来,“你手上沾染的血难道没有扰得你夜夜不能安眠?” 姜绫沂倒是第一次知道白桥居然和那个孩子关系匪浅,他依旧和以前一样,坚持道:“不是我杀的他。”即便声音只有几个极低的气音。 “呵呵呵......”白桥拉拽着姜绫沂走到桌子前,从他端来的盘子里立起来一块小牌位,逼他看:“跪下!” 姜绫沂盯着牌位上的姜屏远三个字一动不动,白桥踢他一脚,正好踢在膝窝,他右膝刚受伤本就吃力,此时腿一软重重跌跪在地,身影摇晃一下又被白桥拉住才没摔在地上。 只是衣领擦过喉骨处就忍不住痛咳。 “小殿下死得时候才多大的年纪,而你又是多大的年纪就已经学会残杀?!你怎么敢活得这么轻松?你就应该日日为小殿下赎罪!” 姜绫沂呼吸发抖,他性子一烈起来连自己也是不管不顾,他抬头看向白桥,一字一句无声说:“我说了,我没有杀他!”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喉咙痛得开不了口,白桥明显看起来在发疯完全不听他讲话,想了想便还是放弃,说了也没用。 也是他失策,他以前单知道白桥对父皇言听计从,对他规矩的要求严苛到了一个地步,折磨他的时候也最是高兴,万没想到这人的逆鳞居然和姜屏远有关,他以前难道是姜屏远的身边的人。 白桥气急地将姜绫沂一把甩出去,姜绫沂后背狠狠撞上殿内立柱,然后摔落在地,捂着胸口连呕几口血,鲜红沾满了衣衫,此时慢慢渗透他都觉出一些冷意来。 姜绫沂意识朦胧、神思飘荡,下意识想起本来说想吃糖醋鱼,这下可能吃不着了,如果他真死了,纪榕时会伤心吗? “陛下的口谕,殿下总不会忘了吧,让你每年都要抄经书祈求让六殿下在地下安稳,可惜了,你错过了今年的祭日,按例,当罚。”白桥走到近前,狠狠踩住他的手,手中金玉簪子一转,用力刺进姜绫沂右腹。 “但我不想罚了。” ...... 寒树走到近前正想敲门,恰巧听到里面传来东西碰撞的声音,他悄悄推开一点门缝,仔细看见了里面的场景,废了好大的劲捏紧了手指才没让手中的盘子落地,白桥不知怎么了居然也没听到他发出的声音。 寒树悄悄地慢慢地后退,走出内殿范围立马把手中的盘子伙同里面的汤盅随地一放,连滚带爬得往外跑。 对,陛下,找陛下,陛下一定能救殿下的,那个白桥居然想杀了殿下! 寒树边跑眼泪边流,实在想不通自己去熬什么汤啊,如果他早一些回来...... 陆峥轻功跃下跳在他前头拦住他:“出什么事了?”他疑惑地看了看钟仪宫里头,安安静静如同寻常。 寒树仿佛见到救命稻草,抓紧陆峥手臂:“陛下,求陛下救命!” “什么?!”陆峥诧异,正准备进去查看,又被这个小侍拉住了。 他问:“你的武功比我家殿下厉害吗?”他实在不敢随便放人过去,如果制不住白桥,那白桥就会有别的方法杀死他家殿下的,并不需要亲自动手,他知道的。 陆峥皱眉,略一决断,立马抓着寒树用轻功奔向乾圣宫。 纪榕时回宫后视察完这段时间的具体事项,然后处理堆积的公务,果然太后和暄王知道他回来都传信过来要好好一家人吃顿饭,纪榕时想着提一提姜绫沂的事,上辈子一开始太后也挺喜欢一一的,这并不困难。 只是想着想着,就难免有些心慌起来。 无垠公公给纪榕时斟了一盏茶,在书桌旁提着墨磨墨水:“陛下,陆淼传信回来了。” “哦?给朕瞧瞧。” 无垠从袖口摸出一条纸卷子,递给纪榕时。 纪榕时展开仔细看,是告诉他已经找到了那个人所在位置,也已经潜伏进去,那个人情况安定。 “很好,让余下的人都按兵不动。”纪榕时心情很好,这桩心头大石不难解决,“这样,你传信过去,让他们试试可否.....” “是,奴才这就去。” “嗯。”纪榕时点头:“乌羽呢,怎么还没过来?” “乌羽大人可能在......” 话音才一半,陆峥突然破门进来,无垠实在惊讶,很久没见宫里有什么着急的事了。 纪榕时一看陆峥告罪的脸和他手里抓着的满面涕泪瘫倒在地的寒树,暗道不好踉慌站起,心里的惴惴不安如同见风狂长的帆布,鼓动得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仿佛要跃出嗓子眼的心跳声。 寒树和陆峥甚至没能说半句话,纪榕时已经一闪身就从殿内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让乌羽直接来钟仪宫!” ...... 姜绫沂闷哼一声,全身无处不在泛起的绵密的疼痛已经让他麻木,思想恍惚到觉得自己正飘飘荡荡轻如鸿毛般的飘起,又被白桥重重打下深渊。 白桥肯定是六殿下的人了,所以才会把六殿下的死算在他的头上。不,是所有人都把姜屏远的死算在他身上,逼他为此赎罪,可他明明什么也没做,连他自己,听得久了,也时常怀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真是辛苦白桥在他身边那么久,他应该早就想杀他了吧,只是被他主子压着无法动手,平时就以折磨他为乐。如今戳中逆鳞发起疯,居然就不管不顾起来了,不管这里是大乾,也不顾自己的命,甚至不再管他主子的命令,恨他到要立马杀了他。 但他也是真的不想就这么死了。 姜绫沂嘴角咳出鲜血,趁着白桥再次靠近,右手掷出几颗珍珠般大的小球,那小球一落在人身上就仿佛黏住了,白桥闪身爆退,还没来得及拂落那些球,铁球便闷响爆炸,炸出好些血口。 白桥吐血,眼神通红似得,伸手攥取那把一开始扔在桌上的匕首,就飞身刺向姜绫沂。 在即将刺中姜绫沂的那一刻,一颗石子飞速冲破窗栊击飞了匕首,伴随着一声滔天震怒:“滚开!” 纪榕时出现的身影实在伟岸,姜绫沂视线模糊,逆着光其实看不太清纪榕时的表情,但他一看到纪榕时来了,就陡然心神一松,被拽入了黑暗里失去意识了。 白桥爆退至墙角,看到纪榕时来了简直恨极,他差点就能杀了贱人替他家小殿下报仇了! 白桥立时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就要摔向地上。 但他没想到这个大乾的皇帝居然武功这么高他太多,这是他们未曾查到过的消息,如果姜绫沂还醒着,他瞧见了估计也会惊呼纪榕时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功力,对付起白桥来简直轻而易举。 如果不是有其他原因掣肘姜绫沂让他不能妄动,纪榕时简直可以一开始就杀了白桥。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白桥手中要摔的玉瓶起势还未离手,纪榕时便已经闪至他身前夺过了玉瓶,接着狠手将其两胳膊生生折断,白桥聚势却未拍出的内力顺着经脉倒流反噬己身,他立马摊到在地口吐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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