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绫沂自己提着裙摆踏着车凳上了马车,等纪榕时也坐上来,陆炎收好车凳,一拍马鞭,黑马拉着马车嘚嘚嘚往城门口走。 姜绫沂撩开帘子看了一会儿,直到出了城门,再见不到人影,只剩一些晃悠而过的树荫,他才放下帘子看向纪榕时。 他莫名觉得烦躁,以至于心烦胸闷的感受到天气炎热,回过神来甚至发现额头与背心微微出了汗,想来想去,能让他觉得回宫里可怕的只有正在宫里的白桥了。 姜绫沂解开披风的带子把披风脱下来放到一边,端起小几上的茶一口饮尽。 纪榕时给他重新倒了一杯放着晾凉,从食盒里端出点心和糖果给他。 “怎么了,热了?” “都已经入夏了陛下,难道我这么怕冷?”姜绫沂呛他。 纪榕时觉得好笑,也真的笑了:“不知道是谁,整天都手脚发凉的。” 对面的大美人吃着点心的空档也要抬头瞪他一眼,真是好不有趣,纪榕时坐过去他身边,把他嘴角的点心碎末擦了,问:“想跟我说什么?我想知道。” 姜绫沂吃完手里的点心,让纪榕时那手帕给他擦干净手指,纠结了两息,仿佛下定决心:“你之前说要合作,把白桥解决掉?” 纪榕时眼神一亮:“可以杀他了?” “差不多,之前受伤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想我知道他是怎么传信的了。” 纪榕时心情颇好地点点头:“他传信的那个人,我也有所人选,扇不起大风。”他问,“你想怎么杀?” 姜绫沂摇摇头:“不急,我想让你找一个擅长蛊术的大夫。” “蛊?!”纪榕时抓住姜绫沂的手急问:“他会蛊术?还是他就是用蛊术逼迫你做事?” 纪榕时实在心慌,他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知道姜绫沂身上可能有蛊! 他上辈子怎么能瞒得这么好?!说到底是他的关心不够,可他一想,就不得不害怕,上一次姜绫沂是怎么除掉的白桥,除掉白桥之后,蛊又是怎么解决的?或者说根本没有解决,所以他依旧得听他父皇的话,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他的一一,得活得多辛苦...... 姜绫沂低着头没说话,接近于默认。 纪榕时松开力气手松松握着,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太好,清了清嗓子温声道:“没事,乌羽来自心意谷,他很推崇他的师叔,提到过他师叔很擅长蛊术,我让他把他师叔找来。” 姜绫沂点点头。 马车轮子险险滚过一个坑,车身摇了一下,姜绫沂没防备往旁边跌去,被纪榕时眼疾手快抱在怀里。 “没事吧?” 姜绫沂摇摇头,撑着纪榕时胸口坐起来:“其他事儿回去再说吧,白桥只是来监管我的,只要能解决蛊术,他就不是问题。” “好,回去先让乌羽给你瞧瞧。”纪榕时将晃得只剩下半杯的茶水往车窗外倒了,重新倒了一杯出来,“话说回来,本想带你出来玩的,都没能好好玩。” “那便当陛下先欠着。”姜绫沂无所谓,这次出行除了受了伤,其他都还行。 “可。以后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纪榕时突然从怀里摸出一个手帕包裹的小包,打开之后正是行动之前姜绫沂放在他那里防止丢掉的手镯和玉佩。 纪榕时拿过姜绫沂的左手,将手镯重新戴上,又将玉佩系上他的腰带。 “东西还是好好收好。” ...... 幽暗诡秘的暗室。 “他们已经离开了?”男人负手站在暗处,昏黄的烛光闪躲看不清面容。 “是,主子。” “好,传信给金玉使,告诉他冯达海死了,计划失败。” “是。可是,主子,咱们刚开始不传消息,会不会不妥?若是被金玉使知晓......” 男人嗤笑:“哼,知不知道又如何,我可不掺和进去,最好他们斗得同归于尽才好。” “是,嘿嘿,这样主子坐收渔利,妙哉妙哉。” 男人踢了自己属下一脚,笑骂:“别给我拍马屁!” “嘿嘿,还有,宫里那位殿下的奴才传了信出来,问我们是否知道殿下何时归程?” “他这么急做什么?”男人摆摆手,随意道:“你去敷衍一下得了,反正没这么快回来。” “是。”
第20章 杀意 回程坐的马车,速度本就比骑马慢,加上姜绫沂伤还没怎么好,防止因奔波裂开伤口,他们回去的路上也不急,便走走停停的到沿途城镇里闲逛。 等到终于回到皇城,已比预计多花了好几日。 他们出宫时走的是微服私访的路子,前朝有两位丞相和暄王看着,也不至于出什么乱子,所以回来时也不用大张旗鼓。 过了申时,一辆马车低调地驶入了东和门,陆炎坐在车前头从怀里摸出一块牌子,守卫宫门的侍卫便行礼放了行。 马蹄缓缓踏过宫道,最终停在钟仪宫门口。 寒树还从没离开过他家殿下那么大半月的日头,加上有白桥天天在那阴沉着一副脸,早就在心里等得心焦,这日收到消息就已经在钟仪宫门口来来回回踱步了。 反倒是前几日看起来愈发急迫的白桥,这几日不知是吃了什么错药突然转了性子一副沉沉稳稳的模样,再不催促,这日也只是远远看到一眼车架过来就回了宫里头。 下马车的时候姜绫沂没让纪榕时抱下来,他的伤口都开始结痂了,又不是不能走路,这刚回宫就连下马车都要抱的话,寒树那胆子小的还不知道得怎么伤心呢。 姜绫沂不想听寒树啰嗦,也不想被白桥看到。 所以只允许纪榕时牵着他手扶他下去。 马车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被候着的侍卫牵着离开了。 “累了吧?我今晚就先不过来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晚上想吃什么?”纪榕时站在宫门口没跟进去,他得先去处理一下堆积的需要他决定的公务,顺便去给他家太后请个安,晚膳估计要在那吃了。 姜绫沂想了想:“想吃酸甜口的,糖醋鱼吧。” 纪榕时点头:“我吩咐司膳宫给你做。” 姜绫沂先转身进了门,寒树福身告退赶紧追上自家的殿下,惊奇这出去一趟他家殿下和皇帝陛下之间的氛围进展很快啊。 纪榕时等姜绫沂身影消失才回去乾圣宫。 ...... 寒树跟在姜绫沂身后进了钟仪宫,嘴里不停唠叨:“殿下,您可算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寒树可等得心急,生怕出点什么事,连白桥都等急了呢。” “更衣,我想先沐浴。”姜绫沂走进自己寝殿,没看到白桥还松了一口气,他把首饰都摘下来放在镜台前,伸开双臂让寒树方便更衣,听了他的话也只是笑:“你心急也必不是急我的性命,大概是担心他的小虫子吧。” “也是,他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说他,殿下,这次出宫玩得开心吗?”寒树绕到姜绫沂身后解散腰带挂在臂弯,又脱下外罩衣通通挂去屏风,只留了一件里衣,便又给他罩上一件寝衣。 姜绫沂想了想,矜持地点点头:“还可,与以前却是完全不同。” 寒树笑嘻嘻的,知道自己殿下这意思便是玩得开心了:“殿下稍等,热水奴才已经备着了,这就叫他们备水。” 姜绫沂点点头,自己拆了头发,拿了一根布条随便拢着,回身躺在榻上犯懒。 浴房就在寝殿的隔壁,里头安着地暖,既有浴池也有浴桶,只是洗一洗风尘,姜绫沂嫌浴池麻烦,便让他们简单用浴桶就行。 宫侍们进进出出准备,白桥面无表情地晃悠过来监督宫侍们倒水,等差不多了便探手进去晃了晃水:“水温可以了。” 说着和其他宫侍们一起出去了。 寒树奇怪地看白桥一眼,想不明白他这神出鬼没的干什么,重新试了试水温确定没问题,才让姜绫沂进来沐浴。 热气蒸腾,坐马车的疲累也慢慢散发出来,姜绫沂差点昏昏欲睡,为了防止自己真睡过去,便起来穿上了衣服回了寝殿。 寒树在浴房收拾了一下,忽听内殿传来的茶盏碎裂的声音,急急忙忙跑过去一看,就见姜绫沂侧坐在桌前,一手捂着胸口气急喘虚,一个茶杯掉落在他身前。 “殿下,您怎么样?” 心口密密麻麻的刺痛缓下去一阵,姜绫沂才恍然他方才撑着桌子忍痛已经出了一身冷汗,那痛来得突然,以至于杯子都没能放下就落手了。 唉,澡是白洗了。 “是发作了?这么快?”他那日留得血明明备得很足。 “白桥说时间越来越短了。” “嗯,把他叫过来吧。”姜绫沂没多想。 寒树在小厨房找到的正在灶火前出神的白桥,火光跃动在他脸上显得莫名的阴沉,他还是比较怵白桥的,虽然看起来和他年纪差不多,但心思歹毒武功高强,万一惹了不高兴还得找他家殿下的麻烦。 于是在白桥说小厨房里没别的东西,让他先去司膳宫做点药膳的时候,他去了,在他眼里,白桥心情差的时候比较严厉,心情好的时候又比较好说话,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的,只是现在他也吃不准是心情好还是不好。 白桥端着个盘子走进姜绫沂的寝殿,走进来后还先福身请了安。 姜绫沂余光看见,但没什么精力理睬,正握紧拳头忍过心口的钝痛,额头冷汗涔涔,如此反反复复让他的脸色也已经雪白。 所以在被刺亮的匕首反光惊醒时,姜绫沂稍微懵了一下,才抬手挡开匕首转身离开座位。 白桥刺出的一刀并不难躲,只是姜绫沂眼睛迷蒙,挡错了地方,左手心被锋利的刀尖刺开一条大口子,眨眼间血便淅淅沥沥得顺着指尖落下了。 姜绫沂拿过桌上放着的绷带随意裹了裹,讶异地看向白桥面无表情的脸:“白大人,您在生气?” 白桥眼神依旧平静:“殿下,慎言。” “是我做了什么让白大人如此愤怒,可否解惑?”姜绫沂实在好奇,却并不怕白桥如何,反而想趁机再套点话出来。 白桥终于笑了笑,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冥顽不灵。” 白桥重新拿匕首刺过来,姜绫沂与他对了几招,他武功是不如白桥醇厚,不过真打起来必会闹出动静让外面的人知道,只是白桥不知为何只下手刁钻,累得他挡得手臂发酸。 沉静颇久的疼痛这时复从心口跳动了一下,姜绫沂一时动作有些走形,劲道疲软,他暗道不好慌忙想退开,却先一步被白桥擒住了手腕。 细嫩的胳膊被白桥反手一扭向身后,一拖一拉轻易便脱了臼。 姜绫沂踉跄得移动几步靠上床柱,右手虚虚扶着,想碰又不敢碰,左手垂落微微发颤,实在是有些痛得他呼吸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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