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男子:“你夺我妻儿!我杀了你——” 李浮尘乌黑的剑眉拧起,手指顺势点上赤手空拳冲过来的男子身上的几处大穴。 确定对方被彻底定身不能动,他才转回身摇头长叹:“我本以为,裴擒陌一死,你们魔宗在行事上会有所收敛,没想到仍是像从前那般滥杀无辜,你们魔宗为何要残害这些无辜百姓?” 崔二楼笑道:“告诉李道长也无妨,我师父他已经魂归天际,可他死前留有一封书信,说要抓千名妇女小儿献祭,如此一来他便有复活的机会,我身为他的弟子,自然要尽最大的可能挽救师父。” 李浮尘瞳孔收缩:“活人献祭?你们为复活裴擒陌,竟动用如此荒谬之法,我今日势必要替天行道,彻底铲除你们这些的余孽!” 话音落下,他的手拔出身后长剑,二者剑拔弩张,各自向前迈上一步。 与此同时,梅花剑庄围墙树丛之后,一抹白衣身影不停地颤抖,差一点就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崔二楼真是会胡说八道,先不论究竟有没有这献祭之法,江湖上何人不知我裴擒陌最讨厌收徒,就凭崔二楼身上这点根骨,根本入不了我的眼,哪配当我的徒弟。” 裴擒陌作此调侃,脑中的声音却愤愤驳斥他:“裴宗主装晕不出面迎敌,不就是不想与他交手,若说你不认识此人,恐怕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听这身体的主人生气,裴擒陌的回答倒是极有耐心:“沈郎君,本座的确是装晕,可从未收过弟子也是真话,我且告诉你,天罡宗只有两个得力下属,一个叫秃鹰,一个叫妙盈,以前倒是有个根骨绝佳之辈前来拜师,都被我打发走了,更别说外面的这个崔二楼,一看就资质平平,还不如你那怀有不轨之心的大徒弟杨修仪。” 他将手下名字都和盘托出,沈羿只好将信将疑:“所以,门外的那崔二楼当真不是你的弟子?” 裴擒陌语气无辜:“自然不是,此人冒充我魔宗的身份,或许是天工阁的手下,去年天工阁新做的几个精妙的机关被我略施小计抢了,这帮人找不到我的行踪,无法报仇,便做些罔顾人伦之事栽赃到我头上,出一口恶气,除此之外,他们的来历还有第二种可能。” 沈羿还未消化前部分消息,下意识追问:“那第二种可能是什么?” 裴擒陌却勾唇故作神秘:“想知道?那你来求我告诉你啊!” 沈羿当下直想骂人。 而就在这时,剑庄大门再次传出了爆破声。 是那李崔二人交起手来。 崔二楼的刀光袭来之时,李浮尘的剑法堪称精妙,他仅是一手掐诀,剑光四射,汹涌的剑气将对方的刀刃悉数吞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十几招下来,崔二楼可不曾想自己对战会如此吃力,握着刀柄的手已经开始发麻。 铛! 此次崔二楼不得不用长刀嵌入地面的冰霜才勉强站稳。 李浮尘将剑负于身后,言语间宛如清风一般:“你不是我的对手,若就此收手,改过自新,我只废你武功,不取你性命。” 崔二楼目露讥讽,显然是并未将对方的手下留情放在眼里,而是握紧刀柄,吹了声口哨。 他身后的黑衣蒙面人顿时四散开来,将李浮尘一人团团围住。 “李道长固然武功了得,可我此番也是有备而来,不知你着了我的道,还能否像现在这般从容。” 崔二楼的话音落下,李浮尘眼前便被丢下一颗玄色小球。 嘭! 霎时间,烟雾缭绕。 青衣道人孤身立于浓烟之中,而那些黑衣蒙面人在浓烟之间徘徊,趁其不备,时不时挥出长刀砍过来。 几把刀,他自然不会放在眼里,无论是什么攻击,他都能用长剑一一化解,并未被伤及毫毛。 可敌人虽伤不了李浮尘,李浮尘每每算准敌人出现的位置,却每每也都是刺了个空,时间久了,真不知究竟是自己的感知出了问题,还是眼睛出现了问题。 此时此刻,躲在墙后观察这一幕的裴擒陌唇边喃喃:“这是障眼阵。” 所谓障眼阵,便是利用地形的相似性造出的障眼法来迷惑对手,技艺高超的人仅用几块石头就可以摆阵,而眼前的却是利用黑衣蒙面人的走位分布来迷惑人的眼睛。 任凭李浮尘武功再强,而他的眼睛早已被障眼法迷惑,若非闭上,刺出去的剑必然都会因感知出错而落空。 沈羿在脑中道:“万一李道长破不了此阵,岂不是要因为梅花剑庄栽在里面,你暂且将身体还我。” 裴擒陌轻哼:“你想去帮忙?如今这副身子内外伤严重,若我操纵你的身体使出玄幽掌,你这脆弱的灵魂就会扛不住,若换你操纵身体,你定然不顾自身安危跟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好的情况是你奄奄一息,杀光所有人,坏的情况是你与李浮尘共同最后落入敌手,横竖都是死,所以我断然不能让你出去帮忙!” 沈羿:“我并非你想得那般冲动,若不上去帮忙,你是想让我丢下李浮尘不管?” 裴擒陌摇头:“沈庄主别急,对于李浮尘来说,敌人在暗,他在明,可对于我们来说,敌人在明,我们在暗,所以就算不用出面,也能破了他们的阵。” 说罢,他低头捡起几颗石子。 捡起石子的途中,他忽然注意到那手背上的肌肤。 这是只握剑的手,虎口和掌心附近都有些茧子,可手背却出奇的光滑,细腻得像块白玉豆腐。 他这么一看就出了神,沈羿在他的脑中唤回他的神智:“你盯着我的手做什么?” 裴擒陌这才回神,轻咳了声:“谁说本座看你的手了?本座是要破阵。” 随后,他掌中蓄力,只见那几颗圆润的石子竟的棱角竟变得锐利得如刀锋一般。 只见他中指微微一弹,那石子正中阵法中一蒙面黑衣人,对方顿时喉咙流血倒地。 崔二楼察觉出不对:“何方鼠辈,速速现身!” 他正想挥刀将那墙后之人炸出来,谁知烟雾中甩出一条鹅黄色的拂尘,将他手中的刀柄勾住。 随后,他的刀竟脱了手! 崔二楼大惊失色,慌忙躲进浓雾之中,通过黑衣蒙面人的走位隐匿身形。 而裴擒陌早已找出阵法的浓烟出自在哪位蒙面人身上,即刻连飞三颗碎石,直接穿过那人耳朵,胸膛,腹部。 那人当场毙命,相当于阵眼被破,剩下的黑衣人自然就如同无头苍蝇,在逐渐散去的浓烟中慌了阵脚。 崔二楼不傻,他知道浓烟散去自己便再无任何机会杀掉李浮尘,便盯准时机一掌拍向青衣道人的背后。 谁知李浮尘早有准备,一招清袖扶风拍中眼前男子的肩膀,后者飙出一口凌空血,身体飞上空中数尺,又重重摔在地上。 嗤!崔二楼捂着胸口又吐出一口腥膻。 李浮尘并未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纵身一跃,剑锋直逼对方命门。 只听嗤的一声,受创之人不是他,而是其他黑衣蒙面人用身躯替他挡了这一击。 那人眼珠瞪得溜圆,口吐血沫。 “堂主……走!” 蒙面人说完,瞳孔便失去高光,直直倒在崔二楼的眼前。 李浮尘此时也意识到不对:“你不是裴擒陌的徒弟,他为何叫你堂主?” 崔二楼轻蔑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两枚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投掷出去! 那银针险些刺入李浮尘的脖颈。 可一根被他用剑挡下,另一根却是刺入他的左腕骨,顿时令他疼痛难忍,失去行动能力。 就在此时,那崔二楼已经被黑衣蒙面人搀扶着轻功离去,眼前只剩下几个忠心耿耿的蒙面人来断后。 李浮尘点中左手腕骨上几处穴位封住毒素,又从胸襟掏出一个小药瓶,仰头服下几颗药丸,才准备对付剩下的那几个人。 “李道长何须费力,本庄主来了!” 话音落下,那些挥刀跑上来的蒙面人眼前忽然落下一道谪仙般的身影。 李浮尘嘴角抽搐。 这家伙既然能动,就不能早点出现!!
第9章 裴擒陌仅用五招,全场顿时腥气四散,传出数道惨叫。 “啊!” “啊!!!” 那些留下断后的蒙面人被寒梅剑挥出的霜寒之气击中前额,脖颈,胸腔,断气之时已然面目全非。 李浮尘看在眼里,眉心微蹙。 他的印象中,沈羿一直都是三步杀一人,一剑穿喉,手段从不像现在这般残忍。 待对方缓缓走到自己身前,李浮尘纳闷问:“沈庄主,你当时跌落山崖之后可有撞到头?” 裴擒陌:“哦?你为何这么问?” 李浮尘:“沈庄主这几日性情大变,我觉得你内里像是换了个人。” 裴擒陌脸色僵硬。 他之所以将人杀得那般惨烈,原因之一便是因为他不擅使剑,既然不会使剑,下手自然便会更狠,以免被旁人看出破绽。 可他身为魔宗宗主也有狠绝的一面,这帮蒙面人留下断后,便已抱着必死的决心,那他也没有必要非得给他们一个痛快不可。 没想到,这些潜意识行为竟被李浮尘看出了端倪。 如此,他干笑几声:“人之性情本就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化,李道长不必大惊小怪!” 李浮尘闻言叹了口气,回头张望,见周遭除了地上的尸体外空无一人,茫然的眼神顿时泛起了高光:“那放牛男子人呢?” 裴擒陌环顾四周,果真空荡荡,见不到一丝那男子的踪影。 他唇边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此人必定会武功,且根基稳固,内力深厚,不然不可能冲破穴道,如今一看,那人不仅隐藏武功,还伪装成放牛平民百姓,假意与那崔二楼打架,为的就是引你与之对决!” 他方才出手之前,便已发现男子在试着解开自己的穴道,之所以没去管,便是想让李浮尘自己意识到不对劲。 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李浮尘还固执己见,那就真是脑子不好使了。 此时,李浮尘眸光错愕道:“所以……那人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骗我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引我将注意力转移到裴擒陌宗门上面,好借我的手帮他们铲除魔宗剩下的余孽?” 裴擒陌心底想的“这人倒也不算蠢透腔”,嘴上却作出恍然大悟的语气:“若是如此,李道长,你还想去找裴擒陌的尸骨么?” 李浮尘将拂尘搭在胳膊上,陷入沉思。 就算此番裴擒陌是受人陷害,可是对他来说,裴擒陌曾经作恶多端就是事实,当初若非裴擒陌滥杀无辜,他怎么会再也见不到小妹,这可是他唯一的亲人啊。 想及此,他额头爆出青筋:“自然要找,可裴擒陌的虎狼之心天地皆知,就算掳走妇女小儿之事与他无关,我也势必要找到他的尸骨,将他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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