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 这道声音正是沈羿口中发出的,虽然起伏不大,却带着些恐惧。 柳渊鹤声音也与方才那慈善的师父做派截然不同,冷冷道:“羿儿,就快好了。” “呃!” 一道沉重的闷哼从屋内传出。 裴擒陌瞳孔收缩。 他不知道这师徒二人在里面做什么,可此时此刻,他心中烦闷不已。 左手掌心聚力,用力拍向房门! 那门却纹丝未动。 沈羿的呜咽也丝毫未收到他方才砸门的影响。 裴擒陌啧了一声,换了另外一种掌法,对着房门又是猛地一击。 结果还是一样,这梦境并非以他一己之力就能掌控的。 “他们究竟在里面做什么……难道本座就只能听着,不能打断?” 裴擒陌呼吸急促,在屋子门前来回踱步,耳边的惨叫声令他几乎肝胆俱裂,忽然之间,他停下脚步。 有了。 不管这是他自己的梦,还是他人的梦,只要清楚自己在做梦,或者在梦境中受到巨大的冲击,就一定会从梦中醒来。 眼下他身边没有悬崖,但是身上会习惯性带着一把匕首,就在腰间。 他怀着最后的希望用匕首砍了几下房门,那门就像是坚硬不催的石头,仍是没有任何变化。 实在没了办法,他索性心一横,匕首调了个方向,捅进自己小腹。 强烈的剧痛,人体本能的恐惧袭来,果不其然,耳边那惨叫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直至归于平静。 裴擒陌再次睁开眼睛,面前不再是上锁的房屋,而是黑漆漆的床柱。 他从头到脚都被汗液浸透。 裴擒陌从睡榻上坐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道没想到进入别人的梦境,自己也会受到如此大的影响。 都怪沈羿将他的意识拉进去! 而方才二人进屋之后出现的惨叫似乎还回荡在耳边,这梦境的体验感简直糟糕透顶。 这柳渊鹤在屋子里做了什么,才让自己的弟子惨叫成这副模样?! 裴擒陌正愤愤不平,忽然抬起手,啪的一声给了自己一巴掌。 不行。 沈羿算他什么人,他为何要因为一场梦如此担心!这是疯了吗! 平复了思绪,他长吐了口气,出声唤道:“沈庄主。” 不到片刻,沈羿的声音传入脑中:“你方才进入了我的梦境?” 那冰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裴擒陌听完,反倒心情愉悦:“本座是误打误撞进去的,还在你的梦里看到了有趣的东西。” 眼下,不管沈羿的情况如何,只要感知到沈庄主还活着,他就已经松了口气。 至于这口气是什么,他并未细想,也不想去多想。 沈羿:“不管你在我的梦里看见了什么,我劝你都尽快忘掉,不然……” “不然什么,就算你与我鱼死网破同归于尽,让我再变成一缕魂魄,我也还会有这段记忆。”裴擒陌冷冷回道。 或许是沈羿做梦也累了,这一次,竟然没有说任何话来怼他。 裴擒陌调侃:“沈庄主,你与其在意我对一场梦的记忆,不如将你梦中后面的境况告诉我,我猜你刚刚所做的梦,不全都是你脑中编排的虚幻吧?” 无人应答。 一般碰到沈羿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都会像当下一样直接装死。 不过裴擒陌可不会任由他沉默下去,蹙眉道:“既然你不告诉我,那我便亲自去你那间屋子瞧瞧,反正那屋子我也认出是你们剑庄上锁的那间屋子,我只要打开门看看,就知道你们当初在里面做了什么!” “等……” 不等沈羿拒绝,裴擒陌已经操纵他的身体飞身离去。
第12章 月朗星稀,夜半三更。 纤细的白色身影从屋檐落下,来到那处上了锁的禁地前,衣袍沾染了些屋顶的霜尘,要是白雪上混入了细微的泥沙。 “这地方可真让本座好找。” 裴擒陌夜里视力不佳,此地又偏僻,绕了整整一圈才碰巧找到。 而他在这个时辰来,一是因梦境而心急,想一探究竟,二是那些弟子们都已睡去,无人察觉他进入此禁地。 如此,便可省去一大桩麻烦。 他笑盈盈伸出双手,去推房门。 “你真的要进去?”脑中传出质问的声音。 裴擒陌停下动作:“沈庄主,还不都是你不告知我梦境的后续,我只能通过这种情况自己去找了,你现在可阻止不了我。” 沈羿:“哦,那你进去可别后悔。” 裴擒陌面露狐疑。 可笑,让他后悔进去的地方,这世上还不存在! 再次伸手推门,谁知那门如被钢板钉住般,纹丝未动。 裴擒陌低头一瞧。 原是房屋的大门上挂着的一把锁,有些生了锈,却将那门框捆得死死的,不破锁链便绝不可能进去。 寻常人会被锁链困在外面,不过江湖高手榜排行前十的裴擒陌,岂会被几条链子拦住? 想及此,裴擒陌两手聚满真气,在那几近生锈的铁链上轻轻一扭。 锁链像是被真气灼化,断裂成数块废铁,重重砸在地面上。 “沈庄主,只靠一把锁就想把旁人拦在外面,啧啧,你这不可随意进出的禁地,怕是嘴上唬人的罢?” 裴擒陌信步走进屋子,见屋内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有些后悔没带上一盏提灯。 曾经的他夜视极佳,现在用沈羿的身体,眼前竟有些模模糊糊的,不知是何原因。 脚步刚刚踏进门槛,就听见啪嗒一声。 裴擒陌只觉寒风逼近颅顶,心道不好,慌忙侧开身子躲避。 三道飞镖扎进地面。 “哦?竟然有机关!” 裴擒陌自负一笑,谁知转身过后,左脚便再次踩中了什么石砖,陷了进去。 霎时间,侧面又飞来数根银针。 裴擒陌嘴角的笑容顿时凝固。 暗器箭矢与数根银针近在眼前,情急之下,他只能挥袖以风抵挡,然而那些暗器飞来的方向并不一致,短短眨眼的功夫,其中一根银针还是刺破了他脖颈的肌肤。 一针见血,眼下还真是应了这句俗词。 裴擒陌摇头叹息,心道受伤很正常,疼倒是不算什么,他最怕的事还是在于,此针有毒。 待那些暗器落地,裴擒陌才捂住脖颈上的伤,无辜质问:“你这机关的排布方式比那天工阁都未逊色,是从哪里学来的?还有,刚刚刺中我的针有毒没有?” 前半句是随便问的,后半句才是重点。沈羿听出对方所担忧之事,语气淡淡:“无毒,我自学而成,此屋已经被我布下的重重机关术,你若再不走,可就真的走不成了。” 裴擒陌唇边勾起弧度,发出嗤笑:“你自学的机关术?那天工阁本座且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你这弹丸之地,你越是拦我,我越是偏要进去!” 说罢,他纵身一跃。 地上布满机关,他跳到梁上总行了罢。 如意算盘打得精妙,可未曾想,半空中竟出现几条丝线,将他的袖子划出数道口子。 裴擒陌想停下,可来不及了。 这梁上竟也有机关?真是连只苍蝇都没打算放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丝线扯动之后,四周竟飞来数把匕首,朝他攻了过来! 他的身体仍在半空中,行动不便,前胸和肩膀还只能被暗器划过。 布料顿时被血染红。 这下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几道伤口的位置又有些棘手。 双脚落地,裴擒陌偏头盯着肩膀上的血迹,心中无奈,脸上却无半分怒意。 “有趣,我倒要看看,你这自学的机关,究竟能将我逼到什么地步?” 裴擒陌素来目中无人,绝不相信会有天工阁以外的人会让他吃瘪,钻起了牛角尖。 他的手随意朝地上随意丢了些东西。 是他方才拧断的锁链碎块。 那些碎块的方向各有不同,恰巧砸中几块凸起的石砖,顿时触发大量暗器机关。 万箭齐发,惊天动地。 这种令机关让提前触发的方式,是裴擒陌想到的唯一能解决眼前未知机关的方式,只是连他都被这小小密室装载的暗器数量震慑片刻。 有点意思。 裴擒陌唇边揶揄窃笑,从容走上前。 可惜,这些机关触发过后,就犹如没了箭矢的弩,已变为破铜烂铁。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身体前倾之时,忽然感觉到肩膀僵硬。 坏了。 那银针没毒,但是不代表其他暗器也没毒,方才划开他前胸肩膀的匕首,恐怕上面涂有某种麻醉药。 肩膀上的麻木让他整个人的行动变得迟缓,只得朝前一步站定,却再次再踩到机关。 一道暗箭飞出,硬生生射中了他的左臂。 裴擒陌脸色发青。 沈羿:“如何,裴宗主,沈某没有骗你罢?” 沈羿之所以没有强行掌控身体阻止裴擒陌,是因为有些事只有当事人吃了亏才会长记性。 尽管这是他自己的身体,可此时此刻,疼的人又不是他。 裴擒陌蹙眉:“本座不过是一时大意而已,你设下这么多带毒的暗器,是连只苍蝇都没打算放进去,看来,今日我们两个人要一起死在这儿。” 他点上左臂的穴道,封住毒血,可身体上的麻木却一直在发展。 裴擒陌不会解毒。 正因为不会解,因此他最讨厌毒了。 就在他手足无措时,沈羿出声:“裴宗主,我早就已经提醒过你,再不走就会出不去,你偏不听。” 裴擒陌冷笑:“你若是早点告诉我那梦境的后续,不就没有这回事了!” 两人这个时候也不忘了斗嘴,然而裴擒陌说着说着,连嘴唇都变得麻木起来。 看来这毒素蔓延的速度,真是够快。 沈羿:“把身体还我。” 裴擒陌:“嗯?” 沈羿:“你若想活,就把身体还我,我有办法出去。” “笑话,你……”裴擒陌现在说话有点大舌头,含糊不清,可是感知力却仍极其敏锐。 身后传出异响。 他警惕地回过头,只见那黑暗的角落中,竟走出两个身着铠甲的机关人。 机关人的五官都是用岩彩画在石头上的,却炯炯有神,尤为可怖。铁桶材质做出的手臂竟从胯上拔出明晃晃的长刀,朝他僵硬地走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 沈羿:“这是天工阁的机关傀儡,是我十年前偶然得到的,此傀儡会无差别攻击身边一切活物,你说再不快一点将身体还我,等毒素蔓延全身,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看着那两个机关人步步紧逼,裴擒陌用了许久才消化这个事实,心想这沈羿的实力竟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深莫测,不仅连天工阁如此特殊的产物都能得到,还能运用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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