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二喜道:“面做坏了,还能救回来?是用什么小法术吗?” “是有一个法术,”涂凭阑凑近张不二,神秘地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此处径直往北,三万六百里后,便是人间与魔界北境的交汇处,边境有一大城,名‘不思归’,专营青楼酒肆赌坊生意。此城中,酒酿得极差,粗咧如砂,入口伤喉,但却游人如织,酒肆人满为患,无数人一抛千金只为沽酒一壶……你知为何?” 大师兄离得太近,他身上的香气连同他暖的呼吸声,熏得张不二的耳朵变成粉色,张不二默默地往外挪了一点膝盖,控制不住心中的好奇,追问:“究竟是什么法术?” “原来,是那不思归,满城春色,就连酒肆陪酒的酒娘子,都是一等一各有风情的大美人。在那城中喝酒,规矩不同别处,须得那侍酒的美人,先用体温,把酒捂热了,再爬上人的膝头,然后……” 涂凭阑看张不二听得目瞪口呆,微微一笑,执起一酒杯,用酒杯边缘,暧昧地贴着他的嘴唇抚动,“侍酒美人再口中含酒,口唇相迎,把酒哺入恩客的口中。” “这就是她们的法术。” 张不二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红着脸大骂一声“荒银”“岂有此理”,第二个反应,便是…… “大师兄,你怎么知道?你去过?” 张不二狐疑地打量大师兄,大师兄虽然号称跟张不二闯江湖之前,没下过山,没出过远门……
第175章 我真的想探讨下喝酒的方法 但大师兄在门派的时候,也需要偶尔到山脚下销函,他又似乎能够单人催动缩地千里的阵法,假称做任务,从南边跑到北边去风流快活,也不是不可能。 涂凭阑本来只想戏耍张不二,每次逗得张不二脸红,他心中就有一股莫名的快活。没想到这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自然是,”涂凭阑放下酒杯,咳了一声,“听别人说起的。” “听谁说的?我原不知道,大师兄的院子,平时除了我,还有别的客人。” 张不二放下筷子,不知为何心里不痛快,“既然不思归城的侍酒美人,又会爬人膝头,又会喂人酒,不如大师兄今晚生辰,就去找她们过吧。” 涂凭阑静了一瞬,“是四师弟说的。” 正在苍霭派山上啃猪手的四师弟潘举,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四师弟?”张不二严肃地思考了下,潘举每天都爱往山下跑,在镇子里也结交了一批酒肉朋友,会告诉大师兄这种荒谬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涂凭阑趁机把张不二揽在怀里,“大师兄这辈子,只亲过你。” 张不二本来是软乎乎的性格,一辈子只有别人对他发脾气,不压迫到他的底线,向来都是好声好气,刚才突然硬气起来,莫名其妙对大师兄生气,回过神来,顿时觉得不好意思。 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张不二膝行到船边,假装看外面的风景。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偷偷地回头,看到大师兄正在一筷子一筷子地,吃他做的那碗难吃的面,那样子看着很委屈,张不二觉得好笑,于是就抿嘴笑了。 此时的画舫,已经由小河一路顺流而下,汇入到晋陵江中。 周围热闹了起来,广阔的江面上,都是夜晚出来玩乐的画舫,船上酒宴正酣,黑暗的水面被各式各样华丽的宫灯映照得暖红一片,来来往往,都是卖唱的歌姬舞伎,他们坐在船头上,或是弹奏乐器,或是翩翩起舞,或正与文人酬唱,飘飘渺渺的歌声,伴随着欢声笑语,飘荡在四周。 日近七夕,江上也有节日的氛围了。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精致的莲灯,空中,也有数不尽的孔明灯御风飞过。 张不二脱了鞋袜,把双足浸在清凉的江水中,玩水,任凭凉爽的晚风,吹拂起他的长发和衣襟。 偶尔,有莲灯撞到他的小腿,宛转不去,他就把那莲灯拿起来观赏。 每一盏莲灯里,都有小纸条,写着放灯人的心愿。有人希望仕途晋升顺利,有人祈祷家宅平安,更多的是羞涩的少男少女放的灯,都写着“愿得一心人”之类的思慕诗句。 张不二一笑而过,把莲灯重新放回河里。 他从袖口中的乾坤袋,拿出几张符纸,并一支画符用的毛笔,埋首忙活。 一盏茶后,他举着一物件,回头问大师兄,“好不好看?” 涂凭阑已经吃完面,抬头见张不二,用黄色的符纸粘了一只不伦不类的小羊,脚下踩着一盏用红纸拼起来的莲灯,莲灯中用符箓燃烧着一烛温暖的火焰。
第176章 我的文化水平 涂凭阑问:“你写了什么心愿?” 张不二抽出一张纸,“我希望大师兄长命百岁。” 涂凭阑走到张不二身旁,在他身侧坐下,“划掉。就写,希望小师弟来年爬我膝头,用嘴喂我吃酒。” 张不二无奈地说:“大师兄,别说混账话了。” 他把做好的莲灯放到水面,小羊欢快地骑着莲灯跑远了。 涂凭阑学着张不二,也从河里捞出莲灯,看上面的心愿。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无聊。” 嫌弃地扔出去。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涂凭阑念出另一盏灯上面的诗句,嗤笑一声,再次把莲灯抛回水面,“俗。” 又捞出一盏,“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俗上加俗。” 张不二双手搭在膝盖上,看了一会水面,最后还是决定,跟大师兄商量一下紧要的事情:“我不久前遇到了空寒师叔。” 涂凭阑淡淡地“嗯”了一声,他已经听狼奴汇报过这件事了,心底对空寒的行为并不意外,手中不停,继续打开新一盏花灯的愿词。 张不二道:“空寒师叔对大师兄……有些偏见。空寒师叔的背后,便是隐仙谷。我心里感到不安,于是我想明天就带大师兄离开这里。欠晋陵江生灵的丹药,就等炼出来后,我们托付镖局送来就行了。” 涂凭阑漫不经心地又答应了一声,抖开灯里的纸条,“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大俗之俗。” 他忍无可忍地把掌间的花灯燃了,“都说是愿词,不许愿就算了,怎么都抄这些劳什子酸诗。” 张不二看他这样,笑着辩驳:“没有规定,放花灯就一定要许愿。很多人,平日里相思成疾,求之不得,通过这种途径发泄出来,也是很好的。” 涂凭阑挑眉:“若单论借名人之言聊表相思、倾诉爱意,这些凡夫俗子,挑来拣去只拎出这些俗诗,未免令人失望。” 张不二:“哦?听来大师兄胸中藏有更加深情的词句,足以压过以上种种流传千年的名句?” 涂凭阑洒然展颜,也不言语,他微微抬手过肩,一把古琴稳稳地由室内飞入他的掌中——这艘张不二租来的画舫,是一对卖唱的老夫妇所有的,所以船室上悬挂着不少乐器。 涂凭阑把古琴横于膝盖上,低头调弦。 看到大师兄这个熟稔摆弄乐器的架势,张不二惊了,他没想到大师兄竟然还精通音律,这可过于高雅了。 要知道虽然苍霭派,八百年前还风光的时候,号称天下之师,开山授课,风头无两,当时苍霭派的宗师,个个熟读诸子百家,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其自身的文化素养,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整个修真界的巅峰。 但是,随着门派没落近千年,天下再也没有人愿意上门求学,所以苍霭派博学儒雅的传统,也在懒散中丢失了。 现在整个苍霭派要比赛谁比较博学,不是论掌握了几本经典,而是把条件放宽到,谁掌握了更多的四字成语。
第177章 我论诗 张不二现在算是整个门派,最有学问的人了,因为他爱看闲书,会背几句诗。 玄阳真人曾经抚着胡子,肃穆地对张不二说: “不二啊,以后如果有谁,嘲笑你的名字奇怪,你就要挺直腰板告诉他们,你会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师尊姓张,师尊希望你成为一个‘说一不二’的大人物。不给你取名‘说一’,那是因为你是师尊的第二个弟子,要给你大师兄点面子。如此解释完,如果别人还嘲笑,那就是他们格局小了,绝对不是因为你师尊没读多少书,为了给你起名闭关两个月,脑海里只浮现出‘说一不二’这个四字成语,咳。” 张不二上辈子好不容易,练出的本命剑,就叫“不折”,这也是和三师弟拆用四字俗语“不折不挠”的结果,张不二拿了“不折”,三师弟就用了“不挠”,皆大欢喜。 四师弟和另一座山头的晓梦师妹,拆用“无坚不摧”,一个人的剑叫“无坚”,另一个人就取“不摧”。 至于玄阳真人的剑就叫“慈悲剑”,门派中另一个长老的剑,恰好叫“为怀剑”,大抵也是翻遍字典后拆用的。 基于苍霭派现在的文化氛围,张不二一看大师兄居然还会弹琴,就落寞地觉得他背叛了整个苍霭派。 苍霭山上,也没条件请乐师来教,也不知道大师兄自己去哪里学的。 大师兄调弦完毕,修长的手指随意在琴上一抚,流出了几个清越的音。他那双多情的眼,淡淡地勾了张不二一下,眼波流转,指动情挑,既是风情,又有风骨,弹奏了一首无名的乐曲。 古琴气质板直,不适合演奏过于旖旎的曲子,大师兄却似乎偏偏,弹奏了一曲婉约绮丽的曲调,琴声幽幽,又是深情又是哀怨,连张不二这种不通乐理的人,也沉浸了进去,听得怅然若失。 大师兄在流动的璀璨莲灯之间,临江弹琴,其眉眼风流,艳若桃李,吸引了不少,乘船擦肩而过的女子的目光,此地还保留着看中哪个男子,便要让他“掷果盈车”而归的古俗,张不二坐在大师兄身边,大师兄一曲未了,张不二已经被砸了十几个鲜果和无数朵鲜花。 张不二叹气,心想大师兄去不思归城喝酒,大抵是不用花钱的。 张不二道:“大师兄,那句话是什么,你还未告诉我。” 大师兄的手平放在琴弦上,乐声中断。 他偏过头,嘴角微微含笑,看着张不二。 张不二看见光,灯光,水光,星光,或许还有隐约于云后的月光,他的眸光,光河绰绰,皆涌动在大师兄的脸上。 张不二听到了他的声音,“若论深情,未若一句,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张不二一愣,“怎么是这一句?” 大师兄:“你觉得此句写什么?” 张不二:“这首诗我读过,自然是写雨境,写宦途不顺,写客途秋恨。” 大师兄:“其实是写爱恋。”
第178章 雨湿我衣无人知 大师兄靠近张不二,在快要碰到他的距离,堪堪停了下来,他不动声色地逼问:
70 首页 上一页 50 51 52 53 54 5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