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日间什么好,白日宣?是老祖宗再三口诛笔伐“上下同恶”的坏德行事儿,可历朝历代千千万万,总还有人前赴后继,为着什么?一曰羞二曰明,穆庭霜此刻饱览个中好处,陛下身上精着羞泛红,白日明光可尽收眼底。 十分红处浅,晕淡染的轻色,白啾啾的皮肉反显更白,穆庭霜凝目看一看,嗯,原本红的也更红,有如蜗之吐涎蚕之卧丝,巴巴地既像是撑着吞不下又像是馋着不知饱,再浪也没有。 “陛下,”穆庭霜一壁肆行一壁询问,“还想得起旁人的伤么?” 这档口李郁萧气性反叫催逞起来,不肯俯首乖顺,颈子绷得直,嘴里道:“你不许朕想的,朕不想罢了,”转又道,“想想旁的总成吧?” 穆庭霜问陛下想甚旁的,他道:“只你生有作孽的东西?听说你自宫外悄悄安置进来一名象童,年纪才十四,一直以幂笠遮面,未知是何等倾城倾国相貌,回头朕就收来——唔!” 挣开摸一摸口唇边上,李郁萧气得笑:“属狗的?破皮出血朕怎么见人!” “谁教陛下胡说?”穆庭霜手段被叫破也不恼,慢条斯理,“此人将来有大用,陛下可别给他招杀身之祸。” 又叫:“萧萧,”俯身含他口上伤处,细细舔舐,“你说这话,我当如何罚你。” 李郁萧一根指头立起来摇一摇:“不行。”每回坐洗好麻烦,也不说麻烦,动手的是穆庭霜他麻烦什么,他是羞耻。 “好。”穆庭霜亲善地笑,好似无限体贴上意。只是手下去寻着边儿戳擘,啾唧作响,先前说未知是饿是饱,好像他一定要弄清楚。 边边角角抹的,原本就支得顶开,李郁萧头皮发麻,问他还要闹哪样,他说:“罚你,不搁那个就要搁别的。” 说着似乎预备停当始慢着趟纵,李郁萧一叠声问他干什么他不答,直到挤得满怀的袋子寻隙安放妥帖。 “……”李郁萧翻着眼睛只顾吐气,整个人瘫软在榻,他将捞起来搂住,发出满足的喟叹:“往后陛下尖牙利齿只对着外人可好?我倒不是受不住,只怕陛下受不住。” 陛下哪还有力气尖牙利齿,瞑目颤声叫将就轻饶。只是冬日殿内熏暖,叫也白叫,外头严寒也有好雪也有,日头长年岁也长,朝朝暮暮守得,是是非非任他,此生都轻易饶不了。萧萧,萧萧。 ---- 作者有话要说: 圣旨内容参见《留侯赞》陈平 《泗水亭十八侯铭》班固 (QAQ最近高审 太多了 不一定6点发得出来,我在想要不干脆都挪到3点
第153章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 约摸韩氏过门没几日, 信儿从西南传回来,说翁提伏诛。 西南的这场仗比北境的那场结束看麻利,砂织的新任首领元秩没着急登位,第一件事就是遥拜中州天子为上圣昆弥, 俯首称臣,请求中州上朝的册封。 他的请封表和大军开拔的消息一道传回朝中, 李郁萧没有迟疑, 立刻册他昆弥之位,委砂织上下务任, 还下旨将翁提和乌屠斜的暴行印成邸报,传阅四境, 为元秩正名。 如今宫中纸坊想印什么就印什么, 谁还敢置喙。 此一类不提,既然砂织安定,那么大晏的将士就该返朝,砂织就在益州边陲, 不像扶余幽州路遥, 大军不日就会抵达洛邑,合该是好事连着趟,前次扶余之战策勋刚册完一轮, 很快砂织之战的封赏也要议论起来。 陛下的意思,少说要比着北境将军府的例, 建西境将军府,封镇西将军, 还是啊, 比镇北将军的例,要给封二品往上的上将军。 这话穆涵没有反驳的余地。 一来砂织的战况, 当初他为着他的人手能名正言顺派过去,为着给自家将领抬轿,给战况夸大不少,说西南不止砂织一国,那架势好似中州的西南边境没一处太平似的。如此一来,平叛的功勋就不能小,上将军恰如其分。 这二来,这品镇西将军到底是封给谁,还犹未可知。 总有这份儿算计,穆涵打量着,虽说他的人音信传不出来,可是万一呢?万一他们已经成功截杀荆勒还呢?万一已经取而代之呢?益州是荆睢世代经营,且算他地利;皇帝和将军府朋比为奸,算他一项人和;可是天时呢,秋来洪涝,难道不是天时?天时地利人和,穆涵不相信一样不站在他身后,天命当归于他。 朝中上计考绩一局,他已经落下风。 眼瞧着要过至日,各州郡和朝中各部司的上计定品已经推进得七七八八,陛下坚决,御史府当仁不让,两个实际牵头的小的,穆庭霜和裴玄两个,腰杆直、手脚快,分毫不让。 穆涵自不肯放权,使丞相府也自顾自考绩,朝中竟然是两方并行,谁也不肯拱手让人,最后汇出来竟然有两套考绩表。 为何说这一城是穆涵落下风,因为两套上计表,两套定品,竟然,竟然是御史府的赏罚迁谪施行无阻。 而丞相府的,每每呈到御前往往只得两句:上部知悉,留中不发。更慢提发往各部司州郡,有些长官还卖丞相府的面子,给定下品的官员申斥几句,有些长官竟然就含糊其辞,丞相教令当白纸。 不算刚刚立州的扶余,四境十州,最后施行丞相府考绩表的只有区区并、冀两州,朝中九卿,廷尉和宗正还好,还给呈个回执,说择日践施,其余几个诸如谭诩、沈决、高安世等人,竟然真熟视无睹。 穆涵怎能不恨,怎能不红着眼睛盯着镇西将军的缺。 他的恨,在发现回朝的胜军是荆家军时,再发现众望所归的郎将是活生生的荆勒还时,达到顶峰。踏出益州,跋进司隶的是荆勒还,拿着这封消息,穆涵面上阴惨几无人色,其状可比厉鬼。 …… 振武十二年十一月望,至日,上以完德敬致天人神鬼,祭于圜丘。 这回的祭礼不简单,年内接连两场大捷,这都要敬告祖宗、感恩鬼神庇佑,因此今年的至日祭礼格外隆重,陛下也不躲懒,事事都要过问。 往年都比着例做样子,向丞相府和长信宫都发有圣旨,请仲父与太后同上圜丘祭祀,今年太常卿打眼一瞧,恐怕先例要作废,果然往栖兰殿请旨,陛下说今年他独自登圜丘。 真的独自,丞相和太后都不带,连太常卿也不带,往年主持祭礼的要么是太常太祝,要么是鸿都观观主,可陛下说他要亲自主持,要自己念祝词,要自捧着一应礼器酒器、腰别驳犀具剑上去,旁人谁都不许跟。 这一下子太常卿直犯难,别说大圭、玉帛等礼器有多重,单一样奉酒的白玉耳青铜爵,成年男子都要双手捧定,陛下一人儿捧着这么些器物上去?别说登高上圜丘,原地站着或许都拿不动。 这么着含蓄提一嘴,陛下松口,说让太祝令选一个祝人随侍。 转头太常卿领旨出去,李郁萧颠颠儿地溜达到东边梧桐朝苑,揪着正在处理公务的穆庭霜,“陛下。”穆庭霜起来见礼,又问陛下如何来了。 俩人平时也不是随时随地腻在一处,一个在栖兰殿一个在梧桐朝苑,当然用膳就寝是在一处,旁的时间实在,各有各的忙。 李郁萧笑得见牙不见眼:“太祝令的黑绶玄裳也好看,烦穆卿穿上一回给朕瞧瞧。” 说着也不避讳侍立的内侍,俯身在穆庭霜面上亲一亲,低声道:“我要带你祭天,又不想叫他们议论你,委屈你扮一扮祝人。” 随圣驾上圜丘,那是只有太后、皇后和储君才有的殊荣,连穆涵这个仲父都勉强,穆庭霜想要上去,这事儿跟进太庙一样,往后少说二十年都免提。可是李郁萧心中一缕痴想克制不得,就想现在就带今年就带,不得已出此下策。 他不愿意他挨骂、受议论,一片深情厚谊,他自然接着。 袍袖一掀跪到地上,穆庭霜道:“谢陛下。” 陛下没着急招呼他起来,挑一撮他的发拈在手中,道:“别忙谢,太常的衣裳……” 比寻常朝臣的朝服多两层盘领,袖口领口的章饰繁琐庄重,只是这个庄重落在百无禁忌的皇帝陛下眼睛里,满满就俩字儿,禁欲。尤其肖想一刻穆庭霜冷冷一身气度,那穿在上,嘶,劲哟。 李郁萧声音越发地轻:“别急着还。烟霞曙洲,你还欠朕一次。” 贼心不死。穆庭霜听他那个若有所思飘飘非非的语气,哪有不明白的,还想着力争上游呢?一腔感怀化作一些旁的,更浓更热更烈,激荡的青春烈情里头又生出二分的好笑和纵容,穆庭霜抿着唇:“诺,臣遵命。” 这副顺从由君模样,可还行,李郁萧拉他起来,终于挥退宫人。 很快到至日,按规矩祭礼是寅时正时辰初始,栖兰殿丑时二刻就忙起来,穆庭霜领着给李郁萧套一身大裘冕服。 很快穿戴妥当,李郁萧玄衣纁裳,上衣绘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下裳绣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最外层的大裘拖在身后老长,恰如凤凰展尾羽,而日月江山恰在他肩。 穆庭霜替他整理冠上的十二旒,末了手指流连在他的面庞,轻声道:“陛下龙章凤质,风采令人心折。” 李郁萧笑道:“令人心折,令谁心折,你心折没有?” 他一身典服何其庄严,这一笑眼神更添活泛清透,说不出的俊秀,那眼神透过肃穆的冕旒垂珠望过来,绵邈流光,如采如绮,穆庭霜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李郁萧不以为意,仿佛知道答案,拍拍穆庭霜的手:“快混去太祝,打点好的,朕在圜丘阶下等你。” 圣驾一行很快迳到北宫往北的圜丘。 只见圜丘上下铺设完备,群臣早早候在两侧,见圣驾到来齐齐拜倒。 他们的头顶是十二阶两侧燃的明烛,再往上是成遛的祭祀星灯,今日天晴,无雨也无雪,兰膏明烛交相辉映,黄澄澄、明晃晃的一片。 李郁萧叫起,群臣谢恩,打头的是太尉荆睢与御史大夫裴越,真正的百官之首穆涵却不见人影,李郁萧也不管,寅时到,手一挥,一旁乐台上百乐齐奏,金石交音,玄色礼衣的宫人八佾而舞。 管你穆相来不来,不来就不得行了?太阳不升了还是地球不转了?至日祭礼,照常进行。 礼乐奏完,寅时一刻,李郁萧开始领着登祭坛,一名太祝服饰的臣子低着脸,奉着大圭、玉帛等礼器,悄无声息跟在他身后。 登上圜丘,别说,这一身一头的饰物衣裳,还挺累,不过李郁萧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松泛和激越,这两者按说有些冲突,可此时他就是此两种心情满怀,无处消解,回首向扮成太祝的人儿一笑。 正是穆庭霜,穆庭霜回视,也是笑,手上物什置在台上又提醒:“陛下,别误了时辰。” 他一笑一语,李郁萧才终于激越平息,松泛收紧,正经是个要主持祭天的样儿,向前举酒三拜,浇在祭坛上,接着郑重开始念嘏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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