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郁萧真怕他滑纵进去,惶得不要, 可是不知不觉压着摆弄偏趣儿又起来,叫充幢得一时得劲一时又不得, 暗骂自己没坚定,面上却管不住红, 不得已开口叫一声:“卿卿。” 此一言甫出, 室内万籁俱静,穆庭霜顿下片刻, 眼中愈沉,口中喟叹一声:“再叫,声量大些。” 他说这话时压低声调没有,李郁萧已经顾不得,这话是不是说给穆涵听的,也分不清。李郁萧听话又唤,俩人此举要说是做在戏里也入情入景,要说不是,是穆庭霜的私心,那也——“啊!”李郁萧没抑住惊呼出声,袋子上被不轻不重捯一下子,他翻着眼睛胡乱嘶声,“你要死啊?!差不多得了!”穆庭霜从善如流,细细密密涂在他的谷口,又助他再一回。 榻上两人一时无话,李郁萧闭着眼息气,不知该说什么好。 从前再胡闹,穆庭霜也只是握着他的手在那上掱擘,哪里有过这么……这么接近胶合的动作。草,李郁萧伸手摸摸自己腿心儿,感觉可能破皮了。缝里又濡濡沥沥糊着,李郁萧想诘责两句,身上的余波却让他开不了口。 掀开半条眼皮看看,穆庭霜侧在一旁望着他只是笑,笑得俊秀笑得狡黠,半面狐似的——等等!穆庭霜素来深沉内敛,今日怎笑得这么?想一个词,或许是餍足,又或许是放肆,李郁萧意识到不对,腾地坐起身。 扒过景泰格子和堆的书箧透过窗户缝隙往外看,却哪里还有穆涵的影子!早就没人了! “你!”李郁萧怒从心头起,“朕治你一个犯上之罪!” 穆庭霜倚在枕上,手横着托在脑后,笑道:“好,只是臣如何谢罪,陛下素来是知道的。” 如何谢罪,谢你大爷。 半晌,李郁萧顺一口气,又问:“你在上头,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么?什么时候走的?” “嗯,”穆庭霜有心拉一拉人,给扯进被子来是正经,可陛下僵着不动要他答话,他只得道,“大约是陛下脱衣裳之前。” 。李郁萧郁卒无比,原来那会儿人就走了,好你个穆庭霜,借着你爹的幌子胡作非为。 穆庭霜又来抓他的手腕,向他道:“冷不冷?臣这被子里是暖的,陛下快来。” 来你个头,李郁萧捱在寝榻一角,恨不得把这个乱臣贼子剥光扔到外头雪地里。身上一般舒爽一般羞涩,还有一点别的,呼之欲出的,需要克制的,搅合得李郁萧心里七上八下。 必须,要给这个胆大妄为的货一点教训。 怎么给?李郁萧脑子里恶念丛生,自己百般的痛快又不痛快,那么穆庭霜也不能好过。 心思定一定却不说,他没动,只是垂着头坐着。 穆庭霜看情形好似不对?过去牵他:“陛下怎了?臣侍奉不周么?” 牵他的手却牵不动人,陛下不着寸缕,只长发披在身上,窝在脚上不言语,脸上神情也看不清,玄墨卧雪,令人心驰也令人怜惜,穆庭霜又哄:“怎么了这是?欺负狠了?臣知道,陛下这是借着砂织舞侍故意让臣教训几句,让穆函听听,陛下这是为着洗去穆函眼中臣的怀疑,臣都知道了,好不好?” 耍起脾气么?穆庭霜只当他撒娇,半拖半抱想先把他拖进被子,仔细着风可不好。 却忽地见他仰起眼睛:“不好,你骗我。你知道我是为了你,你还来骗我。” 陛下抱着膝,眼角浅嗔轻怨:“你说过不再唬骗我的。” 让你胡来!看咱们给你上上价值上上道德! 上到这项上,穆庭霜哪里还拿得住神,连忙认错,说臣临时起意,陛下神情实在可爱,臣一时没忍住,绝没有故意唬骗之心,李郁萧道:“不是唬弄也是捉弄,你就轻贱我吧。” “陛下!”穆庭霜哪里听得这词,赤身往榻前跪下,“臣绝没有这样的心思。” 李郁萧不罢休,揽着被子与他擎理,榻上一片狼藉,榻上之人一条诡计,言语间胡搅蛮缠直往穆卿软肋上戳弄。 最后穆庭霜告道:“但凭陛下处置。” 李郁萧道:“那,下回你也躺了,五体其二抻直,也许朕一回。” 原来是为着这个,穆庭霜不再白跪,坦荡荡起身挤进被子,扑住人:“好,陛下想如何就如何。” 两个人身上都不是太暖和,皮肉贴上比千金的锦衾还要令人沉迷,李郁萧就没再推开。少一刻,他懒在他怀里手指点一点他胸口:“说得好似朕欺负你。” “哪来?”穆庭霜揉他的手,又给他揉腰腿,满眼放溺,“是臣欺负陛下,好么?陛下从没有欺负臣的时候,好不好?” 好,好你个头。李郁萧不再看他柔情满浸的眼,埋进他肩窝里,嘴上说:“答应朕的别忘了,朕要在上面。” 穆庭霜笑答他:“不忘,陛下在上。” 那就行,李郁萧阖起眼。 要说他今日为何如此别扭,只因他心里火急火燎一个念头:必须要在上面。 不想看,他穆庭霜的温柔,也不想被人压着弄。 听见没有你,他在心里头训自己,你不想这样子,你不能。他努力无视身体里的余热,想要遗忘一些细节。那是一些滋生于穆庭霜仿佛无穷无尽的蜇磨里的细节,他不愿意承认,有那么一个瞬间,身体上的,心头的,他竟然有点痒。 …… 却说至日前后,穆涵寻一个由头,说宫中累添皇长子等主子之类,拿主意新选一批内侍进宫,连沈决处只是告一句,人直接由丞相府长史交到黄药子手里。 按说分拨教导个把新人的活儿,黄药子原不需向上禀报,可是这批人是穆涵做主亲自选的,宫中事他这内侍总管可拿主意,可要说到宫外去查这起子人的来历家世,却是力所不能及,因此这么一册内侍名簿转递到李郁萧手中。 李郁萧又能看出什么?查宫外的事儿他也不知道啊。 黄药子躬身询问说:“陛下您瞧,要不,这名簿还是交给常侍大人阅一回?” 嗯,交给穆庭霜挨个查清来历,李郁萧原本远也如此想,可是最近因着一些缘故,他想冷一冷穆常侍。因吩咐:“不急,先召来朕瞧瞧。” 这一瞧,就瞧出些端倪。 这批小黄门无论家世、身世如何,都不需要看,只看他们的长相就能知道。有的浓眉大眼英挺孔武,有的修眉秀目风姿独具,这哪儿是寻常内侍进宫,这简直是外头暗巷里招小倌也就这水准。 一水儿的俊秀小黄门一一给李郁萧磕头,李郁萧哪里安然受他们的礼,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内心里纳闷,怎么说?穆涵明明瞧见自己对穆庭霜宠信有加,怎还往他身边塞这种人? 不明白。 难道是?觉着自己与他儿子太腻歪?不偏爱才能长久,每个嬛学家都记得咱们皇后娘娘这句话呢,李郁萧猜测是不是穆涵也这么想的?却不能向穆涵明着问。 一旁黄药子低声询问:“陛下瞧着,这些个内侍往哪个宫室抑或是往少府听差?” “不忙,”李郁萧思忖,“宫中内侍,丞相府选来也就罢了,总没有丞相府代为教规矩的道理,总要看一看手脚是不是勤快干净,品行是不是端正诚实。你去告诉穆涵……” 得趁机讨回些什么来,李郁萧继续吩咐:“既然宫中新添人,人多眼杂的,就将掖庭宫住着的十几位小娘放出去吧。她们在宫中学礼仪也学得尽,哪日领到长信宫给太后磕个头,每人封一个县君的头衔,年关将尽,卒日家中总该团团圆圆,让她们回去便了。” 又道:“丞相若是在这项上点头,这批内侍就暂且收下。你就和姜弗忧商议,各自带着学规矩和差事,横竖宫中事务千头万绪,且学着。” 意思是先不遣具体的职,黄药子称诺退出去。 唉,李郁萧独自坐在御座上,他这栖兰殿三十六立柱,每隔一根柱子下头有事没事都有一名内侍垂首伫立,就这还是他削减过一轮的,就这还要添人?往哪添啊穆丞相,要不干脆您老自己添进来,也别往柱子跟前站,直接添坐到龙椅上得了。
第114章 宴语春雪馀·二 这日又下一趟雪, 建章宫银台玉楼披白羽,鹅毛如倾乱琼如堆,李郁萧裹着双面绒的氅袍望窗外的雪, 心想新进来的一批内侍真是及时, 来得好啊,扫雪去吧, 宫里尺厚的白雪, 看滑跤跌着人。 今日他在栖兰殿配殿作宴,尚书台诸人、汝南王作陪, 说是要扫雪烹茶,汝文弼、裴玄另新提拔上来的一些尚书台少丞、书吏都在。 君臣几个在东稍殿入席, 四周设锦帐围屏, 殿中远山炉子并暖玉帘,帘幕卷烟;案上时令果子并拂雪酒,酒气添香。 当然穆常侍也是少不了的。 轩窗打着,能看见殿外一隅, 瓯中浓酝烹着是簌簌, 檐上落雪坠着也是簌簌,一时倒有好雪景。 设好席,李郁萧吩咐黄药子领着人出去候着, 座中臣子松泛一些,汝文弼拊掌而笑:“臣的家乡溯北, 雪大成灾,每每下雪, 无论日夜, 一家人惊坐起,总要先合力使厚毡皮将柴火遮了, 宝贝得只贮在寝榻边上,屋子里冻得没处下脚也要点火烘着柴,何时想到还能看见如此清闲雪景?” 裴玄伸手指他,也不顾这是上司:“子林这话我听得弦音,又是哭穷,是想请陛下再给你添俸秩。” 汝文弼道:“陛下给不给两说,还不许我讨来么?” 一尚书少丞笑道:“大人在陛下处讨钱,可也替下官讨一份来。” 众人笑几句。 这时李荼摇一摇头:“雪患臣弟没见过,却见过水患,”他当初封在汝南,郡治在上蔡,上蔡又称悬瓠城,《水经注》有云:河自东西下,屈曲而流,抱城三面,形若垂瓠,常年有水患,“每逢夏秋,家家悬箱柜而榻船橹,日子很不好过。” 李郁萧借着茬微微一笑:“你也哭。前年也是这般雪天,朕寝殿外面尚且光秃秃不得避风,太后更是在胶东蹉跎八年落一身病痛,你不过坐一坐船,还要哭么?” 听得这话,座中臣子们面上挂不住,纷纷起身趋迳到席前双膝并跪,穆庭霜为首,双手举至额前拜道:“陛下受苦,殿下也受苦,是臣等的过错。”领众人齐声告道:“未能与陛下与汝南王殿下分忧,臣等请罪。” 李荼道:“哪赖得你们?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皇兄,请诸位大人起来罢。” 好的,李郁萧叫起,几人面上都现出既感怀又惭愧的神情,眼中精光砺砺,似乎现在就恨不得跟始作俑者大干一场。 好啊,这一开堂鼓打得好。 “诸卿,”李郁萧袖子振一振,“今日有两件事需得诸卿出主意。一者为拾柴,二者为埋桩。”他眼睛一抬穆庭霜立即知机,亲自给座中一一斟过去,汝文弼等躬身让一回,穆庭霜再劝,而后众人一齐将杯举了,李郁萧道:“请诸位畅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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