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云微笑起来,“哦”了一声。 他伸出手去,细白手指直指他身后,淡淡道:“可否让我瞧一瞧你的剑?” “你的剑,可比你本人要有意思得多。” 东池宴面色忽然变得有些阴沉,他漠然道:“要看我的剑。” “休想。”
第5章 夺剑 话音刚落,宿云微已出手击去。 他虽魂体虚弱,但灵力十分强悍,招数诡谲难辨,直朝着东池宴颈间攻去。 东池宴只愣了片刻,反应还算迅速,飞快抬臂挡下宿云微的攻击。 宿云微脚步未停,掌中力道微微一转,手中灵力俶然爆出。 幽蓝光芒瞬时刺入云间,将幽都阴沉的黑天照亮一刻,下一秒,灵力便返击而来,直直冲向东池宴。 东池宴身上溢出大片紫气,手中长明灯在风中剧烈晃动,隐隐约约亮起了一丝光芒。 那丝光芒太过微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宿云微只隐约瞥见一眼,并未过多关注,他已闪身而去,在东池宴阻挡灵力时伸手拽住了他身后的那柄剑。 剑身全由玉制,细腻又冰冷,蕴含着浓厚的神力。 宿云微轻轻挑起眼皮,手上一个用力将那柄剑抽出。 剑出鞘时带出鹿鸣般的铮鸣声,霎时间风声四起,沙砾纷乱飞着。 宿云微浅蓝衣摆随风猎猎,脚下后撤几步,站稳了。 他面上含着一丝冷笑,捂唇闷咳了几声,笑道:“好剑。” “神力充沛,玉制精细,这般好剑却藏着不用,实在浪费。” 东池宴冷声道:“还我。” 宿云微面上挂着一丝温润笑意,语气却有些讥诮:“神剑有灵,我能一招握在手中,说明还未认主。” 他抚摸着剑身上精致漂亮的花纹,淡淡道:“这般好的剑,你为何不早早认了主,也不至于落到我手里。” 东池宴的脸色有些难看,似是不欲和宿云微多说的样子,也对他十足厌恶,散出了大片紫气想要逼迫他放手。 宿云微隐隐感到一丝灼热,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见洪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风声被撕裂,洪曹暴躁地挥着锁魂链飞身而来,东池宴这才转移了目标,反击回去。 宿云微面无表情站在原处,风势乱了他的发丝,却不见他挪一挪脚下,只淡淡道:“你若要我把剑还你也可以,先将紫气散掉。” 东池宴面色阴沉,手上力道却是一收,激起一阵风。 宿云微衣摆轻轻一扬,纤细手指握住那玉剑,衬得皮肤苍白而无血色。 他神情太过坦然,分明身体虚弱无比,却不受剑身神力的影响,倒像这剑本该是他的一样。 东池宴上前一步,他依然寡言,伸着手:“还来。” 宿云微抬了抬眼眸,眼中情绪有些莫辨,又好像根本没什么情绪,他将剑还了回去,收手时又指尖轻轻一转,在东池宴掌心微微一蹭。 之后又翻手在他手背上一划。 宿云微轻声同他耳语道:“下次见面,可不要再这么冷淡,免得徒增麻烦。” 东池宴阴沉着脸,深深地望着他。 * 宿云微看着性情温和,平素有些温吞,他人说什么都听着。 但幽都少有人会知晓,那只是宿云微展现给外人的假面。 满身反骨,又病又疯才是他深藏的内里。 回了孟婆府先挨了一顿骂,柯茹知道宿云微在城门就已经碰到过东池宴,还妄用灵力遭到反噬。 东池宴来孟婆府一闹,在城门发生的事便藏不住了,叫柯茹所知晓。 宿云微和洪曹坐在一起挨骂,等柯茹口干舌燥去找茶,宿云微才忽然想起什么,问:“玉笙寒去了哪里?” 不是先前还说要来拜访柯茹,怎么转头便又不见了人影。 柯茹道:“那小子顺了我两包茶,早跑了。” 玉笙寒与柯茹相识在两年前,那时候他便已经来过幽都。 但两年前的事情宿云微已经忘了,不记得自己是否见过他。 柯茹对玉笙寒印象还算不错,灵体澄澈漂亮,说话也温温和和十分有礼貌。 她道:“玉笙寒灵力温和,对魂体有利,他似乎要在幽都呆许久,你闲着便多去找找他。” 宿云微没应声。 “你闷着做什么,”柯茹有些不满道,“我看你对东池宴似乎有些兴趣,但他是人间的帝王,身负紫气,与你道途相悖。” 她端着茶杯挤走了坐在宿云微身边的洪曹,漫不经心道:“这人心思深重,性情冷漠,你最好别去招惹他。” 宿云微仍未回话,只是偏过脑袋去望府外的天色。 幽都天色成日阴寒,没有一丝日光。 他忽然问:“东池宴来孟婆府做什么?” 洪曹也将视线投过来。 柯茹怔了怔:“他来寻人。” “张冠玉这几日不在幽都,谁也看不了名谱,他便想来轮回道找亡魂。” 洪曹满脸茫然:“轮回道已关了两日,哪里还有亡魂能寻。” 柯茹冷嗤一声:“他本性多疑,以为我在骗他,这才大打出手。” 她指尖一指,面带不爽道:“轮回道前结界被他一击破损,明日还得寻人来修复。” 东池宴真是给她惹了个大麻烦。 宿云微道:“明日我随你一起去。” 张冠玉当初将他捡回来,放在孟婆府温养了许多年,那些年里他无知无觉,也无法行动,后来慢慢恢复了神智,却依然不能行动,只能静卧在法阵里。 张冠玉怕他无聊,找了许多典籍给他打发时间。 虽然记忆力有些差劲儿,但看得多了,也便能记得清楚些。 宿云微说完,又觉得嗓子干涩难受,胸口闷闷发疼。 他偏头咳了两声,柯茹递过一杯热水,道:“天色不早,你先回屋歇息,修补结界之事明日再说。” 宿云微温声道:“好。” * 幽都其实没有朝暮之分,但亡魂生前都是凡人,已经过惯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来到幽都后便也保存了这样的习惯,只是时间反了过来,日间阳气足便回屋休息,待到日落再出门行动。 宿云微在榻上躺了许久,却迟迟没有睡意。 东池宴给他的的感觉太过奇怪,整个幽都没有哪个亡魂能让他思绪有那么大的触动,甚至还主动动手挑逗了他。 宿云微知道自己的脾气,越是觉着东池宴对他抗拒疏离,便越想去惹一惹他,让他更加不爽。 实在是有些无理取闹。 宿云微翻了个身,白月常年挂在天际,盈白月光投射下来,穿过窗户落在他的床榻之上。 宿云微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指接住了那道月光。 月色带着微弱阴气,温凉灵力在光絮中缓慢流淌着,顺着指尖注入体内。 宿云微忽然望见自己窗前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发亮。 他满含好奇,起身下了榻,赤脚走过去。 是一只白玉戒指。 宿云微的屋子在府内后院,离正厅和轮回道有些远,那片地方较为安静,种了大片竹子,也更适合修养。 平日有许多亡魂路过或拜访孟婆,却从不会进入到后院去。 宿云微并不记得自己有过这只玉戒,但瞧着又有些熟悉,不知道是谁遗落在此。 他将玉戒拿在手中,借着月光打量了片刻。 玉戒朴素又干净,表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辨不出是什么花枝。 宿云微想,或许是柯茹留下来的,等明日拿去还给她。 玉戒被留在窗台上,月光下泛着莹莹白光。 * 凡间入了夜,幽都敲了鸣钟。 宿云微身体不好,睡着之后很难清醒,只是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鸣钟的声音。 有些遥远,又有些虚无。 他知道似乎得去帮柯茹修补结界,却没力气醒来。 昨日连用两次灵力,多少还是有些损伤到了魂体。 宿云微浑身滚烫,脑袋发晕,记忆和思绪杂乱无章地纠缠着,扰得头疼欲裂。 魂体又有要破碎的趋势,他勉力睁开眼,艰难翻了个身,跌下了床榻。 倒是有许久没有病情复发了,一时间他自己也忘了从前是如何熬过去的。 洪曹和柯茹之前一直担心他在夜里会发病,给过他召唤符,但宿云微从未用过。 他在幽都叨扰许多年了,既无法转世,也不愿转世,想着就此散掉也算圆满。 柯茹后来骂了他许多回,一直到神魂勉强稳固下来,不用再时时刻刻担心着,才渐渐放下心。 宿云微痛苦地喘息着,隐约望见本该在窗台上的玉戒正躺在桌上,散着幽幽光芒。 宿云微眼前一片模糊,脑袋空白了片刻,等再回过神来时,他正被洪曹扶着,丹药入口即化,顺着经脉往下流淌。 柯茹穿着她那身华贵的孟婆长袍,头顶步摇晃荡着,面上一片严肃。 宿云微耳畔嗡嗡直响,什么都听不清,只似乎听到洪曹道:“那东池宴……” 声音如同裹在水中,朦朦胧胧不真切。 柯茹将视线投射过来,落在宿云微身上,又和洪曹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都闭了嘴不再吭气。 安崇给的丹药有凝魂的功效,虽然效用不大,但保健还算好,服用丹药后不久,宿云微便清醒过来。 洪曹道:“许久没有发病,这回当真凶险。” 柯茹也说:“往日还是少往城门跑,得留在府中静养。” 宿云微面无血色,虚弱地点点头。 柯茹又拿起桌上的玉戒打量了片刻,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宿云微眉心一跳:“不是你的么?” “我怎会有这么素的饰品。”她将玉戒套在指节上,松松垮垮地向着他展示出来,“大了那么多,瞧着也不可能会是我的。” 宿云微低低地咳嗽,半晌才道:“奇怪,昨夜忽然出现在窗前,我并未移动过它,今日又落在桌上。” 洪曹大大咧咧道:“玉器易生灵,或许有了器灵,也不算奇怪。” 他说完,又满脸不爽地转了话题:“那东池宴真是个扫把星,打破了往生结界就算了,竟然还把其他生魂放了过去。” 昨日一番打斗中,谁也没注意是不是有生魂误入了轮回道。 麻烦倒真不小。 柯茹也有些烦躁:“生魂未到亡时,更别说转世,这样去了凡间,恐怕会占了他人身躯。”
第6章 离都 张冠玉现在不在幽都,事情全权交由孟婆处理。 柯茹忙得焦头烂额,方找人修复了结界,又要去凡尘找生魂。 宿云微被留在幽都暂替孟婆一职。 临要走的那日,张冠玉忽然回来了,将柯茹拦下来,他说宿云微久留幽都多年,既无法转世,也不能总是闲着,寻回生魂的事情得交由他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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