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想的多了,不累吗?需知道‘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这番话李蘅璋不是不知道,却从未在别人口中听到过!而且是这样不带功利的劝解! 他微微一笑,释然的由内而发。 时穗捧着他的脸,说:“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你就应该多笑笑!平时装的那副冷酷的模样给谁看呢?” “明明心里难受别扭的要死,还戴着虚伪的面具!” 李蘅璋内心有些嘀咕,微微蹙眉,脸色凝重的问:“我平时,有这么明显?” 时穗很肯定的点头:“一早就看出来了!你难道没发现你最近的表情都多了许多,之前可没想过你还会笑呢!” 李蘅璋脸色陡然一变,他自小养成的习惯戴着面具把自己藏在暗处,就连皇兄都看不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为何你能一眼看出? 你果然是经过训练的太原王氏派来的细作!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让我在你面前露出马脚?还真是深谋远虑心思深重! 时穗被李蘅璋盯得浑身不自在,他本能的往旁边挪去,后背发凉,一言不发。 ‘他的眼神怎么好像要杀了我?’ 察觉腿上的人在往一旁挪动,李蘅璋也不阻止,把眼中的杀机掩饰了,又恢复平日冷淡的模样,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你是哪里人?” 时穗没成想他突然转换话题,顿了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这个突然又恢复冷漠的李蘅璋,有些不自在。 “大唐人!” 李蘅璋微微抬眸:“哦?” 时穗提高音量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大家都知道,就你不知道而已,你又没问过我……” 李蘅璋抬头看着他,审问犯人一般的问:“大唐是什么地方?” 时穗被刚刚李蘅璋身上弥漫的杀机吓到了,本能的觉得他好像可能不是NPC这么简单,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话里审问的意思。 “大唐是一个和大业很像的地方,挺远的。” “有多像?” “嗯……大唐也有一个秦王,也有门阀政治。只是……” 他见李蘅璋脸色不变,继续说:“只是大唐的秦王最后发动玄武门事变,杀兄弑父,开创了贞观盛世!” “所以你觉得大业的秦王也会杀兄弑父?” 时穗一时哑然:按照剧情推进,秦王必反!不过因为跳章太严重,中间具体发生了啥有些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秦王派人在皇宫行刺失败,从秦王府的书房搜出了龙袍!败北的秦王被皇帝李定君当堂亲手斩杀! 不过这些怎么能说? 时穗哑然无语,又踟蹰不言,如鲠在喉的模样看在李蘅璋的眼中便是欲盖弥彰! ‘你果然是太原王氏派来的细作!因为你这三分神似的模样,就断定本王一定会将你留在身边。呵!你们也太小瞧本王了!’ ‘既然如此,本王便将计就计,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想从本王身上谋夺什么!’
第9章 川贝 ======= 那日之后,虽然二人还似从前那般,一起打理店铺一起代写功课,过着天下间最平淡无奇的日子。 李蘅璋除了那日一闪而过的杀机,不仅与平时无异,时不时的撩骚,张口就是虎狼之词,看起来更与时穗紧密了。 可是时穗心里有些颤抖,那日李蘅璋的眼神在他心里造成不小的心理阴影,以至于这几日看着稍微多了些温柔的笑意的李蘅璋,总是心里不踏实。 “平安,把那边的那匹红的递给我,不是朱红是绯红,对对对,就是那个!放在这里,醒目些!” 时穗把布匹放好,从梯子上下来,李蘅璋顺手把梯子收起来放在门后。 “平安,你看着店,我出去一会儿!” “嗯。” 李蘅璋放好梯子回过头,时穗已经没入人群了。 ‘怎么觉得你最近对我有些闪躲?连夜里的情事都有些拼命压抑着情不自禁,仿佛有些怕我。’ 他微微蹙眉,不得其解。 这些日子朝堂上并无异样,就连派出去查访的人都一无所获!安静的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一般,让人不知所措又内心毛躁不安。 李蘅璋坐在布行,看着桌案上的算盘:若你不是有所图谋,这样简单平淡的日子,倒也不错! 那日他借剖心之举试探时穗,他的那番劝解之言萦绕耳边,要不是一心认定时穗是有意接近,李蘅璋已经要被攻陷了! 从小的区别对待要说他没有嫉恨过是不可能的。他曾经不止一次扪心自问,为何爹娘就如此嫌贱于他?大哥三弟四弟唾手可得甚至挥霍着的爹娘的疼爱,是他穷极一生都无法探求! 有些瞬间,他甚至动过杀机,若是他们都不在了,若是爹娘只有他一个儿子,会不会就会回头看看他? 那年的冬至,他才七岁,不过打碎了一只盖碗,就被爹娘打了一顿罚跪在雪地里。 冬日的雪地里刺骨的朔风带走了他的感情,那霎那间,他几乎想要提起刀将其余兄弟都斩杀了。 双腿下融化的雪水湿润了他单薄的衣衫,在衣角裤腿结了一层冰。冷彻心扉的他在寒冬腊月也感受不到一丝寒意! 长他三岁的大哥李定君趁人不注意,悄悄的跑过来,身后还有一个才五岁的三弟李武项,拉着他的衣角怯懦的跟着。 李定君把自己的大氅脱下来披在他身上,又从后腰拿出一个蒲团塞给他:“二弟,赶紧垫垫!” 大氅上还有他的体温,失去温暖的李定君抱着双臂,跺着脚,说:“一会儿我把爹娘引开,你赶紧去我屋子里。一路上我都已经打点好了,别怕!” 李蘅璋面无表情的问:“你不怕受罚?你才从太原过来不知道,谁帮我谁都要受罚。” 李定君敲敲他的额头,说:“说什么呢!我们是兄弟!” 李武项胆子小,拉着李定君唯唯诺诺的,最后咬咬牙,上前一步,把怀里暖着的馒头塞到李蘅璋的手里,扭头就跑! 李蘅璋看着抱着手臂冻得不行的大哥,还有那个走路歪歪扭扭的三弟,泪流满面。 ‘这么滚烫的馒头塞在怀里,得多烫啊!’ 李定君和李武项一直养在太原,这是自小跟在爹娘身边,与他们不过一面之缘的李蘅璋第一次正式和他们说话。 ……………………………… 闲逛在东市的时穗有些打退堂鼓,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实在是不对!李蘅璋对自己是真的够好了!而且很明显能发现他在为他改变! 刚来的时候不苟言笑,沉默寡言,不喜欢吃的东西也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被人指着鼻子骂也能当做耳旁风! 虚伪的让时穗都替他觉得这么活着实在是难受! 但是慢慢的,他开始像个活人一样有了表情,会看着自己微笑,会有些怒气,有时候会捧着脸傻看着自己,还会在功课里骂朱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像情侣之间吃醋一样! 在情事方面那么强势的一个人,也会很在意他的感受。 有时候时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真的在和纸片人在虐文里开启种田谈恋爱的日子! ‘那天会不会是我的错觉?或者是我哪句话说的不对惹到他了?’ 时穗思来想去,都觉得没毛病啊,可是为什么他当时脸上会露出那样凶狠的表情? ‘算了,想不通就算了,没必要钻牛角尖,今朝有酒今朝醉!’ “你这川贝怎么卖?” “五十钱一两。” 时穗挥挥手,心道:就这成色,抢人呢? 斜前方有一个卖纸鸢的,面生的很,正在和一个衣着光鲜的小孩说话。 小孩和时穗差不多身高,娃娃脸梳着高高的马尾!那小孩有些吵不过,脸红耳赤,眼里噙着泪水。 时穗走过去,假装拿起一个纸鸢,问:“老板,怎么卖的?” 娃娃脸把时穗拉到一旁,说:“兄台别买他的纸鸢,他是奸商!” 卖纸鸢的两撇八字胡看起来可不就是标准的奸商,恶人先告状的说:“你这公子怎么乱说话?你弄坏了我的纸鸢不赔钱就罢了,还搅和我的生意!” 这种伎俩时穗见得多了,左不过是见娃娃脸公子是个好欺负的贵公子,想讹钱! 时穗倒不是出于圣母心要救人于水火之中,单纯的觉得这个娃娃脸和他家平安长得有点像。 娃娃脸气不过的说:“一个纸鸢而已,让我赔一贯钱,还说不是奸商!” “我这纸鸢用的是东洋的波斯的纸天竺国来的竹篾,自然就贵了!看你衣着光鲜,怎么这么没见识!” “你……” 时穗对着娃娃脸爱莫能助的耸肩,说:“公子你和他拌什么嘴,那边的平准局……” 卖纸鸢的一听,不耐烦的挥挥手,说:“算了算了,耽误我做生意!” 说着灰溜溜的迅速离开现场。 娃娃脸惊讶不已,眼里都是佩服与仰慕。 时穗解释说:“平准局是专门核定市场价格的机构,他在这儿扰乱市场,被逮到可不是罚款这么简单!” 娃娃脸把纸鸢夹在腋下,鼓掌崇拜满眼星辰:“你好厉害!我要和你做朋友!” 娃娃脸看起来人畜无害,毫无心机,时穗心想:也不知道是哪里养在深闺不知人间疾苦的贵公子,就这么放出来还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他拱手作礼:“时穗,时辰的时,麦穗的穗!” 娃娃脸微微鞠躬,说:“你好,谢谢你帮我!” “看起来你很少出门?” 娃娃脸点头。 “涉世未深出门容易被骗,怎么家里没人跟着?” “诶嘿嘿,我偷跑出来的……” 时穗笑道:“赶紧回家吧,家里人一定很着急了!” 他挥手道别往前走去,继续寻找川贝。 娃娃脸跟在他后面,跟个乖巧的哈巴狗一样。 他默默走在前面,心想:该不会跟平安一样粘上我了吧?家里有一个狗已经够了,再来一只真的养不活!而且《天下我有》也不是NP文啊!我不吃娃娃脸这挂的! ‘呸!想什么狗屁乱七八糟的呢?’ 他转过身来,说:“你怎么跟着我?” “我怕被骗……” 娃娃脸又问:“你在找什么?” 时穗叹了口气说:“我家一个朋友近来有些咳嗽,想买些上好的川贝给他,可是今天总没碰到好的!” 娃娃脸眼神中闪烁着兴奋,把怀里的纸鸢塞到时穗跟前,说:“我家有!我回家给你拿!” 扭头就跑的没影儿了! 时穗拿着纸鸢,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傻孩子,跑的还挺快! 想着对方只知道他的名字,就算脑子发热拿着东西来,也找不到他,心里还有些觉得对不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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