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艾粽囊不知道耗费了主人多少心血,灰黑色丝线绣着的屋檐上,用灰线撰着‘Mori穗’。 他大喜过望,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波澜,捧起时穗的脸不管不顾的亲吻了。 好一会儿,才放开他,额头触碰,眼角带泪,唇色鲜艳,欲说还羞。 他把失而复得的艾粽囊挂在腰间,又见桌上的玉坠,故作惊讶的问:“这玉坠?” 时穗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吻中,羞羞答答的不敢抬头,红了面颊说:“前些日子在门口捡的,虽然有些破破烂烂,挺好看的。” “你喜欢?” “喜欢!” 李蘅璋低首浅笑:“这是我的,没成想被你捡了去。” “啊?” 时穗手忙脚乱的有些尴尬,捧着玉坠忙说:“那,那我还你!” 李蘅璋摇头:“你捡到就是你的,送给你,就当是这个的回礼。” 他拍拍腰间上挂着的艾粽囊。 时穗还沉迷在刚才的吻里,反应有些迟钝,心想:玉坠香囊,活像交换定情信物一样! 尔茶端着菜品上来,高峙也把酒买回来,四个人围着石桌坐了。桌子中间放了一大盆时穗带来的小龙虾。 在他的教导下三个人有模有样的开始剥龙虾。 “少爷,这什么玩意儿?肉也长的奇巧,剥了半天才这么点,什么意思!” 尔茶蹙眉,奋斗在龙虾中。 时穗剥好了又蘸了汤汁放在李蘅璋的碗里,说:“昨天路过田坎,碰巧看到了老农们在对付它,说是把好好的水田都打破了!” “这不,我给买回来做成菜了。” 时穗边剥边说:“小龙虾本来就擅长打洞,我也算是为民除害。” “尔茶你这剥的不对,你看看高大哥,剥的就很好。” 高峙剥好后也蘸了汤汁放在尔茶碗里,说:“你别剥了。” 时穗瘪嘴点头:“就是,你看你浪费的这一大堆。” 尔茶做了鬼脸,耸肩乐得自在:“我去净手去,少爷你别偷我的小龙虾!” “我又不是没有,稀罕你的!” 时穗摇头晃脑的冲着李蘅璋一笑,说:“我也有人给我剥。” 李蘅璋看他一身孩子气,好笑的蘸了汤汁喂给他,心中有些失落:若是孩子还在,此刻定然围着他们要吃的了! 时穗见他面露悲伤,以为他是伤神自己的病情,便问:“身子可好些?思晗怎么说?” 他喝了一口黄酒,说:“我问她吧,她又不理我,让我少管闲事。” 李蘅璋给他满上酒,劝道:“少喝一点。” “这酒不醉人。” “好多了,也没有再吐血了。想来谨遵医嘱,定能痊愈。” 时穗点头,他想起那日在家里发怒的李蘅璋,有些后怕:“痊愈了就好,不然动不动就发起狂来也太吓人了。” 李蘅璋宠溺的笑笑:“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叩叩叩……’ “这个时候谁还来串门?” 时穗疑惑的拿起龙虾喂给李蘅璋,高峙打开门,气势汹汹的卢思晗双手叉腰,身后跟着一脸黑线,懵逼又无奈的元士先。 李蘅璋挑眉,伸出舌头在时穗手指舔过,挑衅的打招呼:“卢大夫,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时穗被对方舌头触过,触电一般的红了脸收回手,心跳加快,娇羞窃喜非常。 卢思晗咆哮道:“时穗!老娘给你脸了是吧?背着老娘偷人!” “亏的老娘还担心你晚膳没吃饱,亲自下厨给你做吃的,你个仙人板板敢偷人!” “偷人就算了,还偷这种垃圾!你那双眼睛是摆设吗?乌鸦都没你这么贱,看着个像个人的就合不拢腿?” 李蘅璋听了她的污言秽语,正要发作,被时穗在桌下踹了一脚,示意他闭嘴。 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卢思晗的火眼金睛,他拉起时穗的后领往外拖:“行呀,还会对暗号了!跟我回去…” 时穗可怜巴巴的求救:“思晗我错了,你慢点走,小心摔了。” “我真没,就是来试菜的……” “试个锤子!” 风风火火的卢思晗把时穗逮回去,等尔茶回来,院子里空空落落的只剩下李蘅璋和高峙大眼对小眼了。 尔茶不明就里:“爷?” 李蘅璋挑眉,面无表情的说:“无妨,我们自己吃,别辜负了穗穗一片心意。” 若是以前,高峙和尔茶是拘束的万万不敢继续坐下来的。那年冬至之后,倒是与以前不一样了,三人结伴同行,这样同桌也是常事。 ‘敲敲敲!’ 时穗的房间窗户被趴在外间的元士先从外面钉死了,他为难的说:“爷,对不住了。” 李蘅璋淡然自若,说:“无妨。” 屋内传来时穗的吼叫:“给我钉死了都没空气了,我无法呼吸就要窒息了!” 卢思晗反驳:“你鼻孔有窗户那么大吗?让你偷人,憋死了活该!” 又说:“姓元的钉好了赶紧回来,和那种祸害废什么话。” 元士先皱了一张脸,左右为难的叹了口气,拱手而退。 夜半,李蘅璋跳上窗户,轻而易举的揭开被刻意手下留情的护栏,推开窗户,时穗闻声走过来,看李蘅璋站在窗外。 满月就挂在白兰树的树梢,柔和的月亮照射在李蘅璋轮廓分明的脸颊上,明暗分明的脸色,眸深似水。 时穗好笑的拉着他的手臂,:“小心一点,夜深苔滑。” 又佯装嗔怒的说:“不学好。” 李蘅璋翻身进屋,拂了衣衫,挑眉:“你偷人,我翻窗,可知天造地设。” 时穗的房间不大,也没有掌灯,借着月色能看到基本格局和升平坊相似,桌上倒没有炉子暖着水,只有一壶凉水,一个茶杯。 时穗靠着窗边,打趣道:“小龙虾可都给你了,再要来讨吃的便也没有了。实在嘴馋只能等明日去店里,单独给你做。” “卢大夫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何你的西厢独立于卢宅,又独居在此。反倒是她和你的二房住在正房?” 李蘅璋的灼灼目光,火眼如炬,看透一切真相的凝视了时穗。 时穗坦然道:“嗨,这个,你都猜到了。” 他又说:“猜到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我想听你说。” 他平淡如水却让时穗无法抗拒。 他耸耸肩,说:“不就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呗。” 李蘅璋气定神闲,不怒自威。 时穗认怂,双手竖起在前,拉起一个酸涩的笑容:“确实是她救我一命,她心里有人不愿随便嫁了。卢爸又命不久矣,哎……就当了老人家一个心愿呗。” “我见她成日用的东西与士先的如出一辙,又见他们之间情愫暗生,蹊跷得很,顺便做了个红娘。” 他指天发誓,诚恳真挚的说:“真的,就是这样。” 随后又茫然的冷声嘀咕:“我又不是你,把别人肚子搞大。” 李蘅璋蹙眉不悦。 知道他时不时的会陷入过去的记忆,便不管不顾,蛮不讲理的上前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西没东升,有谁与鱼水共?” 时穗愣然,借着月光看着他,听着二人的心跳,不由自主的踮起脚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偷香了低着头快速绕到他的身后,把他往窗边推。 “听……听琴还没唱呢,共什么共!” “夜深了,我,我我要睡了。” 李蘅璋握着艾粽囊,站在院子里遥望紧闭的窗户,心烦意乱,笑意不减。 还是这么害羞的可爱! 不管你忘记我多少次,我都愿意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走进你的内心。
第62章 劝离 借口赶走了李蘅璋,时穗趴在床上,悠然自得的勾起双腿晃动,单手托腮,把白茸莲蕤玉坠放在枕头上描摹。 指尖描绘着玉坠的伤痕,心中不忍,嘟囔:“这么好看的玉坠子怎么舍得被摔成这样?真可惜!” 把双手拿着玉坠就地翻身,高高的举起,借着月光,嘴角含笑:“狗比平安荤话张口就来,我住西厢又不是真就要唱《西厢记》,还带临时改词儿的?” “捡来的玉坠居然是他的!” “月老这是终于想起我了,也打算给我安排上了哈哈哈……” “居然还亲我……啊啊啊啊……好害羞……” 他猛然坐起来,微怒:“他怎么这么熟练!” 转而又捧着玉坠就地打滚:“啊啊啊啊,羞死了!我居然还偷香,明天没脸见他了。” 时穗在床上翻来覆去喜不胜收,毫无睡意。 “云心水心……一度春来……” 溶溶月色倾撒屋内,时穗心情大好的哼起了《玉簪记·琴挑》,辗转反侧,一夜寤寐。 缺眠少觉头重脚轻的他哼着小调,兴奋的冲着红日摇曳灿烂,把还在生闷气的卢思晗气的一愣一愣的。 污言秽语冷嘲热讽张口就来,时穗本来就不当回事,这会儿心情没来由的好,更是嬉笑怒骂打趣的把卢思晗气的更甚。 气的卢思晗咬了一口抄手,冷哼:“和纸片人谈个屁恋爱!” 后知后觉的时穗当场一愣。 卢思晗挑眉:“谁说不和我们这种纸片人扯上关系的?” “昨晚前脚把窗户钉上,今早起来就没了,你倒是动作快。” 又提高音量指着时穗咆哮:“谈个锤子恋爱!你要是敢和他在一起,我把你院子里那些宝贝秧秧全拔了!” 她扔了筷子抬起手扒开时穗的衣服,担忧的审问:“说,有没有吃亏?那龟孙子敢碰你我就去给他下毒,让他一辈子翘不起来!” 时穗连忙拉好衣服,说:“你个老妈子,管这么多,没吃亏没吃亏!” 嘟囔:“我倒是想,没好意思。” 卢思晗一巴掌拍他后脑勺,怒骂:“不要脸,没出息!” 时穗抿抿嘴,眸深似海,一脸困惑不解:“为什么你这么讨厌他?” 卢思晗放下筷子,擦擦嘴,动动嘴角,说:“看不惯就是看不惯,哪里有什么原因?” 时穗摇头,冷静的说:“你虽然嘴上不饶人,却是心肠最柔,内心最热,从来都是菩萨侠义心肠。就算是那街尾时常给你使绊子,万人唾弃的人渣病了,你也能施以援手。” “你总是说医者仁心,在大夫眼中就算是十恶不赦大奸大恶之人,也应该一视同仁的救治。医者只用救死扶伤,惩奸除恶之事并非分内,也不该跨界,而是应该有官府、律法制裁。” “能让你记恨、针对至此的,再无二人。” 时穗百思不得其解,略加思忖,歪着头问:“我寻思着他到江阳这些日子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这么不受你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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