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视一眼,心道:所以那卢大夫肚子里的真不是少爷的吧?不然就爷这醋劲,怕是不能善罢甘休。 时穗爽快的推开虚掩的大门,拿着花花绿绿的布,小跑过去,兴高采烈的打招呼:“思晗,我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了,嚷嚷个什么?老娘心情不好,少来吵我!” 又说:“之前我亏待你不成?同居生活过的春风满面乐不思蜀的。” 时穗脸色微红,嘟囔:“上班吃饭dodoi,是挺好的!” 卢思晗躺在藤椅上摇着扇子乘凉,只当没听到那厚颜无耻的话。笑着坐起身来,揶揄:“哟,时掌柜出息了,哪儿捡回来的破烂布条?” “好看吧?” 时穗献宝的把花色往她跟前送:“我找了好多布行找到了,打算给我儿子做衣裳,你看哪个颜色好看?” 卢思晗挑眉:“都好看,每个颜色做一身。” 时穗深以为然的点头:“好的嘞!” “姓李的你站我家门口装门神听墙角呢?” 时穗看了看门外,拿起扇子给卢思晗扇风:“大热天的怎么还这么大火气?士先呢?” “在后头给你配药呢。” 又冲门外吆喝:“去拿药啊,怎么,还要我家时穗自己去吗?” 李蘅璋闻言,默不作声的从门后出来,冷眼瞥了卢思晗,从时穗身后走过,还逗趣的顺手拉了拉他的小马尾。 时穗好笑的把布料放在双腿上,说:“你不是看到他理智和尊重就逐渐离体,与你貌合神离吗?干嘛还去寻晦气?” 卢思晗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说:“胳膊肘往外拐的龟儿子滚犊子,我都是为了谁?” “知道,你最好了!” 卢思晗看了一眼消失在抄手回廊的背影,说:“之前士先总是说他对你好,我怎么也不相信。你病了这些日子,他衣不解带,事无巨细的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那些吐出来的污秽之物我这种医者倒是习以为常,没想到他那样养尊处优的尊贵身份也并不嫌恶,亲自把你照顾的周周到到。” “我才想,或许是我误会了。他是真正把你捧在心尖上了。” 时穗稍显惊讶,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所以在我忘记的过去里,是真的把他一并忘记了?” 卢思晗看着他,正色道:“不,是只忘记了和他的过去。” “啊?为什么?”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 时穗突然恍然:“李蘅璋!他说他叫李蘅璋!” 他惊呼的站起来:“他是秦王!” 卢思晗点头:“其余的想必不用我多说。当日我启程归家时碰上一身是血从火场逃离的你,顺道带着你走了。你醒来把你们的事告诉我,所以我才会千方百计的不让你靠近他。” “因为我亲眼见证了你被他伤害的有多惨,也亲自看到你误食忘情酒之后活的有多洒脱。” 卢思晗看他一脸错愕,摇头道:“说实话,我还是不能相信他。” 时穗哑然,前些日子病的迷迷糊糊,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这会儿才恍然大悟,他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舌头打结的指着自己问:“我,就是那个倒了血霉的秦王妃?” 卢思晗点头:“我觉得是!” 时穗捏捏自己的脸,又抬头看看碧蓝的天空,一脸天塌下来的样子。 “我以为我从来没有和秦王扯上半毛钱关系,成功的在虐文种田到HE,结果全部都是自欺欺人的错觉?” 卢思晗看他一脸不敢想象,抿抿嘴,说:“我知道你又要说‘不想跟你们纸片人扯上关系’,可是时穗你想过没有。” 她认真的看着他:“你已经在这里了,你自己就已经是其中一个纸片人,身在局中怎么可能做到独善其身?” 巨大的信息量让时穗沉浸其中,不知所措,满脑子都是:完犊子了,我是秦王妃,身边还跟了个瘟神秦王,这妥妥的要死的节奏啊! 直到李蘅璋拿着药出来,他还在愣神。 卢思晗拉拉他的肩膀,把他从九霄云外扯回一点神思,指着状况外的一脸莫名其妙的李蘅璋,恶狠狠的说:“他要是再负了你,就回来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苍蝇搓手的跃跃欲试,做出手起刀落的姿势,咬着后槽牙:“雪恨!” 李蘅璋冷冷的无视她,拖着时穗头也不回的走了。 …………………… 时穗还沉浸在自己是不是时日无多的挣扎中,傻乎乎的坐在白兰树下发呆。 李蘅璋把药包交给尔茶,心中忐忑:你还是不能接受我就是曾经负过你的秦王这件事吗? 他拿着药包远远的就听到时穗和卢思晗在嘀嘀咕咕,听得不太真切,唯独时穗一脸不可置信的惊呼‘他是秦王’这句听得实实在在。 他压低嗓音,紧张的壮着胆子拉着时穗的手,故作玩笑的问:“还在想给你儿子选什么颜色的布料做衣裳呢?” 时穗缓缓的抬起眼眸,回过神直勾勾的看着他,问:“你是,秦王?” 李蘅璋点头,低声说:“我说了我姓李名蘅璋,天下便只有一个人敢叫这个名字。我没骗你。” 时穗摇头:“我没说你骗我,那你为什么又叫平安?” 李蘅璋叹了口气,把他的鬓发压在耳后:“最初在长安东市碰到你,我说我叫平安……” 时穗打断他:“是因为你的狼子野心试图谋朝篡位才导致我出了意外,在冬至日被思晗救走?” “我……” “思晗说我误食了忘情酒,我不是忘记了以前的一些事,而是单独只忘记了和你的过往。” “穗穗,你听我……” “我是谋反失败的弃子,所以才被无情的放弃。我本来应该死在那场造反的火灾里对不对?” “穗穗!” 李蘅璋提高音量震的滔滔不绝的时穗一个激灵,愣愣的看着他。 “所以思晗不让我靠近你是怕你再次利用我,毕竟我是弘农杨氏的遗孤,得到我完全可以助你逆风翻盘。” “穗穗!” 李蘅璋掐着他的肩膀,迫不及待的解释:“你还记得我们在江阳初见,酒酣耳热之时尽情分析天下大事的情形吗?” “你很通透,你的推断没有错!当日是我被下了毒,又经挑拨才会犯下一连串的无法弥补的错事。冬至的更漏响起,把我周身的迷惘击碎,我彻彻底底的醒了,却悔不当初。” 时穗不相信,他的认知里对秦王李蘅璋唯一的了解仅仅来自于《天下我有》这本小说。小说里的李蘅璋心狠手辣喜怒无常还是个喜欢自己亲哥哥的变态! 不仅如此,还意图谋反,娶亲哥为后。他没有心,只把男主受当做李定君的替身,即便男主受为了他睡遍天下,也被弃若敝履。 之前自己不过是茶余饭后带着阴谋论只图一乐的随便一说。可是现在当事人却告诉他,小说里的一切都是错的,故事的反派不是他而是那个白月光李定君? 他在心里冷笑:开什么玩笑?我开的上帝视角金手指就特么是个赝品?作者大大你搞什么呢?这不是你的小说吗?还带这么玩的? 李蘅璋看他一脸不信,心中大为受伤,他松开他的肩膀,患得患失的说:“我们开始于一个误会,可是却在平淡的日子里走向真实。我想散了天策和暗部,示弱的告诉他我没有逐鹿皇位的野心,只求做个闲散的王爷和你厮守终身。” 他摇头,笑意弥漫了可怜:“可是我错了,从我开始示弱,交出兵权开始,就已经注定护不住你。” “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那个时候每每我全心全意的相信你,把你爱到揉进骨血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我的心底响起,拼命的要扭曲我的内心。”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日我抱着你,摸着我们的孩子,说出‘爱你’,畅想未来。便一发不可收拾,此后的事情完全出乎意料的往根本不可能,也不该发生的方向转变。” 他摇着头陷入可怕的噩梦中,拉着时穗的手寻求一点安慰。 “等我回过神来,已经是冬至的更漏,崔峤说你所在的子思堂陷入火海。那时候的你才落胎,还是我亲手喂你喝下的落胎药……” 李蘅璋惨淡的笑着,自责、愧疚和悔不当初爬上面颊,整个人看起来混乱不堪,似乎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苦涩的清泪带着自苦的笑意划过下颌,滴滴落在衣襟。 时穗抽出被他紧握到微微发汗的手,不着痕迹的往后挪动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他张了张口,看着极度失控的李蘅璋,说:“我,我需要静静。” 忙不迭的起身,早已经在恍惚中泪流满面的他完全顾不得对方,逃命一般的离开了。
第65章 开始 十月的江阳秋老虎还在发威,不过已经是强弩之末。夜幕黑重,能依稀辨认出天空还有些蓝色,斗牛星迢迢遥望,北宸闪耀自傲。 江阳的夏季长而热,少风,蚊虫盛行,却在卢宅四周偃旗息鼓。夜幕下的香樟一身正直,想起萦绕在附近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把那些扰人烦躁的蚊虫隔离开来。 时穗自从知道自己是背时的秦王妃,再也偷懒不起来,贪生怕死的他战胜了人类夏日炎炎正好眠的本能,天天在元士先耳边念叨,软磨硬泡的让他教他练武,以备不时之需。 他只穿着单衣,袖子挽起,裤腿宽阔,正在院子里全神贯注的练武,有模有样的,挺像那么回事。 师父元士先手里抄着细长的竹条,围着他转,用竹棍戳戳他的腿脚纠正姿势。看起来倒是个十分耐心的好师傅。 卢思晗好笑的坐在屋檐下,一边摇扇子一边吃葡萄,看时穗又被抽了一鞭子,心情大好的拍手。 “活宝!” 那日时穗被李蘅璋拖走,她以为他会就此和人双宿双栖,没想到怕死到极点的时穗没一会儿又悻悻的回来,躲在西厢想了一夜。 第二天看起来神采奕奕,其实哀愁不已的说他要振作起来,好好练武保护自己,还要和李蘅璋划清界限。 听得卢思晗半信半疑,心道:之前怎么赶都赶不走,说破了嘴皮儿都要上赶着去,喝了忘情酒也不能阻挡你凑上去亲亲贴贴,今儿个哪根筋搭错了? 之后倒是言行一致的真的就和李蘅璋划清界限,直接把自己的东西搬回西厢,也不过去串门。白天还是和以前一样嘻嘻哈哈洒脱豁达,按时按点的去上班,有事没事就蹲在菜畦里除草翻整,整个人都被晒的黑了一度。 略微小麦色的肌肤让时穗看起来倒是更加健康,褪去少年的青涩,突然成熟了不少。即便如此,抽空还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衣裳,看的卢思晗心中腹诽不断,挑眉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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