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再再修改我的观点。那家伙绝对不笨。聪明极了。” 得知去向,凌禹诺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可他听着默文的话却高兴不起来。 “我当然不会怪他,他是想帮我。” 他对凌天雀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像再也承受不住重量,重重垂下头。 “他想帮我彻底拔掉那个‘根’。” 那个从他幼时起就一直纠缠侵蚀他的祸根。 在他满脑子只有逃的时候,那个人却能为他正面迎下一切风险。 “眼珠、对了眼珠!” 凌天雀忽然叫嚷,跳下沙发跑到修理台边,指着已关机的金毛犬。 “掉下来前我把它的眼珠丢进去了,它说可以用那个找到位置的!” “干得漂亮。”默文毫不吝惜夸赞,当即动手拆卸起金毛犬的机械身躯。 双手飞速交错,动作眼花缭乱,他扯出复杂凌乱的零件线,连到自己准备的仪器。 组装结束,屏幕闪烁出一串数字,可看着字符,年轻博士却和凌禹诺双双陷入沉默,不复振奋。 “怎么了,他们在哪?”凌天雀忐忑追问。 “他们……就在这,在尼赫尔的废弃能源站。” 叠放的巨大球形机器,覆满地面与建筑表层的绿色藤蔓,是尼赫尔沦为暴|乱之城的开端,也是见证一场再遇的失落国度。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凌禹诺远远观望残破的大门,心中无数思绪翻涌。 他向身旁的人说道。 “多谢,其实你不用特地跟我来,我叫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而他则是一刻也等不下去。 伊尔警觉地观察四周,对他的感激并不领情。 “你别误会,我只是来找我们不负责任的店长的。三天两头往外跑把自己卖了就算了,他还没发我工资呢,我就等那笔钱离开这鬼地方了。” “这话还是先收回吧,一旦拿出照片或者畅想事后的愿景,那人百分百会丢命。电视剧里都这样演的。” 无意识说出这段话,凌禹诺尴尬掩嘴,心叹自己也被带坏。 但这让伊尔忍不住发笑,对他卸下仅存的丁点敌意。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跟我们黑心店长是臭味相投,狼虎一窝,绝配。我祝你也是求你千万要和他捆绑牢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别放他出来祸害人间。” 得到如此别致的祝福,凌禹诺亦扬了扬嘴角,随即与对方稍作调整,正式动身。 定位到的航车就停在能源站的总控楼前,四周干净空旷,一览无余。 二人一点点靠近,速度却成倍放慢,迟迟没有越过底线。 原因不为别的,这里实在太静了,听不到虫鸣鸟啭,没有野生动物穿梭矮丛。 就连风也好像逃离了此地,畏惧着恐怖的事物。 久居充斥犯罪血案的城市,伊尔较之凌禹诺更敏感于一种气息,他拦下对方,皱着鼻子低语。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他自己尚在辨别阶段,怎么也想不出应对的名称。 正绞尽脑汁想,他上臂忽地被人一握。 伊尔转头,顺着凌禹诺的目光望去,脸色骤变。 红色。 到处都是红色。 能源站背光另一面,尸体堆成的小山矗立在他们眼前。 或断裂,或扭曲,失去灵魂的肉|体如腐朽的果实,淌出浓稠鲜红的汁液。 即使是见惯杀戮场面的伊尔也在数秒后胃里翻腾,险些吐出酸水。 上空吹来一阵强风,仿佛带来那些人临时前的哀嚎与呻||吟。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凌禹诺与伊尔飞身后退。 事实证明他们的选择很正确,因为就在他们站的位置,被从天而降的导弹砸出深坑。 尘土飞扬,残碎的草茎在空气里乱舞。 而再一次的,那二人展露相似的错愕。 银发血眸,浑身赤红,两颊上的深色污渍是干透的血,将那张原本略显稚气的脸勾勒成地狱修罗。 伊尔难以置信地喃喃:“喂、不是吧。路加你……” “又有新侵入者,请问是否要清除,主人。” 吐字清楚准确,亦没有原来天马行空的神经气质,路加·金宛如换了一个人,目光冰冷注视着两人。 此情此景,无言可说,伊尔悄悄看向几米开外的凌禹诺,却发现对方脸上浮现一层怒意。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对性情大变的路加,而是路加口中的‘主人’。 “这是当然,Z-0999。他们是来阻止我们结合的,还要妨碍你变回美丽的自己,就和那些人一样。” 场中出现第四人的声音,源头来自尸山侧方,一名坐着轮椅的中年男子。 “法尔兰·兰登!” 直至这一刻,凌禹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胸腔里发出的声音,凝结着他迄今所有最恶毒的咒怨。 男人仿佛也化身成茹毛饮血的蛮兽,只欲撕碎眼里仇恨的目标。 可事实却不尽如此,这座能源站是他和伊尔作为猎物逃窜的刑场,在接连不断的冲撞、追逐里,他们像是被猫玩弄的老鼠,除了躲藏别无选择。 又一次与伊尔分开,凌禹诺藏身球体机器后,他领口别着的发讯器开始闪烁。 这是他来前默文交给他和伊尔的,说会在需要时联络他们。 权衡三秒,他将仪器改为别到耳后,紧绷着神经按下凸起的圆键。 话还没说两句,从天而降的百米球体就砸在他身边,音波强烈得仿佛能传到另一头的舜辉。 默文待嘈音减弱差不多,立马开口。 “你们那听起来很糟糕啊,我就长话短说了。凌禹诺,目前虽然只是我一种猜测,但这次观察下来,我能百分九十肯定凌元帅和你提供的另一个患者,他们得病是因为路加·金。” 答案匪夷所思,凌禹诺愣了足足五秒。 可默文没给予他回应时间,语速飞快地继续。 “准确的说,他们之所以受蓝地侵蚀却不会像一般狂血症日渐衰败,是因为他们感染的种类不同。那是从曾经的实验体Z-0999上剥离出来的。 详细原因我暂时没查明,但我推断,仅仅是推断,这是‘蓝地’的一种特性。自然的水流会因各种受力产生流向,哪种占据强位,所有的水就被带动往哪流。” 在如今所有接纳蓝地,吸收融合的人里,Z-0999即路加是位列顶峰的那个。 “但是据我对我叔叔的了解,他一定不会让自认为是他的东西超出掌控。他会想方设法控制着他,就和过去一样,而且方法可能更加‘亲密’,是在他认知里的亲密……” 雷鸣般的声响穿透云霄,四周犹如末世来临天崩地裂,凌禹诺松开发讯器,心里做出一个决定。 掩体外已满目疮痍,在另一侧逃亡的伊尔身上多处挂彩,又急又气。 “那混蛋真失忆了么?怎么好像只追着我一个打?” 危机四伏,他以自嘲解压,猛一转身就看到面无表情的‘猎手’从断楼高处一跃而下。 转身已做出逃跑姿势,男人不知为何改变行动,就地翻滚几圈,堪堪避开能将他砸穿的拳头。 “喂你这混蛋!真的想把我打死啊?”他大叫着没逃开,颇有自暴自弃的意味。 面对这样的他,红眼的实验体改换策略,不再用场中巨型重物抛掷,动身时暴冲而起,临近时单腿高高抬起下压。 这一脚的强度显然人类alpha承受不住的,伊尔眼疾手快后退,踹倒身边废墟为他阻挡。 近身搏斗胜算为零,即便如此他还在坚持,也很快见了血。 右手拇指被折断,右手手掌是直接削掉一半,他趁躲藏间隙扯下衣服包扎,忍着剧痛和人绕圈。 之所以不跑,是为了给另一个人掩护。 为已经绕到法尔兰后方,举起袖珍枪的凌禹诺。 总共十发子弹,弹头注满合成毒素,他瞄准着对方头部后背,没有一颗打空。 手持枪伫立不动,凌禹诺察觉到了不对劲。 法尔兰至始至终都没离开过轮椅,哪怕是中弹了,这幅身体也纹丝不动。 连眼眶都被打穿的男人转过脸,仍然像个温和良师,对他笑眯眯说道。 “你好像,就是两次阻碍我的知更鸟蜕变的人啊。” 男人边说着话,弹壳残片一块块从他身体挤出,他的血|肉仿佛获得了蓬勃的生命,生长速度凌驾于子弹之上。 第一次击杀失败,凌禹诺没乱阵脚,他左手下摆,袖中滑出另一把□□。 但说心情毫无影响是不成立的,他大步上前扣动扳机,瞄准连发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位置始终聚集在致命点。 他的争分夺秒,伊尔只看到一半。 红狮伊尔像颗血色弹球,被人扔出横跨半个球场,精准落在凌禹诺面前。 血溅到脚踝,几滴甩到嘴边,凌禹诺受其打岔失神,忽然感到腹部一热,内脏疼得像在互相乱撞。 他最后匍匐在地的姿势受人踩压,不得不用下颚顶着石块,仰视对他微笑的法尔兰。 法尔兰举起一手,如同掌握生杀大权的国主,轻易就让实验体停止踩死他的行为。 说来也是讽刺,他这角度看去,正好在尸山里找到凌文荣的脑袋。 法尔兰操纵轮椅,朝他靠近了些。 “凌先生,你貌似对我很不满啊。我原以为我们能愉快合作的。要是凌元帅没有反悔退出的话。我是最注重团队的人,就像钟表,少一个零部件都会走不准的。” 口口声声这么说的人,身边就是曾经的同僚尸首。 不是全部,但参与到他计划够深,了解他够多的,无一幸免。 看出凌禹诺眼中的情绪,男人摊手为自己辩解。 “唉,我这么做也是别无选择。为了迎接我的小知更鸟,为了带他去真正适合他的地方,会妨碍到我们的人,必须一个不剩清除。” 这一刻凌禹诺怒极反笑,他脊背上的力道还在加深,将他踩进地里。 胸膛贴着碎石,刀尖一般刺着他。 “为了他?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罢了。你从来,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我最完美的杰作。”法尔兰看着他的双眼,刚长出的眼球还是不协调的粉色,一字一句强调着,“绝对的力量,给以善恶标准压倒性的毁灭,是足以与所谓‘神’抗衡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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