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夏英哲,自称阴阳师的······一位古董店老板。” “唔——这谁?你爷爷我不认识。” 不同于平日的傻充愣,猫妖表现的真实困惑令陆景玉心下一凛。 但想起他丢失记忆被拒之门外的那夜,他不难猜测到这又是夏英哲故意而为。 猫妖放下笔,用他的身体舒舒服服伸一个懒腰,打着哈欠眼冒泪花。 “管他什么夏英哲夏雄哲的,只要你从现在开始记住,离所——有人两米远,谁想要跟你肌肤相亲,你追我赶,嘘寒问暖,喊你救命,你一律当作女妖怪男妖怪,想吃你这唐僧肉,明白了没?” 陆景玉默然。 目前为止有以上特质的妖怪,他好像只遇到过一个。 而这妖怪,现在就堂而皇之的住在他身体里。 那份意识于脑海身处平静下去,陆景玉回归原位,低头一看。 他辛辛苦苦抄录下的文字,已被黑压压的鬼脸,火柴人打架图取代,然所有气愤不满,都在他瞥见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后烟消云散。 陆柳鎏。 猫妖的名字。 不像槡的单名,也不同他妖怪幻象中有夸张的名号后缀,普通得像是任何一个人类的姓名。 捧起纸一再端详,陆景玉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舒展的眉梢压抑不住兴奋与雀跃。 他不知着了什么迷,反复凝望着名字,最后小心将其叠好,塞在他最常读的诗集中间。
第182章 ???? 山妖魈现身后的日子, 比陆景玉预料中的风平浪静。 事情过去五天,虽然陆千琴在山上失踪又找回的消息不胫而走,且逐渐发展成各种版本传闻,但这样的热议往往也就持续一段时间。 而作为当事人陆千琴的亲侄, 校内备受瞩目的风云人物, 陆景玉在宝贵的课间时间, 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宛若具尸体。 他曾经的同桌许丛飞已是他的前桌, 此时在座位上转身,盯着他的发旋, 点头道。 “是真的很像啊,尸体。” 跨过两排座位而来, 董梓玥两手环抱在胸前倚着桌沿,一脸苛责接话。 “你伸手摸一摸他脖子, 他脉搏说不定都停了。” 许丛飞面露为难地拒绝:“别, 我可不想送死。最近他是洁癖还是怎么, 拍背拍肩膀都不让, 不小心撞到闪避值高得离谱, 直接跳开两三米。而且我还想问, 你家是把他当灰姑娘了么,让他彻夜打扫卫生?” “我哪知道, 我看他比太阳还早回房睡觉呢。结果现在比树懒还嗜睡, 比猪还能吃, 以前淑女一碗饭, 现在三碗才管饱。你们男生成长期是这样?” 许丛飞摇头否认。 两人彼此交换困惑的眼神, 视线又回到‘尸体’陆景玉身上,最后像对守门神堵着、拦下意图靠近打扰他的人, 心照不宣小声说起闲话。 补眠中的陆景玉仍能听到、看到周围情况,熟练做着灵魂出窍的清醒梦。 磨练体能,上课学习,课余时间拿万妖行记上摘取的字去图书馆查阅,请教校内资质老的言语老师,夜里晚自习回家后挑灯夜读古籍。 如此看来,他保持着同龄人难以想象的高强度生活。 精神上他一直充满活力,时时刻刻清醒着探知外界,体能消耗却使身体疲乏跟不上思维进度。 然而有人的情况比他严峻数倍。 他那猫妖师傅陆柳鎏仿佛是经过一个活跃值的高峰,如今正疾速下跌,变成他无法连接的信号频道,仅有突发的几次‘窜台’夺权。 比如用餐时默不作声夹来他最怕的青椒,研读古籍到一半时二话不说脱得只剩裤衩,逼他不得不进被窝睡觉,以免自己深夜裸奔成为变态。 糟糕情况与五年前相比有过之无不及,程度之强烈甚至波及到他这身体拥有者。 恐怕猫妖修养真正所需的,另有他物。不是只在他体内睡眠而已。 煎熬挨到双休日前的最后放学,陆景玉在收到林若的短信后终于获得慰藉。 林若是他目前唯一能求助且信任的对象,对方得知他地困扰,约他傍晚六点在家茶楼碰面。 用‘见朋友’的借口独行,陆景玉被董梓玥逮住好一阵数落,好不容易搪塞过去推车出校门,他又被意想不到的棘手人物堵住。 穆雪兰这回倒不像刻意等他,而是恰巧转头,目光与他不期而遇。 发现他是一个人,穆雪兰很惊讶。 “咦?景玉你今天不和董班长一起回家吗?” “嗯,我有些紧急事情要处理。” 回答言简意赅,突出重点,字里行间满满都是‘碍事别挡道’,他也脚踩上踏板作势要冲下斜坡。 “等等景玉,你问的那些字,我知道怎么读。” 车子紧急刹车停在破道中央,陆景玉半信半疑转头。 “你刚刚说······我问的那些字?” 穆雪兰笑道,“你忘了我参加了美术书法部了吗?我现在是部长,经常听我们部员提起你找林教授。” 林教授是校内的美术教师,同时负责带所有艺术生,不仅精通绘画还对古文有所研究。也是陆景玉最先求教过的一员。 为掩盖古字的来源,他特地将字拆解,细微改动后才拿出来。 “那些是我偶然找到的文字,觉得好奇就去问了。你确定是你认识的?” 碍于穆雪兰一张血红化的脸,陆景玉不着痕迹转移视线,无法直视。 “我爸爸有收集各种古玩字画的爱好呢,刚好我就在他书柜里读到过一本书,那上面的字就和你拿来问得特别像,尤其是那个‘万’字。” 她说着指尖在空气上比划,赫然是蜷尾双头龙形的‘万’字形象。 不待陆景玉反应,她俏皮地眨眨眼,开玩笑似得说。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试试看把那书从我父亲的书房里‘借’过来?我经常这么偷学,爸爸他都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让我记性好,过目不忘呢。” 听起来合情合理,又可解自己的燃眉之急,可这节骨眼上陆景玉反而想起师傅的‘两米远’告诫。 他依然不理解为何对方要如此关注自己,一种不同于亲人或好奇者的在意。 “多谢你好意,但抱歉我现在赶时间,下次再说吧。” 再被无情拒绝穆雪兰有片刻停滞,眼中诧异与失落交织,但还是勉强笑着。 “那,好吧。” 自行车沿斜坡下滑得飞快,陆景玉鬼使神差回头一瞥,不偏不倚看见女孩还在朝他挥手再见,画面似曾相识。 次要疑虑抛之脑后,他六点整准时出现在临河的茶楼门口。 不在旅游当季,这座典雅茶楼里外冷冷清清,他进门时服务员正撑着脑袋,在柜台后打瞌睡。被他出声叫醒时还是满脸不耐烦。 “谁啊,大白天这个时候进来——”定睛看清他的脸,服务员脸色骤变,讨好地笑着,“啊、您里边请,跟我来。” 陆景玉跟着人上楼,狐疑盯着服务员哆哆嗦嗦的模样。 “就、就是这了,请您、您先坐会儿,我走去、下去——” 为他关门时对方面色惨白,语无伦次得厉害。他不禁对窗摸摸自己脸,怀疑是他表情太凶恶。 连接隔壁的镂空木门在这时传来轻叩声,辨别出林若的身影,他起身为对方开门。 今天林若打扮得像个城里的上班族,西装革履,胳膊夹着公文包。 “让你久等了。”林若边道歉边坐下,与单刀直入主题道,“我以为我能赶在这之前为先辈找到那东西的。好让先辈重回往日风光,现在看来,还是我高估自己。” 看着面带愁容的林若,陆景玉正欲开口却两眼一扫窗外,暗含冷意。 有什么东西透过竹帘窥视着他们,就在刚刚。 “你请放心,这里是我的领域,不必怕隔墙有耳。包括下面的人,其实都是我的孩子。”林若向他保证道。 怪不得,见了他就像老鼠见到猫似得。感叹之余陆景玉收回视线,对林若抱歉一笑。 “也对。可能那是我错觉吧。” 即便如此,被谁紧盯着的感觉挥之不去,他强忍微妙的不适,将话题拉回。 “对了,上次我就想问你,你要找的东西是什么,具体是怎么样的。” 林若眉头皱得更紧了,捂脸叹道,“其实,惭愧的说······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又会出现在哪里,在那存在多久,所以才迟迟没有进展。” “你不知道?!” 答案简直匪夷所思。 那这该怎么找? 见林若愁眉苦脸,焦灼再现搓爪子的动作,陆景玉体贴放弃追问,等对方平静心情后一一道来。 五年前,讨封成功槡其实就已‘林若’的身份入世,融入人类社会的同时着手经营生意,去年末得以调到月杏镇,暗中关注着他。 而这五年间,林若一直奔走各处,只为帮猫妖东山再起的关键之物——猫妖自己咬断的第九条尾巴。 那时的猫妖已功德圆满,自行断尾意味着拒奉天命,失道失格,以最不堪的方式坠回人世。宛如件惊世绝伦的工艺品,在注定名垂青史的荣光中摔向地面。 “可先辈选的是灵萃之路,不需吸取人魂精|气,也不用像我隐居深山涵养心智,修行全凭他造化,旁人难以插手。好比人积善行德,吃斋念经,普渡芸芸众生。好比那天······先辈愿舍得自身积攒的气运,成就我渡往天门。” 林若感激又愧疚,搓着两手怅然道,“我道行不及先辈深,虽自诩地界小神,其实处处受限。想要找到先辈的第九尾,唉!难如登天。” 失格的猫妖根基尚在,且力量雄厚,按理说只要他自己愿意,回归天门轻而易举。 但缺掉的一尾无异于丢失的塞子亦或水瓶的底板,让他源源不断漏出积蓄的法力,难以保持理智。若长期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而断尾承载猫妖的力量,既然入世,在天道律法下必不能维持原样。 它或许会变成任何一种植物,动物,地上不起眼的石块砂砾,乃至身边擦肩而过的普通人。 大海捞针,不过如此。 对尾巴有最强感应的当属猫妖自身,然他残存的意识正与名为陆景玉的人类绑定,哪也去不了,连什么时候清醒都难保证。 这一晚,陆景玉到家时已天色全暗。 他开门发现没锁,走进厅堂时,听到三个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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