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陛下出主意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太后会不会同意?” 宁咎摸了摸鼻子: “我那不是喝多了吗?” 要是平时他肯定不会去多嘴出这个主意的,阎云舟开口: “苏太后可不是寻常的女子,再说她和先帝感情甚笃,想来若是看出陛下真心,倒是也未必会真的反对,看看陛下后面怎么说?” 这信件的后面便没有前面进行的那么顺利了,李彦倒是常去洛月离那报到,本来还是好好的,反倒是李彦直言他已经和太后说了之后,洛府的大门便紧闭了起来,这信的最后都是请阎云舟和宁咎给他支招的。 宁咎放下了这信有些无语: “这是把咱俩给当成顾问了?陛下也是够勇猛的,洛月离的心思都没摸清楚,他就告诉人家他已经秉明家长了。” 阎云舟边咳边笑: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洛月离心思重,陛下以后的路还长呢。” 宁咎晃了晃这封信: “那这回信是你写还是我写?” 阎云舟有些揶揄地笑了: “我来吧。” 宁咎看着他这笑就知道他是嫌弃他的字,想他寒窗苦读十几年,到这里比不过一个落第秀才: “你行吗?这会儿身子不难受?” “不影响写字,劳烦侯爷伺候纸笔了。” 宁咎无语,不过还是搬过小桌几,拿了纸笔过来,洋洋洒洒的字落在了纸上,宁咎看着那人落笔,这阵子的折腾让阎云舟瘦了不少,虽然难掩病态,却添了两分的清俊,若是阎云舟没有生在王府,只是生在了一般的官宦世家,也能做一个浊世佳公子吧? 阎云舟的落了笔看见宁咎还在那看着他出神地研磨,他忍不住晃了晃手: “我知晓自己好看,不过侯爷倒也不必这样一直看吧?” 宁咎回事儿,当下撂下磨锭: “你可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拿过了阎云舟写好的信件,上面写了写他们的近况,也出了些办法: “你让陛下软磨硬泡?” 这是什么好办法吗?阎云舟向后靠在了迎枕上,微微摊手: “不然呢?洛月离那个性子其实心中什么都清楚,一颗七窍玲珑心,他又疼陛下,他们若是在一起了,朝野上下,甚至史书工笔,对陛下会如何看如何写?也只有让他意识到,陛下不会改变主意,事已至此,他才会真的正式这段感情。 陛下信中提及今年年末会召所有宗室入京,想来,是有意过继宗室子了,那个时候洛月离恐怕才会真的信陛下是没有给自己留回头路的。” 宁咎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泡蘑菇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陛下若是过继应该也是过继顺亲王的孩子吧?” 宁咎听说这位身有残疾的郡王,被陛下升为亲王了,现在先皇的子嗣只剩下了他和顺亲王,总不可能过继个旁的宗亲。 阎云舟点了点头: “大概率吧,过继宗室子不是小事儿,对本家的要求必须要安分守己,顺亲王性子软,而且身有残疾,这么多年都远离权利中心,他的儿子过继宫中才不会生出太多的事端来,陛下还年纪轻,这个时候便过继子嗣,便是打定主意不要后宫了,这个年节怕是要热闹了。” 宁咎都能想象到到时候朝堂上那个激烈的场面: “那个时候我们应该也回京了,所以你要争点儿气,好好养身体。” 还有三天这一疗程的治疗便结束了,阎云舟咳嗽还是没有好太多,倒是周身的酸痛感有了些缓解,下午难得睡了一个多时辰的整觉,觉得精神好了些: “煜安,我想去院子坐坐,屋里觉得闷。” 宁咎这一次倒是没有拒绝,让人在院子里布置了软塌,然后附身将人抱了起来,傍晚的院子微微起了些风,微风拂过阎云舟的发丝,一缕头发飘在了宁咎的脸上,他有些痒,阎云舟好笑地拨开了头发。 阎云舟靠在了躺椅里,宽大的天青色袍袖搭在身上,腰间束着锦带,神色舒展,姿态闲适,这么多天总算是能透透气了,他抬眼边看到了院子里的炉子上架着一个砂锅: “这里面煮的什么啊?这么香?” 放在在屋里的时候还不明显,此刻出来便闻到了这逸散出来的香气了,宁咎过去先了一下盖子,那香气更甚: “是花胶鱼肚鸡,温补最好,再小半个时辰应该就能喝了。” 阎云舟看了看他: “你做的?” “是啊,一会儿尝尝我的手艺。” 阎云舟撑起些身子往那掀开了盖子的锅里看,有些不解: “你怎么会做这么多东西?” 昨天那鱼汤做的鲜香味美,若不是宁咎说是他做的,他还以为是厨子做的: “我的王爷啊,这些又不难,我父母去世之后,我也要吃饭啊,第一次第二次照着菜谱做,时间长了就什么都会做一些了。” 阎云舟有些心疼宁咎,宁咎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一下窜到了屋子里,阎云舟都懵了一下,宁咎找到了自己带来的那个背包,他差点儿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给忘了,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出去。 阎云舟不解地看着他: “怎么了?” “给你看个东西。” 宁咎坐到了软塌边上,将手中的那张全家福递给了阎云舟,阎云舟低头便看到了那张照片,他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人是宁咎,后面的一男一女,瞧着年纪不算轻了,眉眼和宁咎多有相似,他也猜到这二人的身份,只是这画的也太真实了吧? “这,这是你的父母?这画画的真是真实。” 宁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儿来: “这个不叫画,不是画出来的,这叫照片,算是我们那的一种技术吧,就是可以将画面留在这相纸上,和真实的场景一模一样,这张照片是我毕业那天我父母陪我照的,怎么样,你公公婆婆有气质吧?” 阎云舟看着“照片”上的两位长辈,宁咎的五官更像母亲一些,画面中的三人都笑的温暖,从眉眼中他都能看出宁咎的父母很是相爱,更很是爱他,他对这公公婆婆这称呼不置可否: “等这几日的针结束,我们给你父母立个配位上柱香吧。” “好,听你的。” 晚风吹过,夏蝉的声音倒是显得这院子没有那么寂静了,阎云舟难得这一会儿不怎么咳嗽,宁咎看了看汤,一人盛了一碗,放在一边晾着,阎云舟忽然开口: “煜安,你可有想过日后想要做些什么?” 宁咎忽然转头: “做些什么?” “是啊,你在那个时代是大夫,有自己的工作,到了这里阴错阳差的一直在打仗,现在总算是天下大定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放手去做。” 阎云舟知道宁咎不是一个能安安心心在家闲住白领俸禄的人,这些时日是他身体不好,这才困住了他,若是日后他有恢复的一天,总不能让宁咎真的日日陪着他,他合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宁咎听懂了阎云舟的意思,有些沉默,这段时间他根本也倒不出功夫来想这些事儿,想做什么吗?自然是想的,哪怕是已经不在现代,不在医院,但是他所学还在,他抬头望着浩瀚的星空,幽幽开口: “我是个大夫,想做的事儿自然是治病救人。” 阎云舟拉住了他的手: “在前两年的时候陛下便已经下了旨意,现在军中的军医帐都仿照你当年建立起的制度,根据伤兵的轻重分床位分别由人负责管理,你当初交给那些军医的缝合手法也在军中推广了起来。 去年南境打仗,便有不少你从前教过的北境军中军医被派去了战场,你不知道因为你,多少将士留下了一条命。” 宁咎怔怔听着阎云舟的话,唇角不自觉带上了笑意,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对于一个学医多年的人,恐怕没有什么比有人因为他的所学而获救更令人高兴的事儿了。 宁咎深深舒了一口气,只觉得今晚的星星都比往日的好看多了,是啊,他在这个时代其实有很多能做的事儿,外科虽然不可能达到现代的水平,但是使用得当,也不是不能挽救更多人的性命。 宁咎的心中忽然之间燃起了一股热情: “你若是这么说,那我想做的事儿可就多了,我想在京中开个学堂,教授一些人体构造,和简单的外科手术,甚至将大蒜素,磺胺,阿司匹林都实现规模化生产。” 这些若是他真的能做到,必然会大大推进这个时代的医疗进程,至少一般的感染,风寒不会轻易夺走一个人的性命了,那也算是他没有浪费老天给了他重新回来的这次机会。 阎云舟至今都记得宁咎和他说过他学医时所宣的誓言: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 第一次听到这个誓言的时候他便震撼于医者的伟大,震撼于真的有人为了别人的性命而拼搏,宁咎当初的声音依稀回响在他的耳边,他知道那是宁咎心底的声音,是他执着的信念,是他毕生的追求。 因为他宁咎才会来再一次来到这里,他不希望宁咎所学荒废,他喜欢看着那个拿着手术刀运筹帷幄的宁大夫,喜欢看那认真专注的眉眼,他愿意支持他重新变成那个守护生命之重的宁主任。
第134章 人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三天之后这一疗程的针终于算是停了,黄秋生再次过来诊脉,宁咎就站在边上,看着他收回了手,连忙问道: “怎么样?” “从脉象上看是有效果的,十日之后再行半个月的针,王爷身上的不适这几日会渐渐减轻,这些天的针益补了筋脉,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可以多进一些温补热性的东西。” 之前阎云舟的身子是虚不受补,哪怕是气血亏虚的厉害,在饮食和用药上也不敢太过,但是黄秋生的针不同,倒像是给身体打开了一个能够进补的缺口。 自从听了这话宁咎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如何给阎云舟补养上,从这天起虽然针剂是停了,但是阎云舟身上的那些症状还没有完全消失,所以黄秋生还是没有撤下平时加在药中那些安神的药剂。 阎云舟下午还是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着,这也算是一种休养了,这天他醒来便没有看到宁咎,他撑起身问了问暗玄: “侯爷呢?” “侯爷在您睡下之后便去了草场,说是要亲自挑一只羊回来,晚上给您做。” 阎云舟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水,唇边的笑意压不住,等了约一刻钟的时间,院子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宁咎挑了一下午的羊,身上都是不少的羊膻味儿,他本想着冲个澡换件儿衣服再过去,却听到阎云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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