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这才信了,噘着嘴不舍离去。 “那就是怀王?” 这句话从表情阴鸷的蒋升嘴里说出来,惊得周瑑一个机灵:“你要做什么?” 蒋升偏过眼,讽刺道:“我一直以为怀王与你年岁差不多,结果那么个小崽子,就有人效忠于他?怕不是都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 刺客被赦,随太子离宫修养,岳慕清卸职在家养伤,一切纷扰又隐没入泥沼深潭。 直到进了城外行宫,满目荒凉凋敝,宫女内侍们忙着整理内室,蒋升陪周瑑在花园闲逛,这才反应过来:“你这算不算被你爹……嗯……逐出家门?” 周瑑掰过枯枝,随口道:“还不是为了你这条狗命。” 蒋升停下脚步,沉默不语。 “你几岁了?还得有人哄着?”周瑑走了几步才发现蒋升没跟上来,无奈去拉他,“这里原是先皇常来的一处行宫,陈设皆是当年宠妃庶人关氏所喜,所以父皇登基后就废弃了。” 蒋升闷声道:“所以我就是个废物,现在什么都没了,不但没报成仇,还拖累了你。” 提起蒋升那个家仇周瑑就头疼,他忙岔开话题道:“这行宫建在半山上,倒让孤想起一首诗,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如今孤身在局外,也许才能看清一些事情。你放心,咱们最多住几个月就回去,不过有件事我得同你说。” “是秘籍的事吗?” “差不多,”周瑑点点头,“有些事我不想瞒你,省得你将来从旁人处听到又多想。” 面对蒋升清澈疑惑的眼神,周瑑无奈道:“什么都没了你还能活下来吗?我父皇同我说,多年前他曾托你师父寻找宣国公的遗书,你知道宣国公是谁吧?” “那是谁?” 周瑑压下一口气,慢慢给他解释:“我朝开国皇帝为高祖,但世人皆知,一统江山的其实是世祖皇帝,宣公景茂就是世祖皇帝手下文治武功的第一功臣,可惜他后来生了真疯病,御前发病被诛……这些都不说了……” 蒋升皱起眉头,不悦道:“景茂我当然知道,他是我的祖师爷,就算他留下什么,那也是我家的东西……当然我的就是你的,但不能给你父皇,不过我确实都……啊!” “怎么了?” 蒋升自知无法隐瞒:“之前我变卖家产的时候,万谨死活不让我把你住过的院子卖掉,啰里啰嗦的我也没听懂,还不给钱。我本也没想着能活着回来,就把家里没用不值钱的东西一股脑塞到那里,里面好像有书,放心,门窗都封好锁死的。” 周瑑环顾四周,幸而没有人听到他俩说话:“你能不能小声些,让旁人听到怎么办?” 蒋升本想说他防备着的,但下一秒周瑑就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往假山上跑去。 “你有没有什么生死相交的弟兄?”周瑑低声问,“不会被旁人收买的那种。” 蒋升很诚实地摇摇头。 周瑑不知是喜是忧:“那算了,万谨不敢动那处宅子,等以后再去拿。” “我看宣公似乎很喜爱九这个数,”周瑑在虚空中画了个九字,思索着,“武学占了一个,数、书、御、射、乐、礼,还有两个是什么?” 蒋升犹豫片刻:“我师父于兵法上有不少心得……但只让我种地。” “那把农和兵法顶进去,正好够九个,这九本书,现在剩下八本,就是你的命,若没有这些,你早被弄死了。” 周瑑说着见蒋升仍是无所谓的样子,气恼地推了他一下。可惜蒋升站得太稳,周瑑自己反而脚下一滑,从假山上跌落下去。 ---- 就本文的情节虽然可能会很生草,但是……绝对都是有内在逻辑的,虽然逻辑也是生草逻辑
第28章 26 温泉水滑 ==== 当然不会有人摔下假山,蒋升俯身抱住周瑑几步踏假山而下,稳稳落地后把人松开。周瑑觉得头晕,往前仰去,蒋升只扶了下就又放手。 这下换周瑑觉得不对了,蒋升几时这样注意过他俩的距离? 等到夜里越发明显,周瑑半睡半醒,朦朦胧胧间等了一夜,蒋升也没有来。 太子没有歇好,小夏觉得今天自己又得吃迷药,两眼一闭,破罐破摔睡足一夜,第二天准时醒来,倒是让他颇有些惊讶。 小夏手上活计不停,嘟嘟囔囔着行宫是庶人关氏原先喜爱的住处,又脏又乱又不祥。 周瑑本就带着隐隐的气,听小夏抱怨行宫不悦道:“关氏是妖妃,又与这行宫有什么关系?砖石草木何辜?若是觉得辛苦,命人去宫中抽调人手即可,不必在孤面前抱怨。” 小夏领会周瑑的意思,唯唯诺诺出去,命人去叫蒋升过来侍奉,却不想又出了事。 虽然周瑑编了很多故事,但有一件事他说对了,让一个刺客负责守卫,也算物尽其用。只一夜的功夫,也不知道蒋升从哪儿弄来的铜铃绳索,挖下陷阱坑道,把行宫按照军营一样布置得十分严密。 至于众人是怎么知道的……东宫羽卫中的一人巡查时跌落陷坑,被别人发现时晕在坑里,众人把他弄上来一看,幸而骨头没什么事,只是脱臼而已。 东宫羽卫不设统领,副统领被尊称一句将军,顾将军看不上蒋升,由这事发作起来:“夏公公你看,这人什么东西,听说还是军中出身,难道他在军中也是这个不服管教的德行?” 小夏实在不敢多说,苦劝道:“顾将军,这人出身不高,也没读过书,您不必跟他置气,白白降低您自己的身份。” 顾将军却不听劝,他自恃出身名门,拖着蒋升跑去周瑑面前告状,却碰了个软钉子。 “若那陷坑不是蒋升挖的而是旁人挖的,咱们这不就着了贼人的道?一个羽卫,连陷坑都不曾发觉,掉下去也就罢了,还摔晕了?呵!” 这话说的顾将军反要告罪,周瑑看着他忽然想起来,上辈子自己登基前他就被外放出去,然后……羽卫将军似乎换成了金密,那是之后逼自己宫的“重臣”。 周瑑捏着茶杯陷入回忆和思考,顾将军跪着大气不敢喘一声,蒋升自作主张站起身拿走周瑑手中的杯子:“水凉了,我给殿下换一杯吧。” 此时顾将军才明白方才小夏的话是什么意思,这蒋升明显和太子有私交,他想起家里长辈之前说的话,目前储位不明,自己在太子身边未必是好差事,不如放出去一任,一来长见识,二来避开京城纷争。顾将军想起自己当时留恋京城尊贵,如今看来,姜还是老的辣,确实该出去避一避。他这样想着,又告罪几句退了出去。 顾将军走之后,周瑑摆摆手,殿中伺候的内侍也都退了出去。 却趁着屋内没别人,蒋升不老实地跪下,双手搭在周瑑膝上:“你刚才说的真好,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是我方才给你些脸面,”周瑑不快道,“你夜里有劲去挖坑玩吗?” 这话中意思虽然含蓄,但也挺明显的,蒋升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听不懂,居然开始认真讲起行宫布防,说到关键处还在地上画起来。 这反应激得周瑑不怒反笑:“既然如此,你起来把行宫布防图画一张给我,若是错了一点你就继续挖坑去,挖一个晚上算什么,连挖十天八天一个月才好呢。” 蒋升好像还是听不懂的样子,当真站起来研墨沾笔画起来。周瑑无奈去看,几座宫殿还有内侍和侍卫们住的院落画的清楚。蒋升又换了朱笔,把自己挖的陷坑、牵的绳索铜铃都画出来,还给周瑑详细解释了为何要在这几处布防。 但他说的再详细也没用,周瑑意不在此,指着其中一处宫殿道:“当年的关妃生育后有上气症,说是泡汤泉好,先帝才令人勘测泉眼为她建了这处玉华行宫,后来父皇登基,关氏之子谋逆连带亡母废为庶人,这里就荒废了。其实依我说,泡汤泉大有益处,何必为了个妖妃就废弃一座行宫呢?” “昨日我让他们清洗池子,也不知洗好没有,小夏!” 随着周瑑一声唤,守在门外的小夏忙进来回道:“殿下,汤泉池都已清洗完毕,连着殿内也都打扫过了,只还没开闸放水,刚放的水太烫,不如用过午膳再去享用。” 周瑑点点头,吩咐蒋升与他一道用饭。 在景阳时,两人从来是一桌吃饭,如今回到京城,分了正席偏席蒋升不习惯起来,他下意识夹了周瑑爱吃的菜往前递,六尺的距离让他转了一圈送回自己嘴里。 周瑑看他这样,自己夹了一筷子那道菜细细咀嚼,冲着蒋升笑了笑。 即使如此,蒋升还是感觉到一道看不见的墙横在两人之间,让他心内不安得很,所以到了汤泉,他终于主动要求侍奉。 周瑑以为他终于不装,要露出大尾巴来了,却不想蒋升居然连甲胄都没脱,认真为他按摩,绝不带一丝狎昵。 玉床上周瑑百无聊赖趴着,旁边有一股细细的温水淋下来,蒋升控着力道为他捶背,又顺着经络为他按腰揉腿。按摩过后,周瑑裹着麻质大巾走过短廊去汤泉池,蒋升扶着他下池,马上退出守在门口。 若不是知道蒋升脾气,周瑑简直要以为他学了什么速成礼仪,方才在玉床上明明自己都硬起来,蒋升愣是装成没看见,还扯过旁边的大巾覆他身上继续按。 要说周瑑之前还疑心蒋升是不是听不懂话中暗示,如今他可算明白,这人就是故意的!欲求不满的太子气得打了几下水,忽然想起之前方偌说的那个边耀,难道蒋升真的出去跟别人乱搞了? 周瑑如此想着,在池子里滑了下,险些站不稳。他气恼地看着窗纱上映着的背影,索性压着嗓子喊了一声,随后憋气隐在水下。埋在水中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周瑑觉得自己等了许久,快憋不住才感到水波激荡,有人把他往上托。 知道是蒋升来了,周瑑不再闭气,真的呛了几口水,到水面上还在咳嗽。 “蒋升!” 周瑑咳完喘匀了气,抱着全身湿透了的蒋升不放,与蒋升重逢后他殚精竭虑,过了这许久,趁着全身的水,他终于能放肆地宣泄自己的情绪。 滚烫的泪珠也是水,但是不同于汤泉水的感觉,一滴滴落在蒋升的后颈上,他知道是周瑑在哭。 “袍服太重,我先脱了去。” 温柔的语气也没有让周瑑放手,蒋升又道:“顺文,我身上有些东西,再这么泡下去咱俩得毒死在这里。” 听这话周瑑才松手,蒋升翻身上去卸甲,然后解了一条斜胸带,上面插着密密的脱手镖,足有十几支。在周瑑惊讶的目光中,蒋升又解下一条腰带,上面又是银针,又是各色扁瓶罐,腰带右侧还露着软剑剑柄。这还不算完,蒋升撩起袍子,从腿上解下绳镖,抽出靴子里的两把匕首。周瑑看着池边满地的软甲兵刃,几乎是呆愣地看着脱完衣裳的蒋升拆手腕绑带,左手腕绑带下是袖箭,右手腕是毒镖。
41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