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方舒遥远在心中抓狂地呐喊,若不是顾及自己身为一宗之主的颜面,她早就抓起带头挑刺的苟二,把他丢出幻境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舒遥难得有大动作,几乎是粗鲁地往自己的袖口掏去,然后捧出三件金光闪闪的宝贝来。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被这处金光所吸引,随后围了过来。 苟二龇着个大牙,嬉笑道:“方前辈您说您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物,这不是见外了么?” 说着,两只不听使唤的爪子往身上蹭了蹭,便要往对方手心的宝贝抓去。 方舒遥:“……”你礼貌么? 眼疾手快地拍掉那只不老实的手,方舒遥加快语速道:“我的手中乃三件至宝,先天返魂内丹一枚,可起死人、肉白骨,无上剑诀一本,还有一颗……舍利子?!” 说到最后,女人的声音陡然拔高,不可思议地劈了个叉,破音了。 “舍利子?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还好有面纱的遮挡,否则方舒遥就要控制不住脸上崩坏的表情了。 离谱,离天下之大谱。 世上竟又人用一颗舍利子来做彩头的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看清了方舒遥手中发光的东西是什么后,立于一旁的佛子惊呼连连,闭上眼,低下头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口中振振有词。 介绍完毕,方舒遥动作飞快地将三件宝贝拢进袖口,沉默地垂着头,独自消化着一桩桩匪夷所思的事情,过了许久,终于抬起头来,道出了她此行的目的。 “魁首,将在你们七人之间选出。” 此言一出,众人不约而同地噤了声,沉默地看着女人。 “而这个幻境之所以叫作生死煞,是因为不死则煞不休,你们七人间只能活一个。”女人话锋一转,“当然,在幻境中不会真正死去,只不过会感受到同样的痛苦罢了,倒也不难忍受。” “赢了的人便可夺得魁首,并且可以将这三件法宝拿走,这是一比不亏的买卖。” 方舒遥的眼中涌现出得意之色,为这场一触即发的厮杀点了把火,“当然,为表诚意,我会奉上我的心血之作——须祢幻境。” 女人充满诱惑力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久久回荡着。 听了半天,竟是要他们互相厮杀。 贺凌云攥紧了拳头,警惕地打量着其他人。 人性难测,保不准有人会第一个解决了她。 “那个……”苟二搔了搔头,颇为为难道:“方前辈,我可以弃权么?” 他既是再怎么幸运,也没可能撞大运成为魁首,还不如识相一点,先行退出幻境得了。 同他有想法一致的还有虔诚诵经的佛子,见气氛不对,连忙推脱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妄不可动残杀同类的念头,纵使虚幻,杀就是杀了,罪过罪过。” 又说了一番“阿弥陀佛”,那佛子便低下头去,继续转动着手中的念珠。 见眼前的情况偏离了心中设想的轨迹,方舒遥神色不耐地抬起右手,打断众人的不满,道:“都说了,生死煞唯有性命可解,而魁首,只能有一位。” “况且,你们没有发现在这个幻境中,已经见不到蒲公英了么?”这句看似好意的提醒实则浸满了恶意,如附骨之疽,掠上众人的脊梁。 空气再度陷入安静之中。 看来这个方舒遥今日是必须看见他们自相残杀才能满意了。 没有谁愿意直面死亡,即使那是虚幻的。 沉默良久,对面阵营的袖箭已经举了起来,女扮男装的少女绷紧了胳膊,快步往后退去,警惕地打量着余下的六人。 人心不齐,谁先死便成了难题。 方舒遥愉悦地笑着,眼中终于染上一抹兴味。 这才有趣,看点十足嘛。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将他们丢于这凶险的幻境中,逼他们自相残杀,这与养蛊又有何异? 贺凌云气急反笑。 余光里,一道银光忽然而至,转瞬便来到她的眼前。 是一根顶端刻有梅花纹路的尖利短箭,直奔她的眉心! 果然有人对她出手了。 电光火石间,耳畔响起急急的风声,一柄长剑横在自己身前,将那根短箭劈作两段。 这柄剑她认得,薄薄的剑身上反射出寒光,挥舞间如银蛇吐信,嗡鸣声也比寻常刀剑要清脆许多。 是薛青城的本命剑。 看着立于身前的青色背影,贺凌云第一次产生了心虚的感觉。 不久前,她还妄想杀了他,而他如今却救了她。 薛青城手腕翻转,“无归”在他手中调了方向,对准了不远处的袖箭女。 他的眼中惯不见波澜,却无端给人一种凶神附体的感觉,周身的气场向外展开,几乎压倒了对方头上。 “你既已出手,那便先解决你好了。” 撂下这句话,薛青城便轻点足尖,身形快得不可思议,转瞬间便离得那袖箭女只剩三寸距离。 贺凌云第一次见薛青城杀人,出手迅疾,剑出不见血。 袖箭女眼中的惊骇还未褪去,便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死了。 尸身倒下,惊起大片的尘土,给一旁的薛青城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收了剑,背手转过身,少年挺拔的身影背着光,从烟尘中缓缓走来。 分明如谪仙般的模样,却多了分肃杀的气息。 “好快的剑。”耳侧有惊叹声音响起。 贺凌云转头看去,便看见了苟二张大了嘴巴,眼中尽是羡艳之色。 “若是用来自杀,应该不怎么疼吧。”说罢,苟二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眼神迷离,颇为沉浸。 贺凌云:“……”你放弃挣扎得也太快了吧! 待薛青城走到跟前,苟二竟拉住了对方的手,咽了咽口水,指着不远处飘扬的尘埃无比真诚道:“青城师兄,你可以像刚才杀了她一样,杀了我么?” 闻言,薛青城淡淡地瞥了眼对方,抽出自己的手,回道:“不能。” 苟二:“……”是心碎的声音。 剑修恐怖如斯,在场的几人无不惊异,于是短时间内,无人再敢贸然出手。 就这么紧张地相互忌惮着,谁也不肯再多说一句话,场面安静得连坐在地上的方舒遥都看不下去了。 这与她想象中众人竭尽全力地厮杀场面怎么截然不同?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众人又大眼瞪小眼许久,葫芦丝大师忽觉技痒,忍不住摸出悬挂在腰间的葫芦丝,调试了片刻后吹了起来。 温柔细腻的音乐如流水般缓缓淌过, 贺凌云忽觉自己来到了民乐表演现场。只不过在这副肃杀的场景下演奏葫芦丝,总觉得无比违和。 听着听着,众人便入了迷,竟变得如痴如醉,神情恍惚起来。 意识朦胧间,贺凌云忽然想起对方的身份来。 这位缠丝院的弟子闯幻境,却只随身带了只葫芦丝,他是靠什么走到最后关卡的呢? 慢慢地,音乐声开始变得激昂起来,全然没有最初那般婉转动人,贺凌云竟从中听出了杀意。 眼前变得天旋地转,强烈的不适感令她几乎作呕。 这乐器竟摇身一变,成了杀器。 余光里,那缠丝院的弟子正向他们慢慢靠近,而他离自己每近一步,那股杀气便越发明显。 一旁的苟二显然已经承受不住,瘫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而萧涟虽还能站直身体,额头上生出细密的汗珠,看起来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其他人……贺凌云试图睁大双眼,可那股晕眩感愈发强烈,最终,她竟头疼欲裂,跪倒在地。 “哼,自作聪明。”少年轻嗤了一声。 强烈的不适感忽然消失,贺凌云颓然地以手掌撑地,平复着错乱的呼吸,随后抬起头来。 圆润的葫芦丝在地面上来回滚动着,沾上一身黑灰。 而缠丝院的弟子跪倒在地,目光惊骇地直视前方,眉心间扎着一根金针。 没气了。 谢巧出手狠厉,要人性命也不拖泥带水,倒是给了个痛快。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还是太年轻,竟相信他人之善。”方舒遥轻笑道:“若是按照杀人数量取胜,倒是那缠丝院的弟子拔得头筹呢。” 贺凌云冷然道:“你是什么意思?” 方舒遥眉眼舒展,似乎心情很好,她道:“你何必问我,你看看你的周围,还剩余几人站着?” 闻言,一阵凉意猛的占据心头,贺凌云依言看向四周,只见除了她,便剩下薛青城和谢巧两个人。 那根葫芦丝杀了三个人。虽是假的,确还是让人心理不适。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她还活着。 坏消息是,薛青城和谢巧也活着。 场面忽然变得有些焦灼。 谢巧的指尖捻着那根金针,懒洋洋地打量着贺凌云,嘴角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他可以轻松抵挡缠丝院弟子的攻击,这意味着他的内力比一般人要浑厚,而他也可以轻而易举得取对方的性命于股掌之间。 实力强到可怕。 薛青城自不用说,生人难近三分。 如果非要选个死法的话,她宁愿自戕。 剩下他们自己决斗去吧! 这么想着,贺凌云默默地哽了一瞬。 后路倒是想好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面不改色地赴死的勇气的。 毕竟……疼啊。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贺凌云深呼了一口气,在方舒遥附近选了一块颇为平整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大有英勇就义的气势,闭上眼,大声道:“动手吧!” 杀人名额,先到先得。 给个痛快就成。 如今,她倒是变成苟二曾经的模样,只求速死。 梗着脖子等了许久,并未等到任何动静,贺凌云诧异地睁开一只眼睛,看着面前两人方才是什么样,现如今还是什么样。 甚至都避开视线,不去看她。 贺凌云的心中忽然间五味杂陈。 这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弱到对方连杀都懒得杀都地步了么? 回想起先前死于他们之手的人,一个提起袖箭对准自己,一个吹着葫芦丝杀人于无形。 都是动了杀心的道友。 想来,这两人自有一套杀人原则。 如此说服自己后,贺凌云忽然间就想通了,与其在这二人间寻求活路,不如静观其变。 “我今天不想杀女人。”谢巧瞥了眼贺凌云,给出自己的答案。 贺凌云:“……”你这杀人标准还真是随机应变啊。 看向一旁面色沉如水的薛青城,一句疑问在肚子里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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