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继续道:“原本是想解决姓柏的后再动他,既然他不老实,那就怪不得哀家了。” “奴婢倒是觉得,他不一定是想走当年的路。”方姑姑思索着,“娘娘你想,后齐铁器尽数归兵部管。如果张世晓是想和当年一样,那他一定会同孟尚书联手,不然以何牟利?” 范淑章不以为意:“吃过一次亏了,如朝怎么会还上他的当?” “所以奴婢觉得,应当不是为财这般简单。” 此言一出,范淑章不自觉眯起眼睛,良久后才道:“再盯紧点,黎古那边也派人去查。” “奴婢知道。” 范淑章思索了一会儿,抬眼看着她,话锋直转:“小妹诞辰快到了吧?你替哀家送点东西去褚家。” 方姑姑直道:“为娘娘办事,奴婢无怨。只是奴婢与那褚家主母多年无往来,早已生分,见了面多的是尴尬,怕是要失了娘娘的面子。” “你很聪明。”范淑章勾唇取下一支金簪,挑了个合适的角度插到她发髻里,“不愧是我带出来的人。” 范淑章倚回塌上,缓缓闭眼:“罢了,就让二哥去送吧。今夜二哥当值,等会儿他换值时,你就拿着我那赤金石榴镯给他,让他替哀家转交给小妹。” “是,多谢娘娘赏赐。” 冬风起,迟迟不落,撩起笼中火烛摇晃,斑竹沙沙作响,咆哮着一路吹到庭院,穿堂无痕。 银刀起,随着劲风呼啸落下,重物声破风,血迹斑驳染红雪地绿竹。 吕凌收刀,拿出怀中帕子擦拭一番,对着廊下人微躬身。 张齐敬看着满地残血:“都找出来了?” 吕凌道:“是,这是最后一个。” “处理干净点,我不喜欢血腥味。” “属下明白。” 张齐敬自嘲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有一天我府内也会有别人的眼睛。” 吕凌默然无言。 “太后怕是坐不住了。”张齐敬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他,“秋猎过去多久了?” “三月有余。” 张齐敬吐了口热气,负手念叨着。 “再等等,捱过明年二月,会有大变。”
第41章 寒风卷着大雪,落在街上行人的肩上。马车轧过雪地留下深痕,停在了芳鎏楼前。 这是京都达官乐意来的地方,一盘花生米都值十辆银子。依照时松的话说就是,有钱没地方花。 他觉得要是把那十辆银子给他,他能弄个满汉全席出来。 时松跟着柏秋行上了楼,但是没进隔间,就只是在外边候着。毕竟是给魏远的接风宴,虽然魏忱让他不必在意,但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的身份两不着,进去怕也是尴尬。 柏秋行与魏忱进去不久,楼间便又上来一人。 身姿雄健,大将风范,这就是魏远了。 原书里对此人只是简单阐述了几句他的身份,他原以为这个人物是个满嘴胡茬的老将,没想到年近五十不见一丝老态,只是脸上多了些风霜,周身的气质唬人了点。 时松盯着来人看了片刻,待人走近了便躬身拘了一礼。 魏远打量了他一会儿,奇怪道:“你是哪家的公子?怎么守在这里?” 时松老实回道:“晚辈是御史台的人,也是柏大人府内的门卿。” “子濯的人?那走走走,站着这里干嘛?我又不要门神,一起进去。”说着他就要推搡着时松进门。 “……” 刚被推进去一步,就听见外边又来了人。 “云生啊,可许久不见你了!” 时松顺着魏远的视线看去,说话之人是赵书毅,后面还跟着的赵清赵江池姐弟。 魏远笑着朝他肩膀使了一拳:“长明!” 赵家姐弟齐齐招呼道:“舅舅。” 魏远见状又去拉着他俩,左看看右看看,满脸的笑意:“清儿曲安啊!一年不见你姐弟俩还是如此……如此……” 他一个武将,看的都是军法兵书,要说文绉绉的话,实在是为难他。 魏忱轻咳一声:“父亲,快让姑父他们进来坐下吧。” “诶,对对对,快进快进。” 时松看着这一大家子,在想要不然还是出去的好,还没有动作就又被魏远推到柏秋行旁边坐下了。 “……”时松乜了一眼旁边的人。 柏秋行没有动作。 “子濯啊,听说这是你的人,你怎么能让人家站在外边?我魏家又不是没钱,这么一个小公子还能给我魏家吃垮了?我说你也是……” 柏秋行就被批得颔首听着,插不进一句话。 “……”时松心想,原来这么个威武将军居然是个话痨? 饭菜上齐后,时松也不敢动筷,就听着他们的谈话。 赵书毅倒了杯酒:“云生抵京,皇上可曾知道?” 魏远笑着摆手:“放心。我刚到京都就直奔皇宫面圣,还见到了悦儿。还有我跟你说,我那乖孙儿,可黏我了!” 魏忱提醒道:“父亲,该叫皇后娘娘和昭王。” 魏远嘀咕了一句什么。 这种事情,换谁也会有些不舒服。明明是自己的亲女儿和亲孙儿,就因为身份,非得冠上陌生的称谓。 赵书毅笑了一下,说道:“圣上好像还没有立储的打算?圣上在这般年岁的时候,先皇好像就拟好立储诏书了吧?” 魏远给赵书毅又斟了一杯酒:“说那些做什么。长明啊,你看什么时候,给圣上谏言,把桐州刺史给换一换。” “桐州,桐州怎么了?”赵书毅问道。 魏远想了半天,吐出三个字:“乱得很。” 不等赵书毅说什么,柏秋行倒是先开了口:“那块地儿,往上走一州一城才是北夏,往西走两个州才到黎古,地处西北中部,怎么会乱?” “不是那个乱。”魏远闷了一口酒,“官民矛盾有点大。说是经常有军官抢百姓的东西,当地刺史叫姜什么来着?哦对,姜旭丝毫不作为。” 赵书毅想了想,确认似的道:“桐州?” “对!本来这些事,可以不用麻烦你的。但我就是个武将,口头功夫肯定不如你,我又想,你平时不是最恨这种为非作歹的人嘛,找你肯定有用。” 赵书毅面色有些难看,道不出什么话来。 场面僵持了一会儿,赵清率先打破道:“舅舅说的这个,怕是难了。” “怎么说?”魏远也看出一丝端倪。 赵江池接话道:“舅舅多年不在朝中,有些事情还不知道吧。范家在桐州发家,现在这个情况,”他顿了顿,“那块地儿,算是划给太后娘娘了……” 时松觉得自己夹在这里有些格格不入,他就这么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只敢去夹面前那十两银子一盘的花生米。 柏秋行看着那盘都快夹光了,眉峰微扬道:“你就这么喜欢吃这个?” “……”时松反思着自己的光盘行动,这下连花生米都不敢夹了。 柏秋行觉得有些好笑,随即给他夹了一块兔儿肉。 “……多谢大人。” 他这边专注吃饭,刚把耳朵放下来,就听见魏远惊异的嗓音:“什么?姜旭也是太后亲自选的?” 赵书毅极轻地叹了口气:“虽是如此,但也正因为这样,那块地儿圣上也盯得紧,所以里面的状况,圣上应该是知道的……” “呵,果然。我就说,这么大个地方,都乱成这样了,朝廷还没有动作。酉州不也是这么个情况么?”魏远有些醉了,他嗤笑一声,“只会窝里横,还横不过自己的亲娘。” 魏忱低喝道:“父亲!” “云生!这话可不敢乱说。”赵书毅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魏远带了些怒气:“那怎么办?就放着不管了?为官者不为百姓着想,那我何至于此?要我说,当年先皇就应该让——” 魏忱急忙打断道:“父亲!您醉了!” 时松惊然抬头,目光聚在这一大桌子人上久久不落。他心里捏了把汗,这些话是自己能听的吗?魏远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虽然魏远要说的话还没说完,但在座的人都能猜到了。 心照不宣,当年先皇就应该让萧予霖继位的。 赵书毅打破了沉默,扯了别话道:“对了,遇归也老大不小了,别家这个年岁孩子都上学堂了,是该说门亲事了。” 时松抬眼看着这一大家子,虽然前世没有人催过他,但这个流程无人不惧——怎么过年的情节提前上演了? “……”魏忱无言片刻,“姑父,我……没有心仪的姑娘,暂时也没有成亲的打算。” 魏远啧道:“你这孩子!你看看人家曲安,年后就要和褚尚书家的二小姐定亲了!你比人家大这么几岁,还好意思说什么没有打算?” 一脸麻木的魏忱:“……” 一脸无辜的赵江池:“……” 魏远想起什么似的转向正给时松夹鱼肉的柏秋行:“噢对了,伯父听说你先前得圣上赐婚,娶了个黎古姑娘?此次回来还准备把贺礼交给你,结果没想到……” 他郑重其事地拍了拍柏秋行的肩:“没事儿,子濯!咱们两家虽非血亲,但你父亲生前与我交好,你的事,伯父自然会操心” 魏远想了想,侧首看向桌子的另一头:“我看清儿就不错。” 柏秋行筷子上的萝卜滑落:“……” 赵清被刚入喉的汤呛住猛咳:“!”别…… 时松被土豆噎住难下:“!”我的偶像…… “……怎么这么大反应?”魏远不解地看着赵清那副模样,又将视线落到柏秋行身上,“要是你俩觉得不合适,我看那个谁家——” “不用了伯父,”柏秋行将他打断,“我现在也没那个打算。” 魏远确实醉了些,满脸都是红的,突然叹了口气:“唉,也是。你也别太难过,俗话说啊,那个人死……” …… 就这么听了魏远唠叨大半天,直到天将黑才散场。 满桌的人都走了,柏秋行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手指在狼藉桌案上一下一下点着。 没过多久,魏忱去而复返。 魏远喝得多,魏忱把他扶上马车后才折回来的。 魏忱开了个窗缝看了一眼外面,而后道:“我留在酉州的人没了信儿,不是黎古那边动的手。” 柏秋行吐了口气:“那就是朝中人动的手了,看来那边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啊。” 时松看着他道:“那还要找人盯着酉州吗?” “要,必须盯。”柏秋行说得毫不犹豫,“那可能是个突破口。” 时松知道他说的突破口是什么。 先前田肃说的那一番话,再加上魏忱从酉州带回来的弩箭,那桩血案,极有可能同当年褚家祸事掩饰之下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98 首页 上一页 42 43 44 45 46 47 下一页 尾页
|